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不悦

作品:《江山为棋(重生)

    巍峨高耸的雁京城静静地矗立在前方,仿佛触手可及。


    越是靠近雁京,秦熠越是急切,他恨不得立刻策马扬鞭冲回雁京。


    但他谨记自己的职责,无论内心如何急切,他都护卫在江老的马车旁,不敢懈怠。


    只是他不时就要打开马车车窗看看他的那两只大雁,惹得江思明烦不胜烦,之后他每开一次车窗,就被江思明用拐杖敲一次头。


    “碰——”


    秦熠迅速后仰,险些就被车窗拍到脸上。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随后唉声叹气地搂住马脖子,整个人趴在马背上。


    “坐直!”秦秀灵驱马过来抽了弟弟一马鞭。


    鞭子落在秦熠的裘皮斗篷上,秦熠是不痛不痒,但他不敢不听阿姐的话,迅速爬起来坐好。


    可他安静了不到片刻,又坐立难安地想要去开马车的车窗,手刚碰到窗棱,里面就传来拐杖敲打的窗棱声音。


    秦熠立即收回手,叹了气,伸长脖子看着不远处的雁京城。


    忽然,秦熠脸上的神情凝滞,他双眸熠熠生辉,紧紧凝视着官道的方向,只见一道白色身影正骑着快马朝着此处疾速奔来。


    那白色的身影踏着雪花翩然而至,使得秦熠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那一刻,他真想立刻策马迎上去,去迎接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他的手不自觉地握住了缰绳,双腿微微用力,似乎就要驱使骏马飞奔而出。然而理智在这关键的时刻终究占据了主导地位,他硬生生忍住了内心的冲动。


    秦秀灵一直关注着弟弟的一举一动,她看到秦熠脸上扭曲的表情,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中风了?”


    “没事。”秦熠随口糊弄道,驱马小跑至祁婧惠身侧,“启禀殿下,郡主往这边来了。”


    祁婧惠心中是一阵欣喜,连忙策马沿着官道跑去。


    而秦熠只能强忍着内心的躁动,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那抹白色倩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那一个身影。


    雪白的斗篷下摆随风飘动,寒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吹打在脸上,宁玉瑶却丝毫没觉得冷。她紧紧地盯着前方,已经能看见那条在雪地中蜿蜒前行的大军。


    一道火红的身影从那支队伍中冲了出来,宁玉瑶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兴奋地用力夹了下马腹,骏马在雪地上飞驰。


    宁玉瑶坐直身体,对着那个人影用力挥手大喊:“娘!”


    宁璟瑞快速跑到她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护在宁玉瑶身旁,生怕她有任何闪失,叮嘱道:“抓紧缰绳,小心别摔着了。”


    宁玉瑶听到哥哥的提醒,不敢再像刚才那样乱动,乖乖地双手紧紧抓住缰绳,但她脸上的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愈发灿烂。


    “娘!”快跑到祁婧惠身前时,宁玉瑶才缓缓勒住马,让霁月的速度逐渐慢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娘亲。


    “你们怎么来了?”祁婧惠脱下手上的护具,轻轻地摸了摸宁玉瑶的颈侧,感觉到那里很暖和,这才放下心来。接着温柔地将女儿被风吹乱的兜帽戴好,嗔怪道:“这么冷的天,在家等娘便是,着凉了怎么办。”


    “女儿想娘亲了,”宁玉瑶撒娇道,“舅舅也来啦!就在城外长亭内等您呢。”


    祁婧惠柳眉轻拧,无奈道:“怎么都不劝着点。”


    “您不在谁劝得了舅舅呀,”宁玉瑶笑着安抚娘亲,“您放心,舅舅没事,对了,娘,江老接回来了吗?”


