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双狭长的眼睛让庄慕兴感到不适，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尤其笑起来就更眼熟了。


    不过他没工夫在这儿耽搁，便转身另寻突破点，但是那红袍老道眨眼间闪到前方挡住了去路。


    庄慕兴看看他的笑脸，又侧头瞥了眼后方的白袍道人，握紧拳头准备大干一场。


    不过对方似乎并无战意，红袍老道和颜悦色地说:“贵客息怒，贵客喜怒，我等并无恶意，只是太久没看到新面孔了，心中欣喜罢了。”


    庄慕兴心中警戒不减:“我不管你们是谁，要么识相点别拦我，要么带我去魔王堡。”


    红袍老道闻言没有急着回话，而是与白袍道人相望一眼，然后将拂尘搭在臂弯处，左手做了个道指:“道友莫急，我等正是来带你进到里边去的。”


    庄慕兴可不信他们会如此好心:“不必了，我想起还有别的事，告辞。”


    他毫不迟疑地向上飞去，不料听到那老道又说:“道友可是在找人？”


    庄慕兴不禁停住脚步，向下俯视。


    只见红袍老道挥动拂尘，指着白墙道:“你朋友早已进去做客，我等正是应他的话来接你。”


    庄慕兴无法辨别此言虚实与否，吩咐系统扫了一遍，奈何方圆百里都没有一丝魔气，更别提萧盼了。


    “庄爷，或许他真的已经在高魔谷里了，”小兔建议，“反正您也要进去，不如就随他们走一趟。”


    庄慕兴思索片刻后缓和了神色，对他们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二位前头领路。”


    那红袍老道登时十分喜悦，毫不见外地飞过来伸出手:“来来，小道友，请随我来。”


    庄慕兴转身朝白袍者飞去:“不知二位前辈如何称呼？”


    白袍道人拱手道:“叫我白云君就好，那位是我师父紫云天仙。”


    说着那紫云天仙再次靠近，骄傲地捋捋长须:“本尊正是闻名遐迩的紫云天仙。”


    庄慕兴:“没听说过。”


    紫云天仙嘴角一抽，又道:“哈哈哈，只因我等已离开凡间太久，小道友不认得也正常。”


    庄慕兴跟着他们回到那根圆柱前，问道:“这么说，你们当真是人类？”


    “是也不是。”紫云天仙挥挥拂尘，那条朱砂色滑道便降落下来。


    庄慕兴意识到他们要干什么，开口:“不，我不从这里走。”


    “诶，小道友，”紫云天仙抓住他的手，“肉身凡胎乃痛苦之瓮罐、欲望之温床，只有敢于舍弃肉身欲望，方能超凡脱俗羽化登仙啊。”


    庄慕兴不知他是何居心，反驳道:“若是要像他们那样毫无尊严地自毁肉身，我宁可不成这个仙。”


    然而就在他说这话的工夫，那两人已经将他推到滑道上。


    庄慕兴感到脚底板被死死粘在上面，接着整个人快速向上移动，他一个没站稳往后仰倒，不想后背也被粘住了。


    随即那两个道人跟了上来，看见他的窘态后呵呵发笑。


    庄慕兴就这样头朝下躺在滑道上被运了上去，虽然全程只用了十秒的时间，但短暂的脑子充血让他有点难受。


    到了圆台上滑道没有停止，庄慕兴继续被抬着前进，他发现这只双面蟾蜍比预想中的还要大一圈，其大嘴中更是别有洞天。


    首先，他穿过一层血红的肉膜，进入一方光影流转的空间，而中央有一泓波光粼粼的潭水。


    接着，庄慕兴就被倒入水中，他本能地扑腾了两下，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呛水，而且还能正常呼吸。


    而后，他感到身体恢复自由，于是迅速爬上对岸，再穿过一层晶莹剔透的水膜，来到了蟾蜍的后嘴。


    脚下柔软的“地面”随蟾蜍呼吸而起伏，庄慕兴看见它伸出舌头往下延伸，正要趁机离开此地时突然察觉发髻上的羽毛变成了一双羽翼，而后腰上长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


