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调整得越来越柔和，还在继续说：“新系统添加了特别丰富的功能，很多调试需要您的协助。您知道的，我们长官虽然拥有发达的大脑，但很不擅长情感表达。”


    “好，我会提供建议的。”俞灵卡壳了半天，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有这么一句。


    她忽然不想去问了。


    知道那个人没有故意消失，知道他会在外面等自己，同时也知道他无比信任自己会成功地完成任务，安全地从空间走出来。


    这样就够了。


    比起“永久授权”的奢侈承诺，俞灵决定归还的，是她长期合作的决心。


    她的立场从来都是因团队而定的。


    从小她就不断接受这样的教育——合作期间要始终跟队友保持同一战线。


    日记本被晾衣架勾出，俞灵翻了几页，上面稚嫩的笔迹显然不是出自于泰莎。


    上面的字被刻意模糊了，正当俞灵打算用头盔扫描时，任务系统响了。


    任务系统：【恭喜您找到污染源道具：被泰莎藏起来的晴睛的日记本。】


    俞灵挑挑眉，都到了废土世界，家长也仍然改不了想要偷看孩子日记的念头。


    这很不道德。


    幸好俞灵也没什么道德。


    随着日记内容逐渐清晰，俞灵开始阅读第一页。


    【我有一个秘密。】


    很标准的小学生日记开头，俞灵继续看下去。


    【我和弟弟都是基因缺陷者，本该在出


    生之前被销毁。】


    基因缺陷者？


    这个词俞灵可太熟悉了。


    她就是因为永生bug而被基因筛查公司判定为基因严重缺陷者，直接被丢进销毁站。


    得益于这个不死的异能，她勉勉强强活了下来，那段时光虽然生不如死，但好在她足够强大。


    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大魔头赏金者俞灵。


    日记上的内容并不多，但对俞灵来说，就相当于揭开了蒙在眼前的布。


    下一步，就要擦拭灰尘了。


    【我很感激妈妈努力让我们姐弟俩活了下来。】


    一般这句话后面都会跟一句但是。


    俞灵翻到下一页。


    【但是，我真的受够了这种不正常的生活，简直比下地狱还痛苦！我做梦都想把我弟弟掐死。】


    俞灵想，好家伙，这小女孩也有点暴力倾向啊。


    【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可妈妈不这么认为。基地法令明明说的是，无论任何年龄，犯罪都要付出代价，针对未成年罪犯甚至多了一项处罚，需要养育者也一并承担。】


    这些高级词汇不像是一个上小学的孩子能够说出来的，不过联想到女孩房间里成片的电子书刊和学习辅助机器，也正常。


    【妈妈的爱让我又愧疚又痛恨，有时候我希望她能更讨厌一点，这样我就可以毫无保留地怨恨她，不再心软。】


    【她总是维护弟弟，维护一个杀人犯跟自己是杀人犯有什么区别呢？我觉得她是不是在怀孕时大脑受到了损伤，导致一见到孩子就无条件地溺爱。】


    【我不想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每次弟弟浑身是血地回来，妈妈就得去给他善后。而我则要提心吊胆地跟杀人犯共处一室。】


    【想要弟弟从这个世界里消失，无论如何。】


    【以下是我的计划。】


    这一页被撕掉了，上面全是被泪水洇湿的痕迹，看样子泰莎读过晴晴的心声后很悲伤。


    因为残缺部分被写上了陌生的字体。


    【你们都是妈妈的宝贝，我怎么忍心让任何一个离开？就算要下地狱，也是我来。你们要平平安安长大，等到了法定年龄，我就带你们去做基因改造手术。】


    【再多给妈妈一点时间，噩梦会结束的，我为你们祈祷。】


    俞灵读完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虽然不清楚小女孩的具体计划，但基本能够靠行为推理出来。


    如果想要直接杀掉她的弟弟，机会有很多。


    小女孩显然不想。


    她选择的目标是跟她毫无关系的自己。


    俞灵忽然有点激动，扔下晾衣架，晃动手环寻找“糖葫芦头案”的新闻。


    正是因为毫无关系，所以符合连环杀人案“毫无逻辑”的特点，能够轻而易举栽赃给真正的凶手。


    毕竟在这类大型案子中，没有人真正在意凶手作案的数量，在意的是凶手这个人。


    但凡看到类似的作案手法，都会联想一下是不是那位凶手又出现了。


    有种明星效应的感觉，不过是负面的。


    俞灵始终不相信金属丝线和刀伤以及毒药会出自同一人之手，再结合小女孩日记里写的“善后”，恐怕，穿线者是泰莎。


    一方面混淆视听，另一方面做好准备等东窗事发时，替自己的孩子顶罪。


    真是好伟大但也好恐怖的爱啊。


    她只爱自己的孩子，却不在乎被她孩子伤过甚至杀过的人。


    俞灵大概猜到晴晴对她出手的原因了，她的身高跟影影差不多，甚至高一点，如果持刀姿势相同，在不留指纹的情况下，以晴晴经常跟影影打架的经验，基本可以模仿出一模一样的刀伤。