    “接回来了,就在后面。”祁婧惠微笑着示意在身后队伍中的马车中。


    “娘,我去看看江老。”


    “去吧。”祁婧惠含笑看着女儿踢了踢马腹,骏马再次奔跑起来,带着宁玉瑶往马车的方向跑去,只留下一串深深的马蹄印在雪地上。


    宁玉瑶说要看看江老,半道上不由自主地就拐了个弯,朝着秦熠的方向奔去。他们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骤然分开这么久,她对秦熠的想念就如同春日里疯长的野草,怎么也抑制不住。


    “熠哥哥!”宁玉瑶欢快地喊道。


    秦熠也早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然而现在已不是在苍荻的时候了,家人在侧,他们不能像之前那般放肆亲昵。他只能强忍着内心的冲动,围着宁玉瑶一个劲儿地傻笑。


    “傻样,”宁玉瑶笑眼弯弯,她的目光从秦熠身上移开,看到了秦熠身后的劲装女子,连忙打招呼道:“秀灵姐姐。”


    秦秀灵脸上带着笑意,“郡主安好,江老就在这边。”


    说着带她来到一辆宽敞的马车前。


    宁玉瑶满心欢喜地走到马车旁,抬手轻轻敲了敲窗檐,马车内传来一阵怒喝声:“再掀窗户,老夫把你这破鸟炖汤喝!”


    “江老!”宁玉瑶没有被这呵斥声吓到,她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打开车窗,笑眯眯地跟江思明打招呼。


    江思明原本严肃的脸,在看见宁玉瑶的那一刻,瞬间柔和了下来。


    宁玉瑶却好奇心大起,扒着车窗使劲往马车里面探,不停问着:“什么鸟?”


    江思明目光一瞥,看见宁玉瑶身后的秦熠一直在拱手相求,便没好气地说道:“没什么,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做什么。”


    被江老训斥了,宁玉瑶也不放在心上,她依旧趴在车窗上,跟着马车慢慢地往前走。


    看得一旁的秦熠担心不已,眼睛紧紧地盯着宁玉瑶,就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下马去。


    秦熠望了一眼前方,祁婧惠和宁璟瑞正专注地说着话,没有注意后面。他心中一动,赶紧靠近宁玉瑶,将她抱了起来,从马车车窗里塞了进去。


    宁玉瑶在马车里滚了一圈,陆广维忙不迭地过来扶起她,宁玉瑶坐稳后,狠狠地瞪了秦熠一眼,随后她一转头,正好对上两只大雁。


    大雁:“嘎嘎……”


    秦熠:“……”糟糕。


    宁玉瑶冰雪聪明,自然知道这大雁是做什么的,不过她装作不认识,伸手揪起一只大雁的翅膀,转过身,对着江思明笑嘻嘻地说道:“原来您说的鸟是这个呀,这么大的鸟,炖汤肯定不错。”


    江思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宁玉瑶见江思明点头,更是来了兴致。她将手中的大雁伸出窗外,故意提高了声音大声喊道:“来人,把它给本郡主炖了!”


    秦熠听到宁玉瑶的喊声,赶紧接过大雁,迅速地塞到自己的披风下面,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这鸟不好吃,等明儿我去山上给你找几只野鸡,那玩意儿炖汤才香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探进马车,麻利地将另一只大雁也给抓了出来,紧紧地将两只大雁抱在怀里,就怕万一宁玉瑶真的想吃。


    好在宁玉瑶也只是想逗逗秦熠,并不是真的要炖了这两只大雁。


    她看到秦熠那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心情愉悦地关上了车窗,留下秦熠在车外抱着大雁,脸上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一旁的秦秀灵见宁玉瑶关上车窗,顿时柳眉倒竖,又狠狠地抽了秦熠一鞭,“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万一磕着郡主怎么办!”


    “不会的,我看着呢。”秦熠抱着大雁,不敢闪躲。那两只大雁在他怀里扑腾着,他只能硬生生地受了阿姐的这一鞭子。


    长公主殿下怕江老磕碰着,将马车内包上了厚厚的软垫,确保江老不慎摔倒也绝不会有事。这般柔软的马车,他才敢这样将玉瑶放进去。


    “就算不会有事你也不可如此放肆!”秦秀灵继续教训道。


    “知道了。”秦熠蔫蔫地应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出怀中那两只嘎嘎叫唤的大雁。


    秦熠将它们交给秦将军府的侍卫们,“哥哥们,可得帮我好好照顾着它们了。”


    侍卫们看着秦熠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哄然大笑。“熠小子你只管放心。”


    他们都知道这两只大雁的重要性,这可是事关秦熠的终身大事,不用秦熠交代,他们也肯定会放在心上。


    马车内,宁玉瑶笑意盈盈地问江思明:“江老,您这一路可吃的消?”