    庄慕兴捞起雪白的尾巴，心里第一句话居然是: 嗯，这是北极狐。


    这时有人拍他的肩膀，庄慕兴回头看见那两人也做了些许变化，只见紫云天仙的长须扎成数根小辫，胳膊上托着一只灵宠，而那白云君则换了一身更华丽的服装。


    紫云天仙看出他眼中的疑虑，道:“小道友不必紧张，这只是一种反映内心的形式罢了。”说完就将人推了下去。


    “喂！！”庄慕兴吓了一跳，匆忙间正要起势，但在此之前就飞出了滑道，掉入倒悬的花苞之中。


    这花苞里起初白茫茫一片，当他把手撑在上面时，花瓣上忽然浮现出许多图文来，他看清后露出惊讶的表情，而下一刻他就被花苞喷了出去，随之而出的还有成千上万张彩色图纸。


    如果不是早已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庄慕兴可能会觉得自己置身于游乐园，他努力在高空中稳住身体，并眼疾手快地抓了一片图纸，进一步确认上面的内容就是自己曾编写的杂志科普。


    当他把眼睛从图纸上移开时，惊觉自己正极速靠近白石墙，庄慕兴立刻掷出短刃，辅以灵法振波，在力量反弹之前先下死手。


    于是在强大的外力扰动下，墙上的“颜料痂”纷纷脱落，片刻后，那面看似坚不可摧的白墙化为齑粉，哗哗落入白水之中。


    而随后飞来的两名道人摔入正在瓦解的白墙里，猝不及防吃了满嘴的石灰。


    这会儿轮到庄慕兴嘲笑他们了:“哈哈哈哈，敢问二位，这脱胎换骨的味道如何呀？”


    那两人均是灰头土脸，紫云天仙尴尬地笑道:“不想小道友还有如此神力，是我等有眼无珠了！”


    “行了，我懒得阿谀奉承，”庄慕兴收起笑脸，“快带我去见他。”


    这时，紫云天仙怀里的小灵宠打了个哈欠，爬到主人的肩上，一口气将他身上的粉末吸收殆尽。


    紫云天仙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它送到白云君身上去，道:“你朋友就在童话大厦中，请随我来。”


    庄慕兴不解道:“为何叫这个名字？”


    紫云天仙往前飞去:“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怀有一颗赤子之心，人人纯真善良，温和有礼，自由而平等。”


    庄慕兴嗤笑一声，懒得接话，只当他在放屁。


    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银色巨物的脚下，庄慕兴举目仰望，不禁暗自感叹这建筑大得出奇，而且表面光滑如镜，科技感满满。


    他把手放上去，感觉冰冰凉凉的，像是某种金属，道:“这究竟是什么？”


    “小道友随我进去便知晓了。请。”


    紫云天仙也把手放在上面按了一下，随即建筑上出现一个发光的手印，接着“叮”的一声，手印下方拉开一扇门。


    庄慕兴并没有轻举妄动，等那两人先进去后才跟上。


    他们此刻正位于“DNA”的左链下端，由一个圆柱形平台载着匀速上升，庄慕兴以为会随着建筑的结构而有所倾斜，但没想到这“电梯”意外的平稳。


    片刻后三人到达了顶楼，只见紫云天仙又把手按在内壁上打开门，领着他进入“碱基对”中。


    一段清扬悦耳的音乐飘入耳中，庄慕兴听着心情愉快，但在看见里面的景象时露出惊色。


    这里长满了许多奇异的植物，从地板上的草木到天上吊着的花果，绝大部分他都叫不上名字。


    地上几乎无落脚之地，庄慕兴尽量避开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事物，但走到中段时仍不慎绊了一跤，他立即站稳脚跟，回头发现一条粉色的藤蔓扬了起来。


