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莎苍白的嘴唇在颤抖：“你以为，养两个孩子很容易吗？你知道孩子要花多少钱吗？”


    男人移开眼睛，语气也软了下来，像是在难堪：“我早就跟你说没必要给他们报那么多培训班……算了，还有客人在呢，你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邻居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泰莎通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俞灵感觉那双委屈的眼睛也快要淌出血来了。


    “我自己处理，行了吧？”


    男人沉沉地叹了口气，甩开手，转身把自己锁进了洗手间中。


    在哗啦啦的水流中，泰莎松了口气，抹掉眼泪后，转身去厨房清理残局。


    整个晚上，男人都窝在洗手池前处理自己的工作衬衫。


    做完家务的泰莎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难以置信地对俞灵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尤金一整个晚上都没隐形的状态了。”


    “俞，你真是个神医。”


    俞灵有些昏昏欲睡，听到泰莎的声音，猛地从沙发弹坐起身：“等等！你刚刚，喊我什么？”


    “俞。”


    泰莎歪了歪头：“这不是你要我这么称呼的吗？”


    “你叫什么？”


    泰莎毫无停顿地说：“泰莎啊。我是泰莎。”


    泰莎胸口的鲜血停止流动，一切似乎又恢复成了正常的样子。


    俞灵获得自己一部分名字，头痛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


    她得去完成任务。


    于是，省略掉那些牢骚，她直奔主题，将手环内一份证书展现给泰莎看。


    “不骗你，我真的会拆卸门锁，这是我的拆弹资格证，我想，开锁一类的应该不在话下。我可以去地下室试试吗？”


    泰莎犹豫了一会儿，喃喃：“反正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好吧，你随我来。”


    俞灵跟在泰莎身后，落后两步，同往地下室的入口需要走一段台阶。


    木质台阶上铺着地毯，泰莎说，这是静音地毯，可以让脚步声消失。


    两人来到钉有【学习屋】的门前。


    泰莎转过身，将手掌按在门前的可视监控屏上。


    她放轻声音道：“待会下去时麻烦动作轻一些，孩子们应该在学习。”


    俞灵一声不吭地点点头。


    顺着污染程序里的npc，执行任务时也会更轻松些。


    监控屏亮起来，俞灵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种旧款式的设备了，它甚至不需要连接网络。


    就像泰莎说的那样，虽然麻烦，但绝对安全。


    地下室门附近的空间，只依靠老式壁灯照明，视线模糊不清，俞灵不得不用自己头盔的内置系统来补充光线。


    这里一切都好老旧啊。


    她发出这句无声的感慨时，脑袋冷不丁冒出一个想法。


    从雪兔任务开始，她所遇到的污染程序空间，通通都包含了旧日元素。


    如果说一个两个任务算巧合，那她这半年接过的任务都是巧合吗？


    别看银弦区鱼龙混杂，大小组织比城防区地上的还多，但真正长久做赏金者这行的，寥寥无几。


    这工作太耗命。


    尤其是出现污染程序之后，压缩了时间，让误入空间里的人不知不觉就老去了。


    空间里待一天，有可能外面已经过去了一周，甚至一个月。


    只有像俞灵天生携带了不死者异能的，才会毫无顾忌地频繁接任务。


    再想想历来接关于污染程序任务的要求。


    有些任务甚至没有明确的雇主，只是用赏金和阶段性要求推着俞灵往前走。


    而结局往往是阴差阳错地净化了污染空间。


    看起来不像是私人雇主会做的事情，那些人为了达成目的往往不顾别人的死活。


    那种雇主不会好心到让俞灵去净化掉空间。


    一边制造污染引异能者出现，一边又推动异能者净化空间。


    难道说目标不在悬赏任务，而在于她吗？


    能制作出污染程序的人不会是普通的犯罪者，那些人一定有权势，也不差钱。


    说不定……极有可能就在参天塔内部。


    不然怎么会每次都那么巧？！


    俞灵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冷，她忽然仰起头，望向空间里的某一点。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仿佛拥有了表达语言的能力。


    【你在监视我吗？】


    【为什么要找到我？为了我的永生bug吗？】


    【你是谁？】


    她盯了很久，眸光幽沉。


    久到npc泰莎忍不住虎询问俞灵到底要不要开锁。


    她这才收回视线，从装备库中拿出工具包，研究起这个传统的门锁。


    *


    某间豪华办公室内部。


    西装革履的男人难得没有佩戴面具，放松地翘着二郎腿靠在单人沙发上。


    如果忽略他蓝灰色的眼眸，他跟温序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他的笑容总是浮在脸上，薄唇被扯出弧度时，就像一条弓起身子的蛇。


