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灵在空间立方里简单包扎，她左手整条手臂断掉，急需愈合剂。


    手环里的定位失效，这里是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她的手环连地图都加载不出来。


    她有可能已经不在城防区了！


    如果刚才沿路所见景象和奥瑞立亚的程序空间极其相似，那她很有可能是来到了精英区。


    估摸着车开了一段时间，俞灵不了解精英区的垃圾车会在何时进行销毁，她决定还是先出去，找个有自动售货机的地方。


    所幸，她刚跳车就看见一家便利店，橱窗很久没有擦洗了，蒙着厚厚的灰尘，门口坐着个昏昏欲睡的店员。


    为了避免自己浑身血淋淋的吓到别人，俞灵换上自己的全包防护服，又将防识别面霜厚厚地涂到脸上，这才放心地推开便利店的门。


    店员被动静惊醒，哼了一声：“前台自助结账。”


    她掏出之前在城防区没兑换完的袖扣，递到店员眼皮底下：“能换晶石不？”


    店员睨了她一眼，冷声道：“三百。”


    “三百，你坑人呢？”


    “爱要不要，你出去问问，我卖你三百还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店员没好气道。


    俞灵低头，发现自己手臂的血已经淌到地上，染脏了干净的地板。


    她咽下不快，转身在货架上挑选物品。


    精英区物价高，没想到这袖扣只能兑换出这么点晶石。


    她在两瓶愈合剂和一顿晚餐之间纠结。


    店员又闭上了眼，刚眯着，彭彭两声巨响砸在柜台上，吓了她一哆嗦。


    “要死啊？”她骂着，看见俞灵拿的是两瓶愈合剂，僵着脸道：“一瓶一百五。”


    “那正好，袖扣抵给你了。”俞灵转身就要走。


    店员又臭着脸把她喊住：“那个，店铺有活动，买二赠一，这个你一起拿着吧。”


    俞灵低下眼，发现对方抽来一个袋子，把两瓶愈合剂外加一支营养剂装了进去。


    “左转三百米桑拿店，不用谢。”店员躺回椅子上，阖着眼皮说。


    俞灵推开门出去，直接站在门口，把愈合剂连带着营养剂全灌进肚子里。


    感受到体力慢慢恢复，她这才打量起附近的建筑来。


    能兑钱的只剩下一枚皮带扣，在空间里时到账的悬赏金明天就会过期。


    她原本想等回去后赶紧换成防护服、武器和药剂，哪知连家都回不了。


    既然屯不了物资，花了也比过期强。


    愈合剂和晚餐她都要。


    这样想着，俞灵心情阳光不少。


    就像老婆婆说过的，无论如何，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今天也要把饭吃好，把觉睡好。


    俞灵奢侈地拦住一辆无人悬浮车，在输入目的地时，犹豫了一下，转而搜索——


    【附近最豪华服务最顶级的酒店。】


    悬浮车踩着落日的余晖在空中轨道疾驰，远远望去，如在城市之间穿梭的多彩流星。


    俞灵从口袋里翻出最后一件能够兑换晶石的饰品——温序的皮带扣。


    当初拿走他的首饰，只是为了发泄钱包过期的愤怒，如今她却想快快把这烫手山芋交出去。


    他要跟自己合作，兑换钱包相关情报，俞灵做了，甚至还送他一个被净化的程序空间。


    等这票干完就和温序说清楚，不再跟他合作了。


    每次跟他牵扯上准没好事，她想要两清。


    第九基地为公正与秩序而建，如果她走过的地方只有痛苦和绝望，不如毁灭。


    可真正对着一个陌生的、无辜的公民，她想要的却是用后背挡住射向她们的子弹。


    俞灵的思绪乱糟糟，她忽然搞不清楚，所谓公正与秩序的建立者，在亲眼看到流血和死亡时，想的是自己的命，还是人类的未来。


    “目的地已抵达，祝您生活愉快。”悬浮车停在酒店门前。


    这幢酒店大楼外观呈塔形，外墙纯白，触感温润，泛着玉石色泽，边缘鎏金，从五十层之后，每一层都带露天的花园和泳池。


    即便俞灵拥有超远视距，也完全望不到顶，这座高塔在夜晚如直通天际的光柱，人类的审美与智慧在此处浓缩。


    难以想象，连酒店都这般壮观，那聚集人类前1%精英和创世主团队的参天塔又是什么模样。


    不过，令俞灵感到意外的是，这样大的酒店里，完全没有仿生人或机械人的身影。


    服务者是人类，一位面容干净、颜值中上的年轻男士，穿着得体浅灰色西装，阔步走到俞灵面前：“您好，我是服务者1030号，将成为您的专属经理。”