    那藤蔓上挂了一排铃铛似的东西，随着动作而摇摆不定，庄慕兴的眼睛也跟着移动，然后就看见一双卡姿兰大眼睛近在迟尺，他连忙后退并欲出手，但被人叫住了。


    “且慢！”紫云天仙走近道，“这里没有任何危险，小道友莫要紧张。”


    庄慕兴没有放下手，反而更加警惕地盯着那张缓缓抬升的大花脸。


    大花脸眨眨圆溜溜的眼睛，以某种频率震动自己的花瓣，发出一种低频音，在轻快的背景音里十分突兀。


    紫云天仙接收后便回以低频音，随即那大花脸激动地舞起数根藤枝，凑近道:“你是新来的灵物？！”


    随即又拉开距离，用花瓣遮住嘴:“你身上什么味道？难闻得很。”


    庄慕兴不爽:“你又是什么妖怪？”


    “我不是妖怪，”大花脸扭扭身子，所有的植物都跟着抖了抖，“我是掌管植物的神！”


    天上的花果滴落水珠，庄慕兴用袖子遮头:“哦。再见。”他转身要走就察觉藤蔓拽住了自己的尾巴。


    大花脸道:“等一下，我好久没见到新人了，你可以做我朋友吗？”


    庄慕兴很不耐烦地瞥了眼另外两人，那紫云天仙便上前道:“这可不行，这位是我们的贵客，我让白云留下来陪你就是了。”


    “我不要，你这老头每次都这样，”大花脸一双大眼睛里流露出抱怨和委屈，“白云这小子就是块木头，根本不懂音乐。”


    白云君接话:“我哪里不懂了。”


    此言一出背景音停了，只见大花脸拉出一根长长的藤蔓，上面挂满了长短不一的管柱，它又取来两根细棍当场演奏。


    庄慕兴听了难免惊喜，没想到这小花妖当真有点技术在身。


    一曲已毕，大花脸问道:“你说说我这曲子有何深意？”


    白云君拄着下巴沉思，而这时那只灵宠跳回紫云肩上，后者趁机拉着庄慕兴溜走了。


    两人离开此地后又进入了“DNA”的右链中，紫云这次做了个手势按在内壁上，圆梯便打了个弯儿继续上升，只一瞬便又开始下降。


    如此颠簸的操作庄慕兴居然没有任何失重的感觉，道:“这究竟是什么？”


    紫云道:“空间跳跃之术。”


    庄慕兴闻言眯起眼睛，等出了圆梯后又进入另一处新环境中，此处整个空间都被银丝包裹，无数根丝线从天上垂落，丝上均匀地挂着茧、蛹或卵。


    庄慕兴一眼就认出了几种昆虫的茧、蛹和卵，举一反三:“我们这次是到了昆虫之神的地盘了么？”


    紫云笑道:“正是，小道友果然聪慧过人。”


    庄慕兴抱臂:“你少吹两句，我赶时间。”


    “这些丝儿黏人，得请这儿的主人让个路。”紫云说着将灵宠放了下来。


    庄慕兴总觉得这只灵宠就是那柄拂尘变的，因为它的尾巴特别像消失的拂尘。


    小灵宠发出另一种更低频的声音，时而短促时而悠长，不多时上壁鼓出一个大包，包上裂开一条缝隙，一根黑色的大爪伸了出来。


    庄慕兴眯眼细看，透过丝网看见那爪子上似乎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


    小灵宠又用低频音叫了几声，没过多久前方的细网便向两边掀开，让出一条路来。


    庄慕兴跟着紫云往里走去，忍不住道:“方才那种声音是你们这儿特有的交流方式吗？”


    紫云摸摸灵宠:“是的，童话世纪里生活着数千支不同的种族，拥有上千种语言，泛祹之音是这里普适的交流方式。”


    庄慕兴心里琢磨着，嘴上不忘问话:“这地方存在多久了？这些人究竟是妖怪还是什么？”


    紫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扶着胡辫说:“小道友到底是从外界来的，还保留着旧人类的思想。”


