姑获鸟用幻境空间遮掩着自己，看着赤耳刃兔幼崽露出鄙夷神色。


    看着一副蠢样！兔子全部都蠢!


    杜溪陵嘴唇翕动，声音几不可闻：“你跟兔子有私仇？”


    骂的真狠。


    在寸头老板眼中，杜溪陵是神神叨叨地在自言自语。


    于是寸头老板的神色发生微妙的变化，杜溪陵视若未闻，一边逛一边点评。


    “这个，雷母天猪幼崽。”


    姑获鸟“嘎嘎”叫一声，更蠢，你看这猪都是个斗鸡眼。


    “这个，百目红翅蝶幼虫。”


    “啾。”你买回来给我当食物吗？


    杜溪陵一时之间被说动，太有道理了，这么弱的虫类草类灵兽跟姑获鸟放一起她都不放心。


    顶着背后寸头老板的灼灼注视，杜溪陵若无其事地绕开摊子，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段路上全是售卖灵兽蛋和灵兽幼崽的商贩，尽管不少家已经暂时关店，但剩下的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七八个铺面亮着灯。


    杜溪陵向前漫步，随着等级的提升，她所能够感知到的世界也开始有所不同。


    她闭上眼，外界以声音和温度的形式给她传递信息，培育箱里的东西看不清晰，但是培育箱外，各个老板商贩身边带着的灵兽的叫声呼吸声，甚至远处登仙楼角楼上蹲着的石甲炎鹰的鸣声全部传入她脑海中。


    姑获鸟难得的安静，杜溪陵沉浸在这样的世界中，继续顺着心中直觉前行。


    “呜呜。”


    有低低的灵兽呜鸣从角落里传出，杜溪陵睁开眼。


    不同于寸头老板的热情谄媚，这家小铺被挤在街角，偏僻又灰暗，从玻璃培育箱里透出一层薄薄的冷调蓝灰光。


    培育箱后面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姑娘，年纪跟杜溪陵差不多大，脖子上有着长长一道灰色疤痕，看着相当不好惹。


    杜溪陵凑上前去，也不打招呼，一副我就逛逛的姿态迈进小铺面。


    带疤的姑娘也有自己的代号，她代号十字钉。杜溪陵不问话，十字钉也就懒得招呼。


    杜溪陵进了铺面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可以说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于是她沿着小道，穿过一个个培育箱，去找自己感知到的那只灵兽。


    杜溪陵经过一只四爪翻天的荒木狼幼崽，一只五体投地的金角猫头鹰幼崽......


    “呜呜。”


    她闻声望去，蓝灰色灯光下，一只灰扑扑的小豹崽蜷缩在软绸缎里，梦呓般发出柔软而几不可闻的哼鸣。


    这是一只刚断奶的乌金豹，火暗双属性，图鉴显示该种族大多活动于流炎山脉。


    十字钉向这边投来目光，杜溪陵流畅自然地移开视线，指着一边的金角猫头鹰问：


    “这什么价？”


    十字钉答：“159个。”


    多便宜的价格，杜溪陵心生疑窦：“咋这个价？有病有打药吗？”


    “没病，都好的。”


    十字钉答完抬起头，无声地对着街上扬扬下巴。杜溪陵一下明白了，铺面小，人流少，没人买，不赚钱。


    杜溪陵不动声色移向荒木狼：“这个呢？”


    十字钉答：“199个。”


    杜溪陵又随手一指乌金豹：“这只呢？”


    “239个。”十字钉木着脸补充：“都是好价。”


    杜溪陵不依不挠：“能聊不？真心要。”


    “这只？真心价210个。”十字钉远远靠在面对街道的培育箱边上说，“流炎山脉带回来的，荒木城可不多见。”


    十字钉说完，人已经走到乌金豹培育箱边上给她打开箱门。


    隔着一层培育箱，小乌金豹睡得安详香甜，浑然不知外头的情况。


    随着箱门一声微响，小乌金豹一双金色的眼睛湿漉漉睁开，懵懂地望过来。杜溪陵伸出一根手指到乌金豹脑袋边上，它就伸出两个短小的前肢软软抱住她手指。


    “你觉得这只怎么样？”她唇语般。


    姑获鸟斜眼横鼻地撇了它一眼：“这个最蠢。”


    幻境空间笼罩下，十字钉听不见这点响动。


    “荒木狼最低什么价？”杜溪陵又问。


    “160。”


    “乌金豹160给不给？”杜溪陵打了一个大圈又绕回来。


    十字钉反应慢了半拍，嘴上一磕巴说：“聊不了。”


    杜溪陵沉默半响又不死心：“180呢？”


    十字钉欲言又止，最后把话憋回去，只摇了摇头。


    杜溪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哦”一声，转身离开。


    半小时后，杜溪陵从街那边慢吞吞逛回来。


    十字钉一挑眉。


    杜溪陵知道自己这一往回走就藏不住心思了，索性大大方方道：“收紫晶树吗？四阶残骸。”


    十字钉上上下下打量杜溪陵，片刻后点点头示意她往里走。


    “你能做主？”杜溪陵语速快起来，三两步就跟上。


    “能，拿出来看看成色。”十字钉依旧是惜字如金，她语气坚定倒是让杜溪陵放心不少。


    杜溪陵走回去这一路满脑子都是乌金豹乌金豹乌金豹，琢磨着账户里的165万余额，最后估摸了下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恐怕只有紫晶树了，剩下的赤血精果和酸莓浆果在这种场合也拿不出手。


    她跟随十字钉到里面桌边，伸手把紫晶树残骸取出来。


    小铺面的蓝灰色灯光下，紫晶树残骸散发出莹莹紫光，上面不规则的晶体切面与杜溪陵刚买回来时略有不同，总体大小缩减了大半。


    不过她记得在姑获鸟突破中被吸收的只是四分之一，而剩下四分之一的体积是在姑获鸟突破时被动受到提炼。


    紫晶树残骸内部结构并不稳定，哪怕只是突破引起的波动，也足以改变这种脆弱的平衡。


    十字钉戴上了手套，打开一盏强光小灯对着紫晶树照，在桌面上打出一道延长的半透明紫光。


    “四阶紫晶树残骸，怎么含有风属性?”


