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姜如意早早地醒过来，一路步向海棠小苑用膳。


    本想瞧着梁恒啃包子，却听冬葵同她说道：“太子早就出门去了。”


    姜如意沮丧着一张脸：白起那么早！没有抢到最好的下饭菜。


    昨夜见梁恒看赵嘉月的眼神很不寻常，她当时心里一直擂鼓，想着盘问两人的进展。


    可是看着小两口准备闭门就寝，她终归是没有好意思开口。


    今日得找个机会，打听一番。


    姜如意朝前望去，正屋里早早的坐着霍光，耳边鸡鸣声刚刚响起，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这般早？”


    莫非也是来看梁恒？


    太子府的早膳注重荤素搭配。


    霍光看着面前摆着他见过与没见过的各色糕点，眼里只有惊讶，桌上还有一种叫“咖啡”的东西，很是新奇。


    赵嘉月的日子过得太让人羡慕了。


    偏偏霍光眼下食之无味。


    “你们太子妃也起这么早的吗？”


    霍光很难相信他起这么早，居然还是扑了个空，连赵嘉月的面都没有见着，“平日里太子就这般纵容她？”


    姜如意刚刚步进屋子，听到霍光的话，她才反应过来确实没有见到赵嘉月，还以为赵嘉月正在睡懒觉。


    没想到——


    又出去缠着梁恒了？


    姜如意嗤笑了一声。


    “今日卯时三刻，两人就一前一后的离开太子府了。你难道不知晓太子妃在外头有自己的生意吗？”


    冬青甚是惊诧霍光竟然不知晓赵嘉月每日都有正事要干，而且这都是征询过梁恒的同意。


    在一旁听得仔细的姜如意，满脸困惑，“凭她？能做出什么生意？”


    比起赵嘉月会做生意，更让姜如意惊讶的是梁恒居然纵容赵嘉月在外头胡作非为？


    “霍公子……姜姑娘，等你们用完早膳，我们这里有一份东西需要你们填一下！”


    冬青从桌子上拿出两张纸，递给霍光和姜如意，带着一脸的笑意，“这是太子妃想让你们协助填写的，就当是抵这几日借住在府中的宿费。”


    赵嘉月昨夜特地花了时间，做了两份调查问卷，在离开时交至冬青手中。


    当时冬青也是一脸懵逼，看着梁恒走出大门后，赵嘉月也偷偷的钻出了狗洞，她由衷佩服：“小两口真拼啊！”


    鸡还没起，他们就出门打工了。


    “据说今日揽月阁推出了新活动，你们可有兴致去看看？”


    姜如意突然开口，目光环视了一圈后，最终落向正在喝粥的霍光，一脸失望的道：“就你陪我同去吧！”


    旁人都是在太子府里干活的。


    她将人叫出去不太好。


    从前她都是和那些贵女们去参加京城里的热闹，眼下没有伴儿了。


    前两日听说揽月阁官宣了新活动，她正准备拉着赵嘉月一同前去。


    可是——


    眼下赵嘉月不在府里。


    她只能再找个“新姐妹”同去了。


    ·


    黄昏时分。


    街上全是乌泱泱的人头。


    花灯铺满长街，正照的长安的夜宛若白昼，京城里的百姓正是喜欢在这个时辰出门寻快活。


    “贾二姑娘，到底是何人？”


    早早在揽月阁门外等待的众人，已经开始热络的谈起来，他们都在等着今日揽月阁宣布的新活动。


    他们看向头顶，见到柳无名的房间眼下用一块大红布遮着，新活动看来与他的房间有关。


    “听闻这几日京城里流行的纯欲妆、晚八妆、皎月梨花妆……都出自这位贾二姑娘之手。”


    “据昨夜去过揽月阁的人说，柳先生准备将这位贾二姑娘举荐给众人。”


    “贾二姑娘也要像柳先生这般？”


    门前看客络绎不绝，众人生出各种猜想，这一次揽月阁提早放出有新活动的内幕，当真是吊足了他们的胃口。


    “噔——”


    楼上传来一道声音。


    有人抚动琴盘，发出清脆的弦音，瞬间让一群人抬眸望去，揽月阁虽为楚倌，但是平日里最好高雅之事。


    慕名来此的多半是文人骚客。


    他们单纯想看里头的琴曲，不得不说，揽月阁经营了多年，一直没有败坏他们的金字招牌。


    尤其是出了柳无名这般惊才绝艳的男子，更是让他们的生意水涨船高。


    哪怕是眼下“金融危机”的到来？也没有影响到揽月阁里的半点生意。


    “抚琴的是柳先生吗？”


    “今日的曲子比往日要畅快许多，看来柳先生也不只是擅长苦曲啊！”


    “前些日子他进宫献艺时，也没有弹那种凄楚的曲子，他的琴技好像比从前又精进了不少啊！”


    “这居然是不花钱就能听到……”


    此时——


    京城里最为中心的位置，一块红布忽而降下，只见原本属于柳无名的闺房眼下被拆去了一堵墙。


    里头一览无余。


    往日里好多人都在想柳无名的房中有什么不同，眼下是一点神秘全无。


    他们抬眸望去，坐在房中的是一位戴着天狐面具的女子，她坐在琴前，手指正在拨动面前的琴弦。


    一身清雅的气质，直袭众人眼帘，他们恍然惊觉原来不用看人的脸，也能浮想出对方有着不同寻常的美貌。


    曲调婉转，声声入耳。


    闻曲者在仰面时，莫名的沉浸其中，只觉得这乐声清脆曼妙。


    姜如意拉着霍光往里头挤，在太子府等了一整个白日，也没有见到赵嘉月回府，他们只能自己出来。


    “听闻是推出的新头牌，据说比柳先生还要好看……可惜是位女子。”