    庄慕兴感觉这话里有三分玩笑七分傲慢，令人不适。


    紫云道:“这世上生灵并非要分个你黑我白，分得越细，歧义与偏见便产生了，从而引发矛盾、激发战争。”


    “而生活在新童话里的所有人都是一家人，至于种族、性别、能力都是大家最不屑谈论的东西。在这里，我们每个人都能打造出独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可以选择自我进化，也可与他人建立联系，共同成长。”


    庄慕兴回头望了一眼，看见上壁的缝隙闭合，走过的丝网也陆续垂落，他不禁加快脚步:“你是说，咱们现在是闯入了别人的精神地界？”


    紫云道:“哈哈哈，放心，我们走的都是人家愿意对外开放的路，不然从一开始就进不来。”


    庄慕兴用手压下尾巴和翅膀，生怕沾到那些丝儿，道:“为什么不从外面走呢？”


    “太慢。”


    就这样，两人通过空间跳跃术在童话大厦中跳跃，穿行于各类光怪陆离的世界之中。


    从温暖的繁花之海到寒冷的冰雪王国，从热闹的市井街巷到荒凉的大漠废墟，从多变的微观空间到寂静的茫茫宇宙……


    这些还只是庄慕兴能理解的，而更多的是那些抽象到无法描述的世界，除了震惊外他无法分辨真假。


    如紫云所言，这里的每个人都拥有一套“碱基对”作为精神小屋，人们每天可根据心情改变模样和性格，而且出门只会收获赞美之词，不会被白眼被冷落，更不存在暴力与罪恶。


    有不少见到庄慕兴的人都说他身上带着外界来的腥气，接着会给他推荐各种去腥的法子。


    一张张真诚热情的面容很难让人产生敌意，更别说有些人还是软萌的动物形态，简直狠狠戳中了他的审美。


    庄慕兴一时看花了眼，忽然觉得生活在这里或许也不错。


    这时系统开口拉回了他游离的神思:“庄爷，别忘了正事。”


    “嗯。”庄慕兴定定神，道，“我要出去。”


    紫云在前头领路:“马上就到了。”


    庄慕兴强调:“我要从童话大厦出去。”


    两人此时正在一只蜻蜓背上，紫云望着漫天飞舞的红蜻蜓赞叹:“这里多美啊。”


    “再美也与我无关，”庄慕兴指间蓄力，道，“你们把我朋友带去了哪里？”


    紫云笑了一路的嘴角放平了:“小道友为何执迷不悟呢？你朋友已经变成不必要存在的低质量生物体，和那些旧人类一样，活着就是浪费世界资源。”


    “……”


    庄慕兴被他这一通一百八十度大反转的言论惊住了，道:“所以说到底，你们还是只顾自己幸福而不顾他人死活的特权阶级罢了。”


    “不，”紫云看着他，戳戳太阳穴，“这是理智思考后的必然结果，不是出于个人恶意。落后的事物必将淘汰，这是自然规律。”


    “你们这儿不是高魔谷吗？难不成你们也希望中魔谷和低魔谷的魔族被淘汰掉？”


    “‘高魔谷’？哈哈哈哈，这是很久以前的名字了，我们早就不这么叫了，”紫云心平气和，“你说的没错，外面的魔族与旧人类，论寿命、智力与能量，他们都远远不及新世纪的生灵，消失就是他们最好的宿命。”


    他靠近一步:“能脱胎换骨进入这里的生命都是天选之子，是未来世界的宠儿，小道友有能力来到这里自然也是我们的一员。”


    “谁跟你们一伙儿？”庄慕兴说着跃至空中，同时放出一束指光。


    紫云天仙敏捷闪过，道:“小道友切莫动怒，你我还在人家的精神世界里，你这样闹会伤害到这里的主人的。”


    此话一出反倒显得庄慕兴是个砸场的坏人了，于是他加快朝前飞去，不多时回到了圆梯之上。


    但是这装置似乎认指纹，无论他如何按墙壁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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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不动。


