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娇养

作品:《江山为棋(重生)

    秦熠背着宁玉瑶跟在侍卫身后,走到国师府后院,一个嬷嬷打扮的中年妇人匆匆从后院迎了上来。


    “涓姑姑。”侍卫向来人拱手行礼,恭敬地介绍道,“这位便是北穆王女和她的侍卫。”


    宁玉瑶在秦熠背上,看清楚妇人的脸,呼吸微微一滞。秦熠神色如常,背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腿,宁玉瑶赶紧继续嘤嘤啜泣。


    那位涓姑姑向侍卫点头示意,随后转向宁玉瑶,温和地说:“王女请随婢子来。”


    宁玉瑶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用生涩的苍荻语说:“有劳了。”


    接着低下头,用北穆语对秦熠说:“跟上。”


    “王女能听懂苍荻语那就再好不过了。”涓姑姑笑眯眯地领着二人往后院走。


    “母后曾请人教过我苍荻语,可惜时间太短,说得不好。”宁玉瑶的声音哽咽着,似是想起了被害的母后,心中悲痛难抑。


    “已经很好了,”涓姑姑见王女又开始哭,赶紧转移话题,“王女殿下,在国师府这段时间若有事您尽可吩咐婢子,婢子叫孟青涓,您可以叫婢子涓姑姑。”


    宁玉瑶没搭话,只是埋头哭泣着。秦熠轻声用北穆话说了几句什么,宁玉瑶轻声应了。


    秦熠抬头歉疚地对涓姑姑说:“抱歉涓姑姑,殿下突逢大变,还未缓过神来,请见谅。”


    “人之常情。”涓姑姑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怜悯。


    王女的父亲被擒,母亲被害,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不得不背井离乡,历经千辛万苦,身边仅剩一个侍卫才逃到苍荻,慌了神也是正常。


    她便不再多言,只静静听着二人用北穆话轻声交谈着。


    其实宁玉瑶也没听懂秦熠在说什么,她只匆忙学了几个常用的北穆词语,大部分时间都是秦熠在说。


    秦熠一边编造着安慰王女的话,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环境。等他说完捏捏宁玉瑶,她再随便应和一下。


    好在秦熠在王城的时候曾经见过王女,王女确实是一个娇弱的小姑娘,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只会哭泣,越是大事就越说不出话来。如此一来,宁玉瑶只需躲起来哭泣就行,这倒也为她省去了不少麻烦。


    他们走到一个院子门前停下脚步,涓姑姑微微侧身,恭敬道:“殿下先在此处休息,这几日正巧是神诞节,国师不在府上。待过些时日,国师祈福结束便会回来见您。”


    “是我打扰了。”宁玉瑶脸上带着歉意。


    涓姑姑忙道不敢,她扬声呼唤了一声。


    两个丫鬟闻声赶来,站在涓姑姑身侧,垂首而立。涓姑姑对宁玉瑶介绍道:“殿下,她们是秋叶和冬雪,这几日由她们伺候您。”


    “多谢涓姑姑,”宁玉瑶抿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片刻后,她轻声说道,“我们一路奔波,衣装行囊均已遗失,身上仅有些金器。劳烦您帮我和侍卫准备一套衣裳。”


    说着,她从手上取下一个金戒指递给涓姑姑。


    涓姑姑连忙拒绝道:“殿下太客气了,几套衣裳罢了,不需要您给金子。热水已经备好,您先去清洗,衣裳马上送来。”


    宁玉瑶再次道谢,让秦熠放下她,在两个丫鬟的引领下走进浴房。


    浴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水汽,温暖舒适。丫鬟们伺候宁玉瑶脱下身上脏污的衣裳,那身衣裳满是泥垢,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宁玉瑶泡在汤池中,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的身体,丫鬟们替她清洗头发,手指在发丝间穿梭,细致又温柔。


    为了能够顺利混进国师府,宁玉瑶硬是忍耐了十余日不曾清洗,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散发着异味。


    她已经大半年未曾被人伺候过,此刻终于能被人伺候着好好清洗一番,舒适得差点睡着过去。好在她还有一丝理智提醒自己是北穆王女,时刻警醒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忽然,宁玉瑶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一阵轻微的触碰,她睁开眼睛,秋叶惶恐地跪在汤池边,不停地向她告饶:“殿下恕罪,奴婢以为您脸上的是脏污,没弄疼殿下吧?”


    宁玉瑶轻轻抚上自己的右脸颊,那里有一块狰狞的红色瘢痕。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掩面而泣:“无事,这是大宸的秦熠火烧王城时,我被困在王宫被烧伤的,那可恶的秦熠!”


    一直站在门口守候的秦熠,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浴房内的两个丫鬟望着宁玉瑶,眼神中满是同情。如此美丽的女子,原本细嫩如瓷的脸庞上,却留下了这么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实在令人惋惜。


    她们愤慨道:“大宸人实在可恶!”