    姜如意一脸激动的朝着霍光开口，她平日里最是喜欢关注揽月阁的事，只要与“柳无名”有关，她都好打听。


    “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


    “我以为你会喜欢呢？”


    姜如意见霍光转开了脸庞，她啧声道：“早就看出你不喜女子。”


    “你胡说——”


    霍光气得满脸通红。


    两人坐在台下听着楼上的乐曲，此时他们见到赵芊月也出现在人群中。


    刚想上前招呼，姜如意便看见赵芊月的身旁站着一位男子。


    “你说这行为是不是出格？”


    “好好的一朵牡丹花，偏偏就插在一坨坏了的牛粪上。”


    “可惜啊！”


    姜如意忍不住叹气，霍光没有理会她，脸色不悦的道：“芊月姐向来是最守规矩的，她不会逾越半分的。”


    “是的，出门还戴着面纱呢。”


    可是这难道不算欲盖弥彰？


    愈发让人觉得她的心里有鬼。


    赵芊月抬眸看向楼顶，与身旁的周南隔出一臂距离，她蹙着眉头：“这乐声有点耳熟！”


    她自幼就与赵嘉月一同跟随名师学习琴曲，当时师傅一直夸赵嘉月技法出众，有抚琴的天赋傍身。


    面向赵芊月时只有一句她很努力。


    不过——


    赵嘉月的玩心很重，后来的日子她疏于练习抚琴，这天赋很快泯然众人。


    赵芊月低着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知晓为何听到眼下的乐曲，她居然会想起这桩事。


    难道是觉得那戴着天狐面具的女子，是赵嘉月不成？


    想到赵嘉月那日在中秋宴上，那么害怕旁人让她登台献艺，赵芊月笃定了猜想：“这是绝无可能的事。”


    当年怕是那师傅看走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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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嘉月那般心思不定，怎么会是抚琴的料呢？


    那师傅当时居然还夸赵嘉月假以时日，会以琴曲闻名天下。


    “可有心事？”


    周南看出赵芊月在愣神，赶忙问道，赵嘉月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我想多了。”


    “那就好，咱们进去吧！”


    “你说的那人当真有《春风酒盏图》的真迹？他真的愿意割爱给我？”


    “是的。”


    赵芊月平日里最是喜欢收集藏品，她的书房里已经挂满了名家画作，可是还忍不住的在外头寻找新的作品。


    这一次也是偶然听到周南提起，他见过《春风酒盏图》的真迹在一位公子手中，他牵线搭桥说通了那位公子将画卖给赵芊月。


    当然——


    赵芊月也并非一定要买，让人割爱属实不讲道义，她能看一眼也是心满意足的。


    正往前走去，路边有两个小孩打闹着冲了进来，撞在了赵芊月的身上。


    看着赵芊月踉跄的要摔到地上，周南赶忙出手相扶，只见赵芊月有意的往后退了一步，她在保持与他的距离。


    这几日他们的传闻已经蔓延到国公府了，赵芊月是为了国公府的名声？


    还是嫌弃他是一个瘸子呢？


    正这般想着，他见到赵芊月不小心跌到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那个男人很是礼貌的扶住赵芊月，面上带着笑意，“姑娘，你没事吧！”


    赵芊月赶忙后退半步，惊慌未定的摇了摇头，“无碍！”


    周南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见那个男人有意的将目光落向他，唇角带着得逞的笑意，当真是挑衅！


    不过周南很快堆起一脸笑容，朝着对方恭敬的道：“陆公子，这就是我同你提起要买你手中字画的赵姑娘。”


    “赵姑娘，在下陆骁。”


    陆骁长相貌美，是那种眼睛里带着狐狸神韵的勾栏，可是一身气质又清贵的很，让人只想多看他一眼。


    见陆骁朝着自己礼貌作揖，赵芊月也跟着微笑回礼，“我已经将你要的字画带来，我们到楼上的阁间赏画吧！”


    随着一句“请”，赵嘉月跟在陆骁的身后一同步进揽月阁。


    周南看着面前的两人离开，他的余光狠狠地瞪着刚刚跑走的小孩。


    那两个孩子回头看向他时，吓得脸色一黑，直接摔在了地上，大哭出声。


    “噔——”


    乐曲结束。


    戴着天狐面具的女子从位置上起身，从容的离开了柳无名的房间。


    守在楼下的众位看客们一头雾水，在底下叫嚷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人都没有见到，就走了？”


    赵嘉月背过身浅浅一笑。


    目标达到。


    [直播带货岗位——试运营中。]


    [请主人明日准时打卡上班。]


    [地点：揽月阁]


    赵嘉月没有准备在今日卖弄更多的才艺，她要吊足整个京城百姓的胃口。


    这般等到她重磅推出她要卖的货时，才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昨夜梁恒提到了“金融危机”，这桩事显然让朝中大臣很是棘手。


    兴许她可以靠着这桩事，割一波京城权贵们的韭菜，到时候做一桩善事。


    从阁楼上跑下的时候，赵嘉月直接撞在了一位男子的身上，两人目光对视，都愣住了。


    那双妖冶蛊惑的眼珠子，赵嘉月很难忘却，他不是那日在清风寨上遇到的白衣公子吗？


    对方也在直直的看向她，试图望穿那面天狐面具，想要看清楚她的长相。


    可是——


    赵嘉月一溜烟的跑走了。


    步至楼下时，她再次抬眸望上去，那男人也正将目光落去，与她又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