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对不起
作品:《如果雨落下》 曾有人说,爱是由无数个瞬间拼凑起来的。
温夏对景栩的喜欢,确实都是由无数个微小的瞬间堆砌而成,后来聚沙成塔,慢慢变得厚重起来。他出现的那么多个瞬间,的确都是闪着光的。如果非要从那么多个瞬间里选一个最闪光的,那么一定是这一刻——原本该在京北的他,披着风霜雨露,满身温柔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毫无道理地出现,倒给了她一些勇气。
累积在心里的那些委屈顷刻间爆发,在一起以来,她第一次对景栩作了要求。
她此刻,十分,需要一个拥抱。
景栩慢慢靠近,将她拥在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她感觉到僵硬的全身慢慢在他的怀抱里柔化,左胸腔的那颗心脏也是。
景栩借着走廊里的光,将她抱到床上。
动作极为小心温柔。
他返回门边,捡起房卡放进卡槽,房间在三秒后明亮起来。
温夏此时很狼狈,刚才开门时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脏像是重重地往下沉了一瞬。
她头发被淋湿了,有几缕黏在脸上她也全然不在意,似乎感觉不到;眼睛又红又肿,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脚上的鞋沾了泥,脏兮兮的,肯定湿着,而距离他给她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她仍没换上干净的鞋袜……
她朝他说“抱”的瞬间,他感觉到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她喝醉那晚,看到她像小猫一样蜷缩在地毯上时那抹说不清的情绪是什么。
是心疼。
他心疼温夏。
她这样,估计是又被那个所谓的“大伯一家”给欺负了。
他对温夏并不是毫无印象。
他印象里的温夏,坚韧倔强,不服输,善良……她身上总有一股极淡的洗衣粉香,笑起来眼睛弯弯,认定的事会坚持到底,即使被亲戚一家欺负成那样,她也从来没有说过他们任何不是。相反,她对旁人描述的“大伯一家”是善良而温暖的。
他曾看到她冒雨为巷子里的流浪猫搭了个简易猫棚,供它们遮风避雨;重逢后,听外婆在青外任教的学生说起过温夏,她参加过不少志愿活动,参加的除了一个打架子鼓的社团,剩下的都是去支教的社团和协会。
命运从来没有善待过她,可她不曾埋怨半句。
甚至朝世界释放出自己全部的善意。
即使他不认识她,仅仅是从旁人嘴里听到关于她的事。
他也会觉得。
这样的姑娘,值得一切美好的东西。
——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一言不发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拆开,走到她身边蹲下,想替她换鞋。
温夏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将腿往回收:“我自己来吧。”
景栩抬头,看到她眼底碎掉的星光。
她避开他的视线,“很脏。”
他叹了口气,轻声告诉她:“温夏,我是你男朋友,是你可以依靠的人。”
他知道她独立,也知道她在他面前有时候拧巴的原因。无非就是不想欠他,至少在感情上,不想落下风。
可他们又不是在博弈,非得要分个输赢。
他顿了顿说:“这点小事你都要避开我,不想麻烦我,会让我觉得,我这个男朋友对你来说可有可无。”
温夏低垂着眉眼,没看他,也没说话。
察觉到她没那么抗拒后,他起身去打了热水,帮她脱了被弄脏的鞋袜,给她擦了脚,然后换上干净的拖鞋。
景栩刚才抱她的时候,感觉到她的衣服也是湿的,语气温柔道:“洗去个热水澡。”
温夏终于抬眼看他:“马上。”
景栩点点头,环视一圈,确认她没带行李:“去洗,我出去买衣服。”
“……好。”
“饿不饿?”
“有点儿。”
“嗯。”景栩顿了一瞬问:“内衣穿多大码?”
“……”温夏脸烧起来。
明明都亲过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害臊什么。
景栩看出她的为难,退了一步:“一会儿发我手机上。”
他说完就出了门,五分钟后,他收到了温夏的内衣尺码。
树阳是个小县城,这个点营业的店不多,他跑了挺远才买齐一整套衣服。
到酒店的房间门口,没有房卡的他给温夏发消息,等了大概五分钟门才被打开。
温夏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身上围了块浴巾,胸前露出大片雪白,很晃眼。
景栩看了一眼便偏过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温夏拿着东西溜回浴室,很快换好衣服出来。
她抿了抿唇,犯了会儿纠结后走到景栩面前:“景栩,我累了,不想动。”
景栩唇角浮起微小的弧度:“那我伺候你。”
说话的间隙,他已经把吹风机拿了过来。
景栩边吹着头发,温夏边打开他打包回来的那份馄饨。
温夏心底莫名生出一种满足感。
头发吹干后,她问景栩:“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景栩说,“只是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在你身边。”
温夏眼眶一热:“景栩,你不能对我太好。”
我怕自己会依赖你,我害怕以后分开了,再遇不到如你一般的人。
那样我会更难过。
景栩听到这话笑了,弯腰同她平视:“我对别人好你乐意?”