    十字钉小心翼翼抬起紫晶树不规则晶体的一个角，大半个晶体被抬离桌面，随即被轻轻放下。


    杜溪陵摸了摸鼻子，略微心虚：“我自己提炼过，不过等级应该不会更低。”


    十字钉仍举着手臂对着小灯，看紫晶树的内部结构，在所谓的“自己提炼”之后，紫晶树内部达到一种奇妙的平衡，风属性和原本的木属性在其中并没有融合，而像是风暴中的雨与云，共同缔造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60个。”十字钉沉吟片刻道，“乌金豹算你190个，就当交个朋友。”


    十字钉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灵物，仿佛出自迷雾之森的内圈一般，哪怕内部紊乱纷杂，却同时具有与生俱来的平衡与稳定。


    杜溪陵闻言乐了，没想到姑获鸟吃了一半吐出来的紫晶树这么值。


    十字钉是个干练的，当场就打开培育箱，把乌金豹抱到另一个灵兽箱内，这种灵兽箱没有恒温恒湿功能，但对于乌金豹这个年纪的幼崽已经够用。


    “给我抱着吧。”杜溪陵伸手拦住十字钉，裹着几层软缎把乌金豹抱在怀里。


    乌金豹此时彻底清醒过来，一双眼睛圆溜溜地乱转，姑获鸟终于有机会靠近，脖颈向下一个劲地伸，鸟喙几乎要戳到乌金豹鼻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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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双金色眼睛就这样注视着彼此，一个凶狠一个懵懂。


    “呜呜？”


    杜溪陵此时一只手抱着乌金豹，一只手要给十字钉转账，一边肩膀上还站着一只比她整个肩膀宽的姑获鸟，一时根本顾不着这两只灵兽间的互动。


    两人也没有多话，账单算清后就各奔东西，杜溪陵的余额缩减为35万。


    杜溪陵走出小铺，北边的紫重楼灯光暗下来，重瓣紫莲花的宴席落下帷幕，黄泉路缓缓归于平静。


    ……


    绕过一个拐角，在她身体被遮挡的一瞬间，姑获鸟熟练地展开幻境空间。


    此处灯光昏暗，小乌金豹努力睁开眼睛去看怀抱自己的人类的脸，首先深深刻在它脑海里的是那双粉色的眼睛，接着是隔着软缎传来的温度，这是与培育箱不同的温暖。


    “呜呜。”乌金豹发出稚嫩的唤声。


    姑获鸟翻个白眼，靠近一看更蠢了。


    “乖。”一双手伸出来摸摸它脑袋，挡住了高处凶神恶煞的紫鸟，乌金豹稍微大了点胆子，小脑袋在人类手心里蹭了蹭。


    “给你取个名字吧，就叫小黑。”杜溪陵突发奇想似的说，然而乌金豹尚未契约，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姑获鸟听懂了，但是它一低头就看到乌金豹满脸信服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灵兽不努力就会成为人类的玩物！


    “来，小黑。”杜溪陵伸手张开五指，循循善诱着。


    一道契约符文出现在她掌心，这是杜溪陵刚刚离开小铺面多买的唯一一件东西。


    乌金豹好奇地用鼻子去够发光的符文，杜溪陵同时一狠心在自己手心咬出一道血痕，灵兽血液和人类血液在契约符文上相交的那一刻，无形的符文出现在双方身体表面。


    虚空中仿佛响起一声“嗡”，标志着契约已成。


    乌金豹身体被一道金光包围，契约双方完成链接后，受到反哺的是三个月大的幼崽乌金豹。对它而言庞大而又温和的力量一下涌进身体内，乌金豹一下子收到冲击，眼神茫然地打出一个嗝。


    姑获鸟嫌弃地俯视乌金豹，有它在反哺，怎么最后才一阶。


    杜溪陵倒是接受良好，毕竟乌金豹才刚出生几个月大，能稳定在一阶倒是个不错的结果。


    有了契约，杜溪陵这才顺利把乌金豹和灵兽箱分别收进符文空间和储物手环中，她要回去学校了。


    ……


    荒木学院东门。


    早在进入荒木学院天穹的那一刻，杜溪陵感受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存在，从外向内看荒木学院，就仿佛她从前在迷雾之森的外围向内窥探，天穹之上的神秘符文若隐若现，彰示着其难以估量的底蕴。


    东门依旧没开，杜溪陵轻车熟路地翻进栏杆。


    “小杜同学，早上好呀。”一个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来，杜溪陵动作一顿，陷入思考。


    班主任安烟残忍打断杜溪陵的装傻充愣，笑眯眯说：“翻围墙违反校规哦，小杜同学这不是第一次了吧？”


    是第三次，杜溪陵战略性沉默，她这次出校也是翻墙，难道说监控是人工智能监管？


    “老师我知道错了。”杜溪陵火速认错。


    “事不过三哦，惩罚是......扫一次训练场。”


    安烟的机械手臂在晨曦下反射微光，她背后出现一只巨大的灵兽虚影，杜溪陵一眼扫过去，图鉴开始显示词条。


    【机械长臂猿】


    【五阶】


    【木金属性】


    杜溪陵彻底老实了，敢情姑获鸟这一路不吭声是因为对面有只五阶灵兽。


    敢不敢拿出一点妖兽的底气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