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面具的男人轻轻笑了，嘴角挤出细纹：“我找了你很久，你终于出现了。”


    属下不明所以，但还是附和道：“我们有希望了，尊敬的长官。”


    “哈哈——”


    男人起身，吩咐属下：“去，给我倒杯酒来。”


    属下忙转身到桌前，从酒柜里搬出珍藏的名酒，又十分利落地拆开一盒logo为RUINBOW的植物茶饮，兑了满满一杯。


    男人对着那张模糊影像双手合十，深深鞠躬。


    一杯浅褐色的烈酒被送到手中，他举起酒杯，对着那影像中的女人，却没有喝。


    “敬——我伟大的永生神。”


    属下在身后颔首：“敬我们伟大的永生神！”


    飞行器直接停在了CTT生物研究所的楼顶。


    俞灵落地时，发现已经有不少人神色紧张地在楼顶等候了。


    这些人面如土色地抬着担架，越过俞灵，手忙脚乱地将招云抬了上去。


    “长官，详细报告会在上午十点前送往您的办公室。”说话这人是基因方面的大教授，在参天塔内部很有威望。


    温序递给他一部摄像仪：“实时传达，将所有急救和检查过程同步给这个账号。”


    “十点一到，我亲自来验收结果。”


    教授的脸更灰了。


    俞灵跟着担架走了几步，被拦住：“长官放心，她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脚步一顿。


    长官这词是在称呼她吗？


    就因为她站在温序身边，所以也被默认为参天塔的人了？


    她内心暗爽，扭过头去跟温序开玩笑道：“我是不是该戴个装饰性美瞳，把自己眼睛也变成蓝色。”


    温序也弯弯嘴角，他此刻的状态也没那么紧张了：“没这个必要，除了创世主自己，别人看不见创世主的瞳孔变化。”


    “那人们如何区分普通人跟创世主？”


    温序手指点了点自己腰间：“很多标志能够证明、或者暗示。还记得我给过你一张芯片吗，参天塔的通行证。”


    说着，他抬手敲了敲俞灵的头盔。


    她还没吭声，听到头盔内部的ai哼唧了一声：“我已开机，无需唤醒。”


    温序：“这个头盔也算。”


    俞灵后知后觉啊了声，怪不得自己在精英区办事甚至比在城防区顺利呢。


    “这算我享受了创世主的特权吗？”她抱臂道。


    “不算，如果你乐意这样理解也无妨。我们是公平交易，我记得，这个要求还是你最先提出的。”温序说。


    远处的天际已经有了亮色，距离十点还剩下四个小时。


    温序走向飞行器，在门口回眸看着俞灵：“你想和我一起回参天塔休息，还是留在这里？”


    俞灵低头看了眼手环：“你回去应该就得马上工作了吧。”


    温序点点头。


    即使他不说，俞灵大概也能猜到他会有多忙，与其被限制在他的房间里无所事事，还不如去研究所里晃一圈，说不定能学到什么新鲜的技术。


    “那我们十点见，我会用头盔联系你。”温序点点太阳穴，随即往面部扣上一张银色面具，踏上飞行器。


    风卷起一阵烟尘，挡住了俞灵望向天空的视线。


    人造太阳已经悄无声息地运转起来，她隐隐感觉到从头顶降下来的暖意。


    虽然温暖，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她忽然想要风吹得再强烈一点，就像在飞行器的窗边感受到的那样，有那么一点点……大自然的味道。


    俞灵在这之前，从未接触过生物实验，她从顶楼一层层走过，路过每间实验室都想探头看一眼。


    但她每次都会被身穿纯白色防化服，全身印着CTT水印的研究员拦下，待俞灵展示出“参天塔通行证”时，对方才有所缓和，甚至还向她汇报实验室里正在进行的项目。


    就这样一路看一路听，她终于找到了招云所在的实验室。


    听她的同事介绍，招云原本负责研究仿生植物，标本室里有许多招云精心保护起来的真实植物。


    招云一直认为异种植物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植物异化演变的结果，只要还保留植物的特性，就有研究价值。


    比如令人作呕的章鱼猪头草，它们曾经是猪笼草异化了章鱼基因而来的。


    同事说：“招云是个做事认真、超级努力的姑娘，如果不是出现了意外，她过几年就能成为教授了。”


    “意外……你是指她被抓去做实验的事？”俞灵问。


    同事摇摇头，惋惜道：“那都是后来发生的事了。”