温夏情绪这会儿缓过来了,想起他说答辩时间也在这几天:“你什么时候答辩?”
“明天。”
还没等温夏出声,他弯腰将她抱到了床上,关了灯,然后在她身边躺下,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声音听起来倦极了:“下午四点。明早十一点的飞机,只能睡三个小时。”
“我买了两张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他问。
这场景有些像不被家人祝福的恋人躲在一个小破旅馆里,男生问女生“要不要跟我私奔”。
沉默片刻,她听到自己回答:“好啊。”
房间内安静下来,温夏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她轻声叫他:“景栩。”
“嗯。”
“对不起。”
景栩抬手揉了把她的头发:“你道哪门子歉?”
“……”
“应该的。”景栩似是叹了口气。
温夏知道,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任何一种付出是应该。
景栩嗓音低沉,似喃喃:“睡觉了。”
过了会儿,景栩忽然说:“对不起。”
温夏学着他刚才的语气:“你道哪门子歉?”
“……我应该陪着你的。”
“你不是在这吗。”
“我应该,早点在你身边的。”
温夏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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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话,可以叫你少受些苦。
-
温夏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
明明两个小时前还下了一场雨,此时月亮高悬,窗帘只拉了层薄纱,清辉大面积铺洒在房间,让人莫名觉得今天白天一定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她看着景栩。他大概是累极了,此时睡得很沉,胸口有节奏地起伏着,眉眼安静。
她抬起手,仔细描绘着他眉眼的轮廓,无声弯了弯唇。
原来。
被人爱着是这种感觉啊。
景栩定的闹钟很快响了,他像是怕吵到温夏,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按了停止。而后立刻看向温夏,发现她醒着。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起来了。”
他们出发的早,这个点客运站和火车站都还没开门。景栩联系了朋友送他们去机场,他刚说完,朋友的电话也正好打进来,说几分钟到青禾酒店。
他们只是简单洗漱一下,下楼时一辆白色大众正好停在酒店门口。
副驾的车窗降下来,温夏才发现景栩说的朋友是齐子尧。
这些年都没有他消息,温夏有些惊喜。
他似乎变了些,变得更黑也更壮了。
上车后,温夏问起齐子尧近况。
他说本来想复读一年去找黄筝,但那一年他父亲在工地上出了事故,家里的钱全都要出来治病,房子也卖了。他那年高考分数超过一本线二十多分,要是一切顺利,等暑假一过就能去黄筝的学校了。
他从来没跟黄筝说过自己要考去她的学校,也从来没有表达过心意。
父亲出事后,他负担不起学费,也没去念了。
母亲为这事儿还跟他大吵一架,但最后也没能改变什么。
他高中毕业后去省外打了一年工,两年后想着母亲一个人照顾不了生活不能自理的父亲,存了点钱后又回来了。
回来后家里并不安生,催债的亲戚豺狼虎豹似的。齐子尧没办法,辗转找到了景栩,朝他借了笔钱。
景栩借给他的钱还完债,还剩些,他就用来盘了个店面,做点小生意。
他本来担心生意失败,欠债更多,但幸好情况不算坏。半个月前,他把欠景栩的钱还清,还有余钱在县城付了一套三室一厅的首付,买了现在开的这辆二手车。
他说到这,无力地哼笑一声:“老天爷好像还没完全瞎掉。”
他本来想填完志愿联系黄筝,但世事无常,那句排练过千百次的告白再也没机会说出去。
车开到半路,齐子尧还是没忍住问了温夏:“她这几年怎么样?”
上大学后,温夏和黄筝也很少联系了。
但从她发的朋友圈看,她这几年过的不错。
齐子尧等红灯的间隙点了支烟:“那就好。”
温夏没说,黄筝大二那年就发朋友圈官宣了男朋友,一周前,她看到黄筝发了条朋友圈说“毕业照和结婚证一起领啦”。
到机场入口,齐子尧解了安全带,下车同他们拥抱道别。
高中时他们关系亲如家人,他知道温夏一旦走出树阳就很难再回来。
他像大哥哥一样拍了拍她的肩:“温夏,继续牛逼下去。走得远远的,活得漂亮点儿。”
温夏忽然眼眶一热,有千言花语萦绕在脑海,要说的太多,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临分别前,千言万语化成一句“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