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点燃布头，熊熊燃烧出的黑烟暂时蒙蔽了黑脚蟹的嗅觉，它们无秩序地乱爬，扇动翅膀，发出焦躁的嗡鸣。


    俞灵将伞骨固定在车尾部，像是甩着一面火焰旗帜，她启动悬浮自行车，将速度拉到上限，朝光轨站飞速驶去。


    楼顶的改造人僵硬地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朝同伴看去。


    长焦镜头里，一辆屁股冒黑烟的自行车在雨中狂飙。


    他按住耳侧：“老大，追不追？”


    对面说着什么，改造人应了一声，手臂陡然一甩，伸出两米之远，钢爪牢牢扒住墙面，以惯性在建筑之间穿梭。


    很快，他定位到了那辆飞奔的自行车。


    噗、噗、噗。


    随地吐来的黑色黏液紧追俞灵不放，自动驾驶的自行车转出了火星，黑脚蟹见状，从泥地中抬起腹部，飞速鼓动翅膀，升到空中。


    头顶嗡声四面环绕，俞灵把驾驶拉杆拉到底，单脚踩上车座，回身连开数十枪。


    枪响如划破天际的流星，盖过异种恶心的噪音，黑脚蟹接连被击落，爆开血花。


    即使在滂沱大雨之中，也没有一枪射空。


    冷意攀爬上改造人的机械脊柱，这女人的枪法恐怖如斯！


    想着上次被她用电流击穿心脏零件的剧痛，接近两米的钢铁之躯竟然在雨中颤抖起来。


    “老大，请求人手支援。”


    “废物！让你们抓个人用得上一整支小队吗？”耳麦滋啦啦炸着电流，改造人被电得面部抽搐。


    双枪在俞灵手中灵活转动，收回腰间，她握稳车头，灵活避开沿路的积水坑，轻蔑一笑。


    想抓她的人叠起来比悬赏榜还高，区区改造人——


    嗖的一声，一枚炮弹砸中前方，直接将路面截断。


    火光四溅，俞灵猛地歪过车头，弃车摔向路边，下一枚炮弹砸落，自行车被炸得四分五裂，俞灵被气流推出好几米远。


    膝盖处的防护服被蹭出两道口子，雨水渗透，将她皮肤腐蚀得血肉模糊。


    顾不得这股猛烈的灼痛，烟尘中俞灵再度掏枪，对准炮弹发射的方向。


    那是一个周身流动着深蓝色微光的女人，高马尾在风中飞扬，左肩上扛着重型炮筒，金色纹案从腰间蜿蜒至大腿。


    图案是一束金色玫瑰花。


    俞灵心中泛起小小的惊讶。


    之前在废楼区就被这道影子追杀，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


    她腿部受了重伤，已经无法逃脱。


    身侧就是一汪水洼，灰蒙蒙的天空下，竟然清澈得映出碧蓝的光泽，仿佛晴天应该在地面之下。


    放眼朝路面望去，其它的积水坑都很脏，唯独这里鲜亮干净，似乎不该存在于城防区。


    俞灵半截手指浸没在水洼中，却奇迹般地没有痛感，反而有阵阵清凉包裹在皮肤表面，让她忍不住再多浸泡一些。


    前方，一双皮靴踏在水淋淋的路面上，发出规律而有节奏的声音。


    俞灵仰起下巴，面向来人。


    她笑了，仿佛还带着重逢的喜悦：“小玫瑰，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们。”


    唰地一下，女人伸直的手臂弹出一条强韧的钢鞭，锁住俞灵的喉咙。


    呼吸被瞬间绞紧，热气从眼底蒸出，俞灵面部瞬间涨红，还好有头盔的保护，内部氧气浓度瞬间提高了一档。


    “把钱包交出来，我不杀你。”


    果然，第一次交手时俞灵就怀疑过，她就是为了钱包。


    改造人也追了过来，以猛虎匍匐的姿势逼近俞灵后方，只等女人一声令下，便可用钢爪拧断俞灵的脖子。


    濒临窒息之际，俞灵的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锁喉的钢鞭松了几分，氧气顺着气管滑进肺部。


    她猛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还勾着。


    “钱包在这儿。”俞灵用匕首从口袋里勾出一只鼓鼓囊囊的钱包，它像是刚饱食过一番，表面苔藓散发着餍足的呼吸感。


    这家伙很喜欢雨水。


    改造人的钢爪伸过来，却被猛地电了一下，钱包晃出一道残影，飞到俞灵另一只手里。


    “别急，这小家伙出现了点奇怪的问题。”


    俞灵摊开掌心，先前长出阴影的地方逐渐变深，她心中一动。


    俞灵看向女人灰色的眼睛，说：“如果你们真想得到它，当时在废楼区就不该忌惮那几个守卫。”


    女人说：“因为当时还不确定你手里的钱包是否发挥了作用。”


    俞灵轻轻挑眉，脑海中过着温序给她看过的情报文件。


    按照温序的计划，诱饵现在已经上钩。


    她继续悠闲地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可这钱包不太好用啊，已经被我拿去改造过了，现在只是个普通装钱的玩意儿。”