    俞灵视线下垂，对方的工作牌和介绍丝毫不差，第九基地中心酒店服务经理、1030号，没有姓名。


    她别扭地说了声“你好1030”，随后说：“我需要办理入住。”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皮带扣，随后又打开手环：“住一晚，先帮我看看这个能值多少钱，不够我用晶石补。”


    1030双手接过来，将金属扣举到灯光下查看。


    越看，神色越凝重。


    俞灵以为自己不够资格，刚想试探着问一句“住一晚最低价多少钱”时，1030竟然大惊失色地对她道起歉来。


    “抱歉，我的信息库里并没查到今日还有其他贵宾来访，请恕我失礼。”说着，他把俞灵引到沙发上。


    1030离开前复杂地看了俞灵一眼：“您也是来参加晚宴的吧？怎么低调到连我们都不通知一下……”


    俞灵脑袋冒出问号，又晚宴？


    她不是从程序空间出来了么。


    陆续有人为她端来茶水和点心，俞灵拿起来闻了闻，是真实食物的味道，而不是仿制品。


    她纳闷地看着人忙前忙后，皮带扣也被归还至她手中。


    随后，铭牌为“003”的服务者接替了1030，送给俞灵一个手提袋：“这是我们酒店的伴手礼。”


    “请随我来。”


    俞灵咬着一块饼干，跟在003身后，听到她手扶在耳侧轻声说：“参天塔VIP一位。”


    这位003女士大概是服务者中的领导吧，从编号和气场就能看出。


    女士冲她微笑：“在享受晚宴之前，是否需要为您更换舒适的衣服？”


    俞灵低头看了眼自己染了血污的防护服，心想穿着这套休息一晚也不会很舒服，于是点点头。


    003带她到更衣室，不过说是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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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更像是一间服装店，俞灵穿梭在鲜亮的礼服之间，选择了行动方便、能够保护皮肤的黑色工装衣。


    在试衣间里，她不由得感慨。


    早知道温序全身上下最贵的是这枚皮带扣，早在城防区时就该狠狠兑出一笔晶石。


    她站在高达百层的中心酒店，除去参天塔，可以俯瞰基地的所有建筑。


    万恶的资本……


    就该被她狠狠薅羊毛！


    俞灵换好衣服，在愈合剂的作用下，手臂除了无法活动，已经不再流血了，她跟着003来到一处隐蔽的宴会大厅。


    “晚宴将在长官们的会议结束后开始，请在大厅稍候，有需要可以随时喊我。”


    会议场所只跟大厅隔着一扇屏风，俞灵在003离开后，朝屏风背后走去。


    “这次的仿生虫卵事件给我们警醒，要时刻保持在危机中，如果精英区都存在能威胁人类生命的异种生物，那其他区可想而知。”


    “可我认为这次案件单纯是精英区出现了内鬼，有人在暗中向富商传递消息，却给我们虚假反馈。”


    “从工厂到研究所，再到参天塔，每一步都需要复杂且严苛的审查环节。”


    “所以温长官是认为我们审核不严？”


    “是有人知情而不管，如果各位在塔内过得太安逸，建议你们去城防区游历一圈。”


    “哦？长官当初不顾团队反对，只身一人前往城防区，不足一月就返回，我倒是好奇你能收获什么心得？”


    “我的心得就是，第九基地系统需要废除并重建。”


    “第一基地覆灭才多久，温长官又迫不及待要建立新基地了？”


    “马上就要到创世主内部票选了，温长官不如多关心自己能够获得多少票吧。”


    “……”


    “对了，上次我提出的关于限制仿生人活动范围的法案有没有结果———等等，谁在那儿？！”


    谈话声忽然终止，屏风被赫然拉开，十多支枪指向俞灵的鼻尖。


    她尬住了：“我就是路过。”


    这屏风怎么还带旋转的啊！她刚找好角度偷听，下一秒她的影子就被投射到屏风布上了。


    靠近屏风的中年男人对着空气大怒道：“安保呢？禁止酒店出现仿生人不是为了让你们派小喽啰来偷情报的！给我逮住她！”


    俞灵低下眼：“你这不是已经用枪抵着我我了吗？还需要别人来抓？”


    “你——”


    圆桌之中，她看到温序也在场。


    不过，并不意外。


    温序坐在里侧主位上，按正常情况发展，他会装不认识自己，然后理所当然地灭口。


    这样一来，知晓他秘密、并对他存在威胁的人就可以被彻底清除了。


    温序站了起来，身高差让他比在座的人高出一片阴影。


    “长官，我们要怎么处理她？”


    刚刚还据理力争反驳温序观点的人，此刻却顺从地等待温序的命令。


    “还没来得及介绍，”温序朝俞灵迈进，抬手压下那些指向她的枪，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这位是我邀请的贵宾。”


    “调查仿生虫卵案的功臣。”


    俞灵轻轻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