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停下脚步，耸耸鼻子，“阿嚏！！”


    对于人类来说都浓郁的气味，对狼来说，已经浓得令他作呕了。


    江铃许解开安全扣，跳到平地上，“你快戴个口罩吧。”


    邶絮边咳嗽边取出两个防毒面罩，监督江铃许戴好了，才给自己戴上，“我没有闻过这种气味，可能有毒。”


    江铃许打开面罩的过滤功能，“我觉得……应该是桂花的气味。”


    “桂花？你的意思是，那只章鱼已经把树排出来了？”邶絮紧绷的神经放松些许。


    江铃许拿出高倍夜视望远镜，朝香气飘来的方向望去。


    桂花的香气很特别，也很霸道。在她的家乡，一到秋天，整条街都是这个气味，不会有错。


    她尚且没有仔细搜寻，视野里就出现大片的棕褐色和密集的吸盘。


    章鱼的触肢在夜风中轻微晃动，颇有节奏，像是哼歌时给自己打的节拍。


    “变成原来的大小了？”江铃许轻声说，话音都消散在黑夜中。


    她拿着望远镜晃了一圈，没有看到干枯的小树，“奇怪，树呢？”


    旁边同样用望远镜观察的邶絮提醒：“往右挪两寸。”


    江铃许稍稍右移，就看见一棵由大概两个成年兽人能勉强环抱的大树，枝繁叶茂，每一处枝头都坠满沉甸甸的桂花丛。


    “哦哟！”她感叹，“什么呀，这才两天吧？怎么长这么大了？”


    “可能在章鱼体内变异了。”邶絮依旧平静。


    江铃许用望远镜仔细看着桂花树的模样——如果说之前营养不良的小树是五年龄的，现在起码有近百年的树龄。


    她皱眉，“变异？那这花香真可能有毒，先把它带走吧，免得一会儿它危害公共安全被关进大牢。”


    “也好，但是……我们要怎么靠近这两位呢？”邶絮看着大章鱼，一时间没了主意。


    江铃许垂眸，仔细琢磨一番，掏出一个蛋糕，用火枪隔空加热。


    她站到风口，很快，蛋糕的甜香飘散。


    树和章鱼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粉章鱼的触肢胡乱挥舞几秒，砰地一下变成迷你形态，朝江铃许的方向飞扑过来！


    它抱住蛋糕，小口小口地吞噬，非常细致。


    江铃许捧着蛋糕，有些疑惑，“领导，您怎么……吃相这么斯文？是不舒服吗？”


    以往，对于蛋糕，粉章鱼都是一口闷的。


    粉章鱼抱着蛋糕，“别管，我就乐意这么吃。”


    “好的，您慢慢吃。”江铃许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看向匆匆跑来的大桂花树，有种吃了毒蘑菇出现幻觉的感觉。


    树根全在地面上，桂花树往前挪动，所有细长的树根一起动。


    密密麻麻，像是无数多足蜈蚣并在一起，朝她跑过来。


    江铃许的脸都皱出包子褶，“停，你先别动了！别过来！太香了我的面罩没法处理！”


    桂花树委屈开口，说话的音色都变成了少年变声期的公鸭嗓，“江老大，是我啊！”


    说话变流利了。


    这是江铃许的第一感受。


    那么，它之前说得磕磕绊绊，学也学不进去，是因为大脑没发育完全吗？


    她收起望远镜，上下打量着高大的桂花树，“你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桂花树沉默，然后整棵树都开始发力。枝叶发出簌簌的响声，小小的桂花掉落一地。


    五分钟后，粉章鱼吃完蛋糕，桂花树也变回原来的大小。


    它树干上的一些疤痕消失了，叶子也油光水滑的，满满一头，不再有秃顶的困扰。


    江铃许看着地面厚厚一层桂花，喃喃：“你这样突变，开出的花会有毒吗？”


    “没、没有吧？”桂花树一激灵，也不确定。


    邶絮轻叹一声，拿出小功率吸尘器，连接了稳定的移动电源，开始清理满地的桂花。


    好在这个位置铺了地砖，清扫起来并不费劲。


    半小时后，两人两怪回到庄园。


    东方既白，鸟雀飞出山林。


    江铃许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站在地毯上的桂花树。


    其余人以江铃许为中心，呈半圆状排开。


    一楼客厅静得可怕，每个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颇有三堂会审的意味。


    小桂花树抱着自己的枝条，越想越害怕，最后哆嗦得跟筛糠似的。


    “解释解释？为什么突然会说话了？”白团子第一个开口问，它实在难以接受教了数天毫无成果，结果被章鱼吞下去再拉出来，这学生就突然打通任督二脉成了天才了。


    它觉得这玩意儿应该是在耍它。


    桂花树挠头，口吐人言：“我，我也不知道，反正出来以后……很多事就想明白了。”