    俞灵只是这个栽赃计划里的倒霉蛋，无论谁来替代她的角色，都不会影响最终结局。


    但前提是必须得有人扮演这个倒霉的角色。


    想通这一点后，俞灵对自己的死亡预告也释怀了不少。


    她迈着悠闲步子，从泰莎的房间里出来。


    经过客厅时，头盔忽然出声：“等等，监控里好像有新发现。”


    俞灵脚步一顿：“什么？”


    她刚一进门就让头盔黑了监控，之前大半天都没动静，现在突然出现异常。


    头盔也兴奋了几秒，但很快又萎靡下来。


    它淡淡道：“哦，没什么重要的。新的闯入者出现了，大概是给污染程序送营养的。”


    俞灵听头盔这么说，只随意扫了一眼屏幕。


    然后，僵住。


    她无语：“你管一整支守卫队叫做误入程序的营养品？”


    头盔：“那些人的战斗力都不高。”


    嗯，参考对象是温序和俞灵。


    跟这两个战神比起来，其他人能力高才有鬼呢。


    监控画面里，守卫队队员们整整齐齐站在状元楼门前，污染大概形成了扩散，门附近一米的区域全都能被观察到。


    守卫们全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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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装，监控影像的画质很差，俞灵无法看清编号。


    不过，人群中有一名守卫举起了胳膊，他双手捏着全息屏，360度无死角地展示给空间内部的人看。


    那是个“寻人启事”。


    俞灵看清楚内容后，忽然觉得没必要去辨认守卫们的编号了。


    因为只有373小队才能干出这样的蠢事。


    告示上贴着一张极其草率的照片，还是她当初被捕时拍的监狱照。


    【致守卫所的编外战友——俞，我们在找你，请一定要看到。】


    俞灵怀疑她是不是有吸引猪队友的特质。


    守卫已经上楼了，举牌子的那人有点年轻，眼神清澈得像个傻子。


    俞灵看他有点陌生。


    顺毛黑发，似乎刚做过护理，泛着淡淡的光泽，湖水般的瞳色纯透得无一丝杂质，睫毛长而浓密，仿佛每眨一下眼睛，都会扇动出星辰来。


    看着这样的脸，似乎可以原谅他做过的一切蠢事。


    这个漂亮家伙是谁？


    俞灵皱眉思索着，在守卫们犹犹豫豫在门前商量怎么进来时，直接打开了门。


    “天啊！”守卫们跟兔子一样跳开了半米远。


    只有镇定的650和她身后的举牌者没动。


    举牌者缩头缩脑地从650肩膀后偷看，见到俞灵并没有害怕，而是十分惊喜地又晃了晃那张令人社死的通缉照。


    “俞，你果然在这儿！”他在650耳边炫耀：“队长，我就说这办法很管用吧？她一定能看到的。”


    一听声音，俞灵才意识到这位换了发型堪比整容的家伙，是777。


    她无语：“对，不仅我看到了，说不定污染源也早就发现了。”


    生怕她死得不够快是吗。


    而且，忙忙碌碌中她都忘了，有污染程序的地方，肯定有守卫队的身影。


    更何况是轰动整个城防区的让悬赏榜榜首大魔头都连续失败两次的污染空间。


    650平静地解释道：“城防区同时出现了两处污染空间，我看过论坛新闻，就选了这里。”


    “想着你可能需要帮助，来都来了，找你也是顺手的事。”


    这很符合650的个性。


    她忍不住说：“你们要是再早来点就好了。”说不定她就不用损失那么多积分，还差点赔了命。


    650挑眉扫视她：“四肢健全，精神尚可，我们来得也不算晚。”


    是不算晚，再迟一些说不定就可以吃现成的了。


    俞灵腹诽。


    “俞，你应该看到了吧？论坛都在讨论你，状元楼外面好多赏金者都过来围观了，但是都不敢进去。我们其实也不敢，但职责在身。”


    777摇头晃脑地说，眼睛里全是重逢的喜悦，他好像真把俞灵当作守卫所的编外靠谱队友了。


    如果777知道俞灵原本是想炸基地的，会不会直接融化。


    他还在激动地围着俞灵转圈：“虽然你失败了两次，但我还是想说，你是最棒的。瞧瞧外面那些看热闹的赏金者们，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有勇气。”


    俞灵斜了他一眼，凉凉道：“因为我爱财如命。”


    777太单纯了，单纯到听不出俞灵这句话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