    “温长官。”隐藏在黑暗中的属下呈上一份报告。


    男人只粗略地扫了一眼，不大有兴趣。


    “新的制服做出来了吗？”他问。


    “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为您更换。”


    他没再说话，空间又暗了几度，乌云一般的阴影从空间死角涨出，逐渐将办公室覆盖。


    他手掌摊开，轻轻在空中抓握了一下，光斑形状的碎片飞到他面前来，凝聚成一副画面。


    画面中是昏暗的地下室，两个女人站在门前。


    其中一人穿着全包式防护服，还佩戴了头盔，穿着打扮不像是在生活区该有的，反倒像全副武装要上战场似的。


    女人在门前站了许久，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望过来。


    漆黑的眼珠，跟他的好侄子是一样的瞳色。


    女人的目光锐利又冰冷，穿透屏幕望过来时，他的心脏甚至传来了莫名的刺痛感。


    那是威胁的象征。


    相较于男人的不动声色，他身后的属下早已吓僵在原地。


    “她，她发现我们了？”


    男人牵动嘴角，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哦，你觉得她感觉到我们了？”


    属下不确定地摇摇头。


    “以温长官您主宰基地的能力，就算是再顽固的bug也不会成为您的威胁。”


    男人笑了，对这种恭维很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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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他掌心翻转，面前的屏幕也跟着翻了个面。


    上面只剩下一串乱糟糟的代码。


    “抱歉，还是追踪不到温序的定位，我们已经尽力了。”属下说。


    “他毕竟也是创世主。尽管接受过记忆清洗，又换了具身体……见过他数据之眼的颜色吗？他的能力到底是其它创世主比不了的。”男人扯平嘴角说。


    “我的侄子很优秀，我也很为他骄傲。但他在某些事情上，太过于死板严肃。这样的人做不了统治者。你看看，第四基地在我的管理下，跟第九基地的差别是不是很大？”


    屏幕变幻了样子，呈现出一块跟第九基地相似却存在微妙不同的版图。


    建筑楼群繁华亮丽，跟末日时代到来之前的赛博之城极为相似，没有处于危机之中的沉重与肃穆。


    等他欣赏够了，才冲属下勾勾手，示意他把之前没看完的文件呈上来。


    镶嵌着名贵宝石的签字笔被放置在手中，在签字一栏流畅地标记下象征权利的名字。


    【Win】。


    他把玩着签字笔：“以他的野心，不会轻易放弃到手的东西。虽然我们存在血缘关系……但他头脑里的想法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属下敏锐地捕捉到男人语气的微妙变化。


    上位者从来都是冷静的，掌控一切的，他们不会展露自己的掌控欲或是愤怒，只稍稍利用平静之中的微妙变化，就能让下位者臣服。


    属下提心吊胆道：“但您已经代替了他的位置，现在，参天塔上下都属于您。”


    “用不了多久，第九基地也会属于您。”


    与此同时——


    “温长官说过，创世主团队内每位成员都享有平等的权利，他这样做，是在剥夺别人的资源！”


    参天塔内部，几乎所有会议室门前都亮起了【会议中，勿听勿视勿扰】的提示牌。


    会议室里座无虚席，全息视频也同步投送在最前方。


    刚才发言的是创世主团队中，在温序卸任后，能力顺位第一的长官——孟知星。


    她正在联合核心成员发动对新任“温长官”的否决仪式。


    孟知星向来稳重，平时喜怒不形于色，拥有超乎常人的感知力和判断力。


    她近日里频繁做噩梦，梦到的景象全都跟末日有关，第九基地在梦中无数次被摧毁，而她总是被一只覆盖黑色皮纹手套的手扼住喉咙。


    醒来后，回到现实世界中。


    那双皮纹手套的主人，就在参天塔内部到处指点。


    不足几周，参天塔的成员们都要被这位履历丰富，精神过剩的长官折磨疯了。


    孟知星很少做梦，只要被她梦到的事物往往都会真实发生，所以她对新创世主格外忌惮。


    自从他的到来，创世主内部也开始阶级分层，与此同时，参天塔内部工作者的性别比例也出现了倾斜。


    这位口出狂言的长官甚至在会议上公开表达了自己对聘用“同性别者”的倾向。


    这让她感觉冒犯。


    孟知星十分怀念前创世主没有卸任的日子。


    虽然那家伙也是个冷漠的工作狂，但他对能力不如自己的人总是很包容。


    不像这位。


    孟知星在心中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