    “这么多人围着老夫,还能亏待老夫不成?”江思明靠在马车的软枕上,神态悠然。


    宁玉瑶轻轻点头,环顾四周,车内的布置简约而不失温馨,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用心。


    她一眼就看出这车内的布置是娘亲的手笔,与当初她出发去定州时的布置相差无几。虽然车内没有违制的物品,但都用着尽可能舒适的用具替代了。那些精致的小摆件,柔软的寝具,无不彰显着娘亲对江老的尊重和照顾。


    “丁丫头。”江思明突然出声喊道。


    宁玉瑶立刻回神,看向向江思明。


    一旁的陆广维见状,刚想要提醒师父应尊称这位为郡主。宁玉瑶却摆摆手,“无碍的,江老于我有大恩,又算是我半个师父,他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早说了你别这么小心翼翼,”江思明转过头教训陆广维,“丁丫头还可以算你半个师妹呢。”


    陆广维在旁讪笑着,不敢接话,师父您老人家是神医,更是备受尊敬的人瑞,谁都敬您三分。而他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还能真的在明安郡主面前拿乔?那他的太医院院正之位恐怕也做到头了。


    江思明看陆广维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也懒得再去说他,只是扭过头继续问宁玉瑶他之前就想问的问题,“这些时日可有研习医术?”


    宁玉瑶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有些发虚。自从回到雁京,她每日都在吃喝玩乐,早已将学医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低下头,想了想,然后小声道:“我把苍荻的朱旦英给治死了算不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这事宁玉瑶告诉承武帝的时候,陆广维已经离开了雁京。此时听到明安郡主将人致死了,他的眉心狠狠一跳,小心翼翼地觑着师父的脸色,就怕师父会因此怒骂郡主。


    但是还好,江思明只是淡淡地问:“怎么治死的?”


    他的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的愤怒和责备,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普通的医案。


    宁玉瑶见江思明没有生气,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有条不紊地讲述着她用了何种手段,以及利用了什么药作为药引将他的病症彻底引发导致他身亡。从病症的表现到用药的剂量,再到用药后的反应,都讲得清清楚楚。


    随着她这么一说,陆广维越听越心惊。他原本以为郡主只是略懂医术,没想到她居然有这等本事。郡主行事大胆,用药精准,让他不由得对宁玉瑶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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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渐渐来了兴致,参与进二人的讨论中。


    等朱旦英之事讨论完,陆广维才突然反应过来,师父方才在与他们讨论用医术杀人!这可与以前师父教导他们的不一样。


    江思明自然注意到了徒弟惊讶的眼神,他微微瞥了一眼小几上的茶盏,宁玉瑶连忙双手递到他手中。


    他接过茶盏,轻轻饮了一口茶,才开口道:“收起你脸上的那幅蠢表情,丁丫头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老夫若不从严管教你们,真怕你们造下的杀孽算到老夫头上。”


    陆广维闻此,立刻领会了师父的深意。明安郡主身份尊崇,她若对某人不满,无需这般周折,仅需一言,自然有许多人愿为其效力解决,不必亲自动手。况且郡主心地纯良,天性善良,断不会滥杀无辜。


    更重要的是当时郡主身处苍荻,师父如此教导她,最主要的还是让她能够自保,多一些活命的本事。


    他立即端正自己的表情,向江思明拱手行了个弟子礼,诚恳道:“弟子明白了。”


    江思明掀起眼帘看了那孽徒一眼,又继续问宁玉瑶她在国都时用了什么药。


    宁玉瑶立刻将她在国师府的事一一讲述,以及她用了生锈的铁针之事。


    江思明听着宁玉瑶的讲述,垂眸陷入了沉思。他思及之前宁玉瑶所说的苍荻医官们吊命的本事,在心中默默地算了算日子,沉吟片刻后道:“若无意外,苍荻王还能拖上三个月左右,苍荻国师可能就是这些时日的事了。”