    俞灵听招云提起过，精英区对人才的培养付出大量成本，甚至不计回报，所以对人才的管理也严苛到了变态的地步。在精英区被用来培养的人才们，连身体健康都有专人负责管理。


    每次外出任务回归后，都必须重新做一次基因筛查。


    招云曾亲口告诉过俞灵，精英区不会接受一个外出任务被异种咬伤的队员。


    俞灵预感到不好的结局，她问那个同事：“招云她是不是没通过基因筛查？”


    同事叹息一声：“是啊，接触异种后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目前的技术也只能从已知案例中分析演算，没有人愿意冒险保证她的血液没被污染。”


    “精英区一般会怎么处理基因筛查不合格的人？”俞灵问。


    同事停顿许久，才有重新说话的力气：“一般来说，会发给本人及其家属一部分遣散费，情况不严重的搬迁到公民区，要是情况严重……恐怕只能在城防区自生自灭了。”


    俞灵在城防区见过不少被精英区遣散的居民，他们大多都怀着冲天的怨气，每天不是把对基地的诅咒挂在嘴边，就是频繁地惹事，跟城防区原著民争吵打架，这些人打心底里瞧不起城防区的非自然人，也不肯承认自己已经沦落为非自然人。


    同事又说：“招云的情况，她最多能保证父母留在公民区，自己的话恐怕只能去城防区了。在城防区肯定找不到像研究所这样好的工作了，她担心挣不到钱养家，为了留在精英区，去当了新型实验室的志愿者。”


    “所以去世特骏公司接受实验，是招云自愿的？”


    “一般来说志愿者无权选择实验室和实验种类的，在签署协议之前就已经默认，无论遇上何种高危实验都必须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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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遗书现在还备份在我的手环里呢。”


    “这样啊……”俞灵垂下目光。


    那只能说碰巧倒霉，遇到正好是有问题的公司。


    同事除了替招云惋惜，也做不了别的：“如果早知道会被分到世特骏的实验室，招云说什么都不会签署协议的吧。”


    “虽然在城防区，世特骏算最好的公司了，可它在业内早已臭名昭著。”


    “王爱丹背后肯定还有保护伞，不到万不得已，如果不是已经引起众怒，参天塔也不会连夜召集特殊案件小组，发布正式审查令。”


    同事抬起胳膊，给俞灵看论坛内最新的一条公告。


    第一条便是加粗标黄字体滚动提醒，足以见证各区领主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俞灵自从在论坛被禁言后，已经很少去上面冲浪了，她点开自己手环，查看城防区论坛时，也看到城防区领主转发了这条公告，就连掘地公会的会长辛柚也将其转发在了公会内部的群里。


    【世特骏公司涉嫌秘密进行非法基因改造实验，针对近日各区域非自然人的异常事件有待重新考量，流放日暂时延期。】


    首条公告的评论被城区领主关闭了，网友们只能重新开一条帖子悄悄讨论。


    会收到的牛马：【不是，做出这种事的竟然是被称为城防区灯塔的世特骏公司？老板是真人吗?】


    枯木不逢生：【我去，还嫌普通人的日子不够水深火热吗？】


    用户746218：【姐妹们兄弟们，大家仔细想想，最近总是在抓捕各种芯片不合格的机械人，还有改造人，可让非自然人发疯的难道不就是这些自然人吗？这不是阴谋是什么？】


    用户746218：【看非自然人的能力越来越强你们害怕了吧？早知有今天，当初何必要准许人类进行改造！】


    用户746218：【ai是人类创造出来的，一旦发现不可掌控后又开始回收，又当又立这一手没人能玩得过你们，哦对，我们在你们眼里压根不是人呢~】


    【提示：用户746218违反论坛清新规定，已被禁言365天。】


    同事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临走前，俞灵问了她这附近是否有体能训练场，得到地址后离开了生物研究所大楼。


    她独自一人行走在路上，这是第二次来到精英区，一切仍是那么陌生，但在她眼里，跟其它城市也没有太大不同。


    俞灵身上携带着参天塔的最高权限通行证，踏入训练场时，红外扫描甚至连停顿都没有，咔哒一声开了锁放行。


    她在一楼的导引图前短暂停留片刻，径直前往射击场。


    这个时间段大多都已经上班或是上学，射击场里只有两位女士在移动靶前训练。


    俞灵找了处偏僻的位置，服务机器人慢悠悠滚着轮子靠近，发出甜美的嗓音。


    “您好，欢迎来到射击场，请选择您要训练的项目，新手模式建议从固定靶开始练习。”


    俞灵手指在机器人的屏幕上划了一遍，没有听它废话，直接选择了“地狱训练模式”。


    机器人的声音卡顿一瞬，随后精神抖擞道：“已为您准备好60发子弹，祝您训练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