    这时紫云天仙也飞了出来，道:“年轻人莫急莫急，我们下一站就能见到你朋友了。”


    庄慕兴毫不留情:“你还要骗我到几时？你这个人类叛徒。”


    紫云立即道:“哎哟你话可不能乱说呀！我可不是叛徒，只有新童话里的人类才是真正的人，外面那些不过是群苟延残喘的低质量生物体。”


    庄慕兴一拳将他按到内壁上:“我看你是被魔王洗脑了！”


    “诶诶别动手呀！”紫云道，“老夫也想问一句，小道友为何总是把魔王挂在嘴边？他早就死了。”


    庄慕兴也不管小灵宠咬自己手，质疑道:“你又想拿话糊弄我？”


    紫云忙摆手:“非也非也，魔王早在数千年前被五大天神所灭，此事新童话人人皆知。”


    庄慕兴直觉里头有故事，道:“继续。”


    紫云道:“你先松手嘛，用武力解决是旧人类的思维，我们这儿乃文明之纪。”


    庄慕兴迟疑片刻后放下手，但仍把人堵在墙边。


    紫云一边安抚灵宠一边道:“小道友对我们有误解也无可厚非，毕竟外界的传说还停留在魔王灭世的阶段。”


    庄慕兴怒道:“什么传说！是正在进行！”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请听我细细道来，”紫云捋捋胡辫道，“遥想五千年前，一灭世魔王于西方横空出世，把人间搅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生灵涂……”


    庄慕兴冷眼道:“说重点。”


    “只见某年某日某时，一道雷霆之力劈开天地，从天降下五位天神！他们排兵布阵里应外合，斩魔王于谷中！”


    他激动地做起动作，续道:“魔王死后，天神便将原先的魔王堡改造成泛祹神殿，不久后创建新童话大厦，邀请世间最纯良的生灵入驻，直至今日。”


    庄慕兴又在内壁上打一拳:“胡说八道！什么天神，分明是魔王和他的手下假扮的。”


    紫云哈哈一笑，道:“一开始我们也怀疑过，但经过长达千年的接触，我们确信他们是奉天命而来。”


    “哪来的狗屁天命？”


    “小道友年轻气盛，自然不信这东西，”紫云道，“但我们这些活了几千岁的人早已看破红尘，参悟世界真谛了。”


    庄慕兴轻蔑地移目，同时嗤笑一声，竖眉道:“你们悟出的世界真谛就是帮着敌人打自己同胞？”


    紫云天仙毫无愧疚之色:“当年魔气侵蚀天地，凡间的活物或多或少都受到了感染，这感染会一代代累积，最终使万物转变为魔兽，魔兽性情暴虐会自相残杀，约莫再过一千年它们就内耗得差不多了，待外面的大地清扫干净，天神会将新童话扩建至全天下，届时我们将迎来一个欣欣向荣的大世纪！”


    庄慕兴越听越觉得神神叨叨的，道:“我问你，你曾经到底是不是人类？如若是的话怎能忍心见死不救，抛弃外面的同胞自己享福？”


    “从未相识何言抛弃？”紫云轻轻推开他，绕出来道，“外界那些人类早已魔根深种气数已尽，灭绝只是时间问题。”


    庄慕兴反问道:“若你所言非虚，那些能杀掉魔王的天神为何不顺便拯救所有人？厚此薄彼不觉得很可笑吗？”


    不料紫云听了仰头大笑，笑够了才指指他说:“这就是你们少年人的天真了。那魔王也不是吃素的，五天神把他了结后亦是负伤累累，自然管不了所有人，因此只能从中选出高质量生灵加以培育，为日后净化全世界做准备。”


    庄慕兴气笑了:“一派胡言，你们就是在温室中待太久了，别人说什么都信，根本不敢睁眼去看外面的真实世界。”


    他逼近道:“你可知魔王正派他手下的魔将在人间大杀四方么？”


