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


    我看到了贺临昭的背影，他长身玉立的站在一群护工之中，十分显眼。


    我向着哄闹的人群走去，整个人彷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无法自拔。


    贺临昭如果是这场求婚仪式的男主角，那么女主角，是谁？


    “答应他！答应他！”


    将贺临昭围住的人群大笑着拍手，他们全部融入在这甜蜜的氛围之中。


    我慢慢走进人群，看到了刚刚贺临昭怀抱的花束，出现在了站在场地中央的一个女护工的脸上。


    她正满脸绯色的欣赏着怀里的花朵。


    看清楚那个女护工的脸时，我整个人就彷佛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地穿过人群，向她走去。


    那时张凤莲的专属护工。


    名字叫宋琦。


    她长得十分清秀，整个人干干净净的，做事很利索。


    我一直都很喜欢她，张凤莲也总是拉着她的手，满脸慈爱的和我夸她：“小宋真像你年轻时的那股干练劲儿。”


    所以，她就是贺临昭连饭都吃不下，一直挂念的女主角？


    我还往人群里面挤。


    宋琦已经冲着贺临昭站着的方向，说出了“我愿意”三个字。


    我连向里挪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心中的震惊和疑惑如同翻涌的海浪，无法平息。


    我甚至机械地跟着身边的护工还有老人们鼓起了掌。


    拥有被人祝福的求婚仪式，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贺临昭，总算是如愿了。


    他说自己此生对我最大的愧疚，就是被他的父亲毁掉了求婚。


    我们的求婚，没有浪漫的花束和蛋糕，也没有朋友的祝福和掌声。


    只有房间里的满地狼藉，和他父亲不间断的诅咒。


    “你能好就见鬼了！结了迟早也要离。”


    “就你这德性，早晚带着她一起死！”


    “你就和你那下贱妈一样，活不了几年的短命鬼。”


    在这声声的诅咒中，贺临昭冲进了厨房，拿起了菜刀。


    他一刀就劈向了自己父亲的后背，毫不留情。


    后来，我总是戏称，自己也算是有过一场十分轰动的血色婚礼了。


    可是哪个女孩子，不期望自己被许定终生的那刻，是幸福而梦幻的呢？


    只不过，我理解贺临昭的痛苦，所以我选择了一笑而过。


    可是并不代表，我不记得。


    心脏跳动的咚咚声充斥着我的耳朵，直到，宋琦当着众人的面喊了我的名字。


    “昕昕姐！”


    贺临昭立刻扭头看向我，没有我想象中的慌张无措，十分的冷静自持。


    “昕昕，你怎么来了？”


    我刚想冲着贺临昭发狂，却在他扭身的间隙，看到了场地正中心，还有一个单膝跪地的男人，他的手里举着的是带着奶油渍的戒指。


    那个男人，是这个疗养院的主管，我一直叫他王主管，


    他正激动落泪，情深意厚地盯着宋琦。


    “你不是说干妈的药有些问题嘛······我来看干妈。”


    贺临昭宠溺地对我一笑，然后走入人群拉起了我的手。


    “昕昕，快来一起见证小宋的幸福时刻。”


    他将我禁锢在怀里，下巴紧紧地贴着我的脑袋。


    “昕昕，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再向你求一次婚。”


    他悄声呢喃。


    我心里五味杂陈。


    自责埋怨还有到底应不应该相信他，胡乱的想法一直交织抗争，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偷窥！猜忌！跟踪！


    我没想到，我会变成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的阴暗小人。


    贺临昭继续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我解释：“今天确实是疗养院打来的电话，干妈让我给王主管买花和蛋糕，他要和小宋求婚。”


    “但是疗养院离市中心太远了，你也知道，干妈是个热心肠，只能委托我来办这件事。”


    我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酸涩与后悔，压抑的我无法呼吸。


    “昕昕，我中午本来是想和你说的，可是你有朋友需要招待，我不想打扰了你们久违的聚会。”


    “我知道，因为圆满的事情，你始终都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所以，我会慢慢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你，我还爱你，一直爱你。”


    我用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为什么，为什么他到现在才说这些呢？


    如果早一点，我在心里判定的我们两个的结局，会不会就是另一种结果？


    王主管和小宋求婚成功了，所有人都围着他俩分享喜悦。


    贺临昭拉着我站在一旁，将我搂进了他的怀里，那种力道，叫失而复得。


    我和贺临昭离开在求婚散场之前。


    他说：“我不喜欢被人谢来谢去，我怕麻烦。”


    “我们去看看干妈吧，医生说她的腿有些知觉了。”


    “好。”


    贺临昭拉着我，走进了张凤莲的房间。


    我们进去的时候，张凤莲正在让负责康复的护工给她的双腿按摩，她盯着自己的双腿，不停的咬牙用力。


    她想要驯服它。


    但是显然，目前还做不到。


    “干妈，别急，你不是已经有知觉了嘛，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将自己刚刚难以平复的情绪掩藏起来，自然的接过了护工手里的活，给张凤莲的关键穴位按摩康复。


    张凤莲放弃了挣扎，端坐好后说：“小宋现在都有归属了，也不能一直伺候我，我得赶紧好起来，不能当拖油瓶。”


    贺临昭当即就把眉头皱成一团，面露不悦：“干妈，你在说什么呢？”


    ”你怎么能是拖油瓶？“


    张凤莲多愁善感的感叹着：“还是年轻好啊，年轻了什么都能干，也不需要天天麻烦别人。”


    我和贺临昭对视了一眼，张凤莲可能是觉得给我们打电话打扰到了我俩。


    总感觉言语之间都是深意满满，好像在埋怨？


    贺临昭赶忙出声安慰：“干妈，如果不是最近公司太忙的话，我天天都想过来看你，怎么后嫌你麻烦呢？”


    他说的十分真诚。


    张凤莲却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感想。


    “现在啊我看着小宋和小王那喜气洋洋的样子，就很怀念我年轻时的样子。”


    “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来着，现在老了，丑了。”


    果然，不管多大年龄的女人，爱美永远是主题。


    我赶紧附和夸赞：“干妈，您说什么呢，明明您就比同龄人年轻多了，六十岁看着和四十岁似的。”


    她捂着脸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哪有那么夸张。”


    我很真诚的点了点头：“我说的是实话。”


    “不信你问临昭。”


    贺临昭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没有一点儿敷衍的意味。


    张凤莲确实保养的很好，她的皮肤白皙，连斑都没有多少，只有几道象征年龄的皱纹。


    她平时就很注意自己的仪态面容。


    贺临昭也是经常给她带来昂贵的护肤品哄她开心。


    我们三个人调笑的间隙，张凤莲突然话锋一转：“临昭，你天天应酬，应该要见不少的美女吧？”


    贺临昭的眼睛快速的瞟了一眼我这里，笑容渐渐散去：“没什么美女，有也都比不过昕昕。”


    气氛陡然诡异尴尬了起来。


    我在张凤莲腿上按摩的动作不停，但是注意力全在两耳之间。


    我总感觉，她好像要说什么。


    张凤莲的脸色，慈爱消散，虽然面色仍旧是带着笑，可是那双岁月沉淀过的眼睛，就像是个照妖镜一样刁钻。


    “临昭，好好守护你的爱人。”


    “男人嘛，始终要学会抵住诱惑。”


    “这是干妈作为过来人给你的忠告。”


    贺临昭卓然而立的身体有一瞬间的颤抖。


    我内心的愤怒化成火焰燃烧着我的心，我安静沉默的外表下，已经极尽疯狂失控。


    张凤莲发现贺临昭出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