    “它已经跟我手长在一起了，只听我的话，只有我能打开，要不，你们试试把我的手也拿走？”


    俞灵摊平的掌心果然长出一团阴影。


    女人眉头一皱，俯身瞧向钱包：“怎么会……”


    下一秒，阴影坏脾气地长成手的形状，然后伸出中指，朝女人眼睛猛地戳去。


    女人侧头躲开，手指从她眼角擦出一条血痕。


    俞灵无辜道：“你看，它脾气可臭了。”


    女人抬手蹭去眼角的血迹，对改造人命令道：“砍掉，一起带走。”


    俞灵：“哈？”


    不是，真要砍她手啊。


    她收起玩笑心思，因为钢爪已经朝她手臂撕咬过来。


    俞灵反手握住钢鞭，往身前拽去，女人手臂并未进行改造，论力气还是她更胜一筹，钢鞭从女人手中脱落，俞灵借力甩开，缠上改造人的机械臂。


    锋利的爪身从指尖擦过，削掉俞灵半个指甲。


    刚做好的美甲被鲜血糊住，小猫脸的笑容没了。


    怒火瞬间迸发，俞灵从立方空间甩出电锯，冲对方狂砍一气。


    机械碰撞和刺耳嗡鸣在大雨中奏起战歌，她失去腿部的控制，只够进行一次反击。


    而极地玫瑰的人已经赶到。


    “我说过，交出钱包，不会杀你。”女人压低声音重复道，肩上，金色炮筒对准俞灵的脸。


    俞灵嗤笑一声：“你杀不死我的。”


    轰——


    窜天火光朝俞灵喷去，强烈的气流将她整个人碾进地面的水洼中。


    可奇怪的是，那水洼像是一面富有弹性的软玻璃，涟漪都未起，只是沿着地面又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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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了一倍。


    没有任何爆炸，俞灵消失了。


    同样消失的，还有女人轰出去的炮弹。


    改造人傻眼了：“老大，这什么情况，怎么还能在眼皮底下消失的！”


    女人又朝水洼轰了一炮，泥水和尘土飞溅，再次消失。


    她命令改造人：“跳下去。”


    “什么？”改造人连头都没来得及回，就被女人用钢鞭勾着，甩进了水洼。


    随后，锐利的深蓝影子从空中跃起，也跳了进去。


    这滩蓝汪汪的积水再次延展，面积比最初增大了两倍。


    俞灵眼前黑了一下，听到头盔出发的警告声。


    这东西似乎连着指挥台或者是守卫所的某个系统，检测灵敏度极高。


    【您已进入未知空间，检测附近有异常程序段，危险等级初次预估为：A级。】


    这是又进污染程序了？


    可俞灵这次连委托都没接，她感觉亏麻了。


    俞灵落地的地方似乎是在某个商业区，热闹声隔着一层透明的膜，近到仿佛就在这条街的另一面。


    这片街道景色和寻常无异，不过比城防区最好的商业街还要繁华，似乎也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漉漉，天空没那么阴沉，但也没有太阳。


    俞灵呼吸着略微潮湿的空气，观察着周边环境，路两旁的仿生树种的是银杏，能够遮挡日光和建筑。


    城防区就不会有这种树，俞灵猜测，这个程序空间的主人绝对生活在没有宵禁的地方。


    手环上的地图功能失效，这块街区没有和现实完全匹配的。


    俞灵绕到银杏树后，找了个隐蔽角度，把强效愈合剂注射进腿部肌肉，随后又倒出两片止痛药吞下。


    她很少主动用止痛的药剂，这东西会让人产生依赖性，只有严重影响到作战时，她才会考虑。


    永生的bug让她的伤恢复速度比常人更快些，但痛苦并不会减少，往往皮肤已经愈合，那种细细密密的痛感却仍然像埋在皮肉里的炸弹。


    俞灵低头，往被腐蚀的地方浇上愈合剂，随后给膝盖缠上两层绷带。


    余光看到断裂的指甲，想起文一为她画上小猫时恬淡的笑容，复仇的恨意疯狂生长。


    这股汹涌愤怒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想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轰碎。


    俞灵刚抬起手，头盔忽然出声。


    【检测到您仍在受伤状态，身体机能尚未恢复，建议静置休息，等愈合剂药效发挥完全。】


    她佩戴过那么多智能设备，这家伙是唯一一个让她受伤时直接休息的。


    戾气被一句智能语音暂时压下，俞灵的肌肉还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她索性靠着银杏树坐下来，摆弄起头盔。


    “你能检测到附近是否安全吗？”


    【可以。请稍等。】


    俞灵看见头盔内部亮起一段类似于进度条的光带。


    这里的墙不再是冷冰冰的基地标语，而是很普通的广告投影。


    超市特价商品、新一代营养剂、美妆产品等，还有各种芯片售卖，浓郁的生活气息像浴室里热腾腾的水汽，温柔包裹住俞灵的每一寸毛孔。


    她忽然想起了十岁那年，她刚获得进入掘地公会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