    粉章鱼抓着彩虹色的棒棒糖，时不时咬一口，“我帮你这么大忙，准备怎么报答我？你可别说自己什么都没想。”


    桂花树的树干中间裂出一道口子，裂口向上弯折，露出类似人类微笑的弧度，“这个当然要报答，我，我以后就当您的手下吧！当牛做马都可以！”


    粉章鱼有点嫌弃，“我要你当牛做马干什么？就你这麻麻赖赖的样子，即便是当坐骑都硌屁股，还有什么用？”


    桂花树：“我、我……”


    此时，桂花的成分分析数据传到了江铃许的光脑上。她点开看了一会儿，轻笑，“我倒是有个主意。你的桂花无毒，可以做成桂花类的甜品，特别是糕点。你努力补充营养，一直开花的话，或许能帮上忙。”


    桂花树眼睛一亮，“真的啊？开花不成问题，我感觉现在的自己每天都能开好几次花！”


    粉章鱼依旧兴致缺缺，它想象不出那种香气浓郁的小花怎么做成甜品，只是应声，“行吧，做出来看看先，如果我不满意，还是要追究你大不敬的责任！”


    小桂花树连连点头。


    邶絮听着这流畅的沟通，从沉思中醒神，“做甜品一会儿再说，你先跟我去做个全面检查吧。”


    桂花树歪头，“检查？可是我现在感觉非常好，这是我出生以来最舒适的时间了。”


    白团子安静地听完，笑了，“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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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毒的情况，就是毒素提前激发身体最后一点激素，让生物看起来状态很好，其实身体内部已经无可救药了。人类好像有个成语，叫回光返照，可以形容这种情况。”


    江铃许垂眸，捏着玩偶，免得自己笑出声而破坏白团子的“报复计划”，然后引火上身。


    桂花树又哆嗦起来，“真、真的？那我想要马上检查，拜托您了！凶恶的医生！”


    邶絮：……


    噗嗤。


    江铃许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哈哈哈哈，领导您看，它的用词水平就到这里了。或许之前的冒犯也不是故意的吧？”


    粉章鱼把触肢盘起来，板着脸，“我看形容得挺贴切的，就是故意的。”


    早上六点整，邶絮带着桂花树去特殊部门检查身体。


    出发前，江铃许特意把桂花从邶絮那边要过来，准备先拿掉在地上的部分练练手。


    她做甜品的成功率不算高，不过好在糖油混合物经过简单处理以后，能转换成肥料，直接运到农田去，也不算太浪费。


    粉章鱼飘在一边，仔细观察，表示怀疑：“这玩意儿真能做成吃的？”


    江铃许点点头，“是的，人类有吃花的历史。以前有各种带花香的食品，直接一点的，用可食用玫瑰做鲜花饼的，当然其他花馅的也有，我觉得味道挺不错的。”


    以前跟着团队出远门考察的时候，有路过著名的旅游城市，她买了好几斤鲜花饼，全寄回家分了。


    大家都挺喜欢的。


    粉章鱼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


    江铃许觉得这章鱼安静得有些反常，她边清洗桂花边问：“领导，是不是桂花树对肠道造成损伤了？我觉得您好像状态不好？”


    粉章鱼靠在安全座椅上，叹了口气，“那倒也没有，我只是有点不爽。明明是为了惩罚它口出狂言才吞的，结果反而帮了忙，这……真是让章鱼生气。”


    江铃许莞尔，“领导，您这是救树一命啊。在人类的文化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非常值得褒奖的善举！要是在我们那儿，起码要办个颁奖仪式，找好几家媒体采访，并写成宣传稿，在各个公众平台上发表的！”


    粉章鱼捏着座椅的安全带，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了，帮人又不是什么坏事。而且，小桂花树目前看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家伙。要是它以后真有什么问题，再处理也不迟呀。”江铃许柔声安慰。


    这粉章鱼虽然岁数大，可毕竟避世久了，思维还是比较像小孩子。它面对一些事情，总是用非常简单粗暴的方式去处理，自己的消极情绪，也不会排解。


    不过好在非常好哄。


    江铃许把清洗完的桂花捞出来，放在水池边沥水。


    有时候，她感觉自己是在带小孩，还是带一群地位很高脾气很差的小孩。


    南宫王室真应该给她颁个奖——收留大龄儿童的幼儿园园长。


    灰果冻慢悠悠地跳上自己的座位，它用爪子拍拍肚皮，“老粉，你总算平静一点了。”


    江铃许看向仓鼠形态的灰果冻，一个念头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