    宁玉瑶听到江思明的话,惊讶道:“那就要赶紧告诉舅舅,早做准备了。”


    “什么事要告诉朕?”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宁玉瑶这才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她连忙打开车门。只见承武帝和母亲,以及太子正站在车门外。


    “舅舅。”宁玉瑶连忙跳下马车,靠近承武帝,在他耳边轻声说了方才江老神医的推测。


    承武帝听后,讶异地挑眉,他之前知道瑶儿对苍荻王和国师动了手,本以为只会让他们大病一场,却没想到那些药的威力如此之大。


    他不禁暗暗思索,不知道苍荻下一任继位者可有本事应对这局面?不过不论如何此事都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思忖间低头正对上宁玉瑶明亮的眼眸,承武帝笑道:“瑶儿送给舅舅如此大礼,舅舅过几日便给你奖赏。”


    “什么奖赏?”宁玉瑶眨巴眨巴眼睛。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承武帝拍拍她头上的兜帽,让她一边玩去。


    宁玉瑶不耽误舅舅的正事,扭头看见秦熠正悄悄地让秦府侍卫将大雁送回府,那两只大雁被侍卫小心翼翼地抱着。宁玉瑶顿时来了兴致,连忙跑了过去。


    承武帝好笑地看着宁玉瑶的背影,轻声对祁婧惠笑道:“女大不中留了。”


    祁婧惠看着又挨在一起打打闹闹的二人,失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草民参见陛下。”


    承武帝听见声音回过头,看见陆广维搀扶着一名苍老的老者正欲跪地行礼。那老者虽年事已高,但依然精神矍铄。


    承武帝连忙示意苏德茂上前扶起老者:“江神医无需多礼,朕特准你面见朕时无需行跪拜之礼。”


    江思明站稳后,微微躬身道:“草民谢陛下体恤。”


    他直视承武帝片刻,仔细观其面色,听其声音,心中已经大致有数。他神色轻松,承武帝的身体并不麻烦。


    承武帝没注意到江思明的神色,他今日来是为了接嘉阳长公主祁婧惠。既然长公主已经接到,便下令回宫,江思明一同前往。


    “陛下,”祁婧惠忽然道,“方廷峪等人如何处置?”


    在场众人这才想起来,后面还有一列囚车。


    “先压去大理寺。”承武帝道,他的语气平淡。这种大好日子,他并不想提起那些扫兴的人。


    于是那几辆囚车便没有任何停歇地往大理寺驶去,车轮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另一边,秦秀灵已经随秦府侍卫返回秦将军府。


    秦家人今日并未出城迎接,虽然秦家两个孩子都出了门,但冬日雪天让家中长辈出城迎接两个孩子也未免太不像话,秦家人便都在府中等待。


    秦熠则跟在宁玉瑶身后,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宁玉瑶身上,他想护送宁玉瑶进了皇城再回府。


    宁璟瑞本想调侃秦熠几句,却直接被姜婉珍拖走,秦熠远远地还能听见姜婉珍数落宁璟瑞的声音,“人家久别重逢,你凑什么热闹,这么闲,回家带孩子去。”


    宁玉瑶与秦熠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凑在一起偷偷笑了起来。


    坐在銮舆中的承武帝含笑看着二人玩闹,看着秦熠一边招惹宁玉瑶,又一边温柔地替她挡住飘落的雪花。


    他一扭头,看见旁边满脸不悦的太子,似乎不太高兴看到宁玉瑶和秦熠如此亲密。


    承武帝笑道:“你这副神情,让朕想起当初阿姐出嫁时的场景。”


    銮舆外的宁渊和祁婧惠轻笑,祁婧惠大婚时,承武帝彼时仍为太子,那时的他亦是这般神态,觉得所有抢了他阿姐的都是坏人,对宁渊充满敌意。


    时光荏苒,一晃多年已过,如今的太子亦如当初的承武帝那般仇视着抢走自己阿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