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章

作品:《古代山村求生指南

    额头不断有汗珠滑下,赵榆也顾不上擦,上山的路不好走,哪怕她进了数趟,依旧吃力。


    且她今日几乎一直在跑动,除了跟着猴子吃了几个野果外,她未在进食,没了力气,就连双腿都开始发软。


    但好在随着她进得深了,之前一直追在身后的动静已经有一会儿没听见……


    赵榆没停,仍旧继续往深处跑。


    直到双腿再没了力气,她这才瘫坐在地,竹筐也因过于沉重重重落在地上


    “哇哇!”


    在筐子里窝着十分舒服的猴子被这股力震了一下,嚷了几声以示不满。


    赵榆胸口起伏,大口喘息着,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将双手从竹筐的背肩中抽出,费力地转过身面朝竹筐,将筐口遮掩的物什拿掉。


    没了遮挡,猴子也从筐中探