    三人仿佛找到了共同的敌人,话匣子瞬间打开,你一句我一句地骂着大宸人。


    “咳。”


    一声轻咳传来,秋叶和冬雪赶紧噤声,转头看向门外。


    涓姑姑满脸笑容地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裳走了进来,“殿下,国师府中无女眷,一时间难寻好料子的衣裳。这身衣裳您暂且先穿着,明日天亮,婢子再去为您寻几身质地更好的衣裳。”


    “有劳涓姑姑了。”宁玉瑶点头道谢。


    涓姑姑放下衣裳便退了出去。


    宁玉瑶从汤池中缓缓走出来,一身肌肤滢白如雪,只是身上也有几块火烧过后的瘢痕,破坏了原本的美丽。


    两位丫鬟心中都惋惜地轻叹一声。


    她们伺候宁玉瑶穿好衣裳,冬雪拿起帕子,轻柔地将她的发丝绞干,而后便引着她前往寝房。


    “殿下,今晚可要奴婢守夜?”秋叶已将床褥铺好,转头询问站在门边的宁玉瑶。


    宁玉瑶脸上露出抗拒之色,拒绝道:“不必了,这些时日我已习惯侍卫陪伴,还是让他来陪我吧。”


    秋叶和冬雪对视一眼,本想说此举于理不合,但想到此人乃是北穆王女,她们也不好过多干涉,便应道:“奴婢们告退。”


    丫鬟们退出寝房,院外不远处的亭子中,涓姑姑正在那里等候着她们。


    “涓姑姑。”二人上前恭敬行礼。


    “如何?”


    “那位姑娘身上手上除了有被火灼烧过的痕迹,其余地方皆细腻光滑,无半点瑕疵。”秋月率先回答道。


    替宁玉瑶绞头发的冬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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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道:“她的头发如缎子般光滑,倘若不是自幼精心养护,断不可能养出这般柔顺的青丝。”


    虽看着有些毛躁,但明显是短时间内没好好打理所致,只需稍加养护便能恢复往日的光泽。


    涓姑姑颔首,她也瞧出这姑娘虽说娇气爱哭,可通身气度不凡。表面上看对她们这些下人颇为和善,但实际上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别无二致,并未真正将她们放在眼中。


    这显然是从小被无数奇珍异宝堆砌出来的金贵主子,长久被人伺候而养成的习性,绝非装模作样能够伪装得出。


    除了北穆王女,实在难以想象还有谁会舍得将这般花费巨大代价,精心养育成人的姑娘送过来充当探子。


    但她也不敢就此下论断,对两个丫鬟吩咐道:“别放松警惕,一切等国师回来再做定夺。”


    快速换洗完毕的秦熠走进寝房,规矩地行了个礼,用北穆语轻声说了几句话。宁玉瑶一听便知外面有人在盯梢,她神色平静,轻轻应了一声,随后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秦熠吹熄烛火,静静地睡在脚塌上,一动不动。


    等到宁玉瑶意识逐渐模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秦熠才悄悄翻身躺到床上。


    “人走了?”宁玉瑶轻声问道。


    “嗯。”秦熠轻柔地轻抚宁玉瑶脸上的疤痕。那是她用药水调制出来的伪装,即便近看也足以假乱真,不过只能维持十天。在这十天内,无论他们能否找到证据,都必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宁玉瑶压低声音,语气疑惑:“那个涓姑姑……为何她与涓姨的名字相貌都一模一样。”


    乍一看见她,宁玉瑶都有些恍惚,险些唤一声涓姨。


    “涓姨曾经说过她是被人暗害丢下河的。”秦熠思忖,“或许与这个妇人有关?”


    宁玉瑶蹙眉,她实在难以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竟然有人名字和相貌都完全相同。但涓姨从不跟别人说过去之事,就连小丽都不清楚其中的详情。她叹了口气,懊悔道:“早知道就该刨根问底问清楚了。”


    “世上没有早知道。”秦熠轻抚她的发丝,“别太苦恼了。”


    “可惜我们时间有限,不然定能帮涓姨好好打探一番。不知为何,看到这个涓姑姑我总觉得心里不自在,她明明与涓姨有着相同的面容,可她笑起来的时候却让我感到十分怪异。”


    秦熠神色凝重:“我也觉得她不简单,这几日我们对这个涓姑姑小心些。”


    “嗯。”宁玉瑶应下,接着又问道,“熠哥哥,那些金器收好了吗?”


    金器都是秦熠从朱府库房里悄悄摸出来的。为了不被人察觉,秦熠自己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将其熔了,做成北穆的样式,并且将方家传家玉佩,阮娘的卖身契以及江老给的药物都巧妙地藏在金器中。


    幸亏这些年秦熠热衷于亲自给宁玉瑶打金老鼠,做一批简单的北穆金器也很是像模像样。


    至于他们的衣服,则是宁玉瑶动手改的。虽然她的女红只学了个皮毛,不过他们的衣服最终都会弄成破烂的样子,只要大致能唬住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