    没想到对方一脸了然:“哦，你说的是那四位掌管万物天性的神将吧？多亏了他们，这里的人们才不必因欲望而互相暗算、厮杀，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庄慕兴难免吃惊，这与他认知中的魔将完全相反。


    紫云瞧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微笑道:“不必大惊小怪，因为他们能够消除万灵的欲念，比如杀戮、色欲、懒惰与虚颓，在新童话世纪都是不存在的，人和人之间的交流只有欣赏与爱。”


    “那还是人吗？”庄慕兴忍不住说。


    “谁规定了‘人’的标准？”紫云反问。


    庄慕兴忽然答不上来。


    紫云便继续说:“那五天神之首名为泛祹，他奉天命降世，除魔王、救苍生，乃新世之光，待时机成熟便将重塑世界，小道友可愿与我等携手共候那一天？”


    庄慕兴终于忍不住了，握紧拳头道:“不候！他到底奉的哪条天命？又是谁派他来的？”


    “按照外界的叫法，乃是奉天道之命。”


    庄慕兴顿时语塞，忙敲系统:“给个说法？”


    小兔擦汗:“他在造谣，庄爷千万不要信，您才是唯一的天选之人。”


    听到这个答案庄慕兴心安了不少，恰好耐心也耗尽了，于是全力一击在内壁上砸出一个坑，威胁道:“我最后问一遍，我朋友究竟在哪里？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就拆了你们的猪圈。”


    紫云似乎对他有所忌惮，摆手道:“不会的，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他。”


    庄慕兴一把拎起他的领子:“所以人到底在哪啊？你这个老不死的快说！”


    紫云吓得直哆嗦:“小小小道友，你不要激动啊，其实老夫也不清楚你朋友身处何方，老夫只是今日接到神谕，这才为你引路至此……”


    “你说什么？！”庄慕兴怒发冲冠，头上的羽翼完全展开，没想到转悠了半天竟是被敌人耍得原地打转。


    “滚！”他一把将人丢开，而后对着大厦内壁狂轰猛炸。


    紫云脸色煞白，紧忙上前阻止:“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啊！”


    庄慕兴再次把人推远:“滚开！再吵就杀了你！”


    紫云见内壁出现裂缝，终于出手制止:“这大厦若塌了，住在里面的万千生灵将死于你手！”


    庄慕兴闻此睁大眼睛，同时下意识收住法力，可惜为时已晚，只闻“轰”的一声，内壁上出现一个大洞。


    事已至此他也没啥好犹豫的了，当即迈开腿冲了出去，然后又回头望了一眼，确认那大厦没倒才放心。


    不过他出来后已是黑夜，周围的银色建筑反射着月光，叫人看久了眼晕，庄慕兴放出系统地图一看，发现距离魔王堡已不足十里。


    既然这里也找不到人，那他就直接去找魔王要人。


    越往深处飞建筑越密集，光线也越发暗淡了，庄慕兴索性闭上眼睛盲飞，一路顺畅得仿佛在玩避障游戏。


    然而片刻后，不知从哪条缝里突然窜出一样东西从侧面飞来，庄慕兴立刻睁开眼睛侧过身体，但仍不慎撞到了半边。


    他连忙稳住身形，本想当做无事发生尽快离开，但听到一声孩童的呼喊从高空坠落下去，他当即加速跟过去。


    等庄慕兴接住对方时距离地面只有三丈高，若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他长松一口气，而后察觉手中重量不对，低眉一看发现自己怀里的孩子手上还牵着另一个孩子，那孩子正像块即将脱落的枯叶似的挂在空中摇摆。


    庄慕兴生怕出事，忙不迭下降高度把两人放到地上，虚惊一场后揩去额头的汗，然后打个响指点起光，不料又是一惊。


    只见这两个孩童都梳着双螺髻，他们始终牵着双手，而外侧的胳膊都变成了翅膀。


    庄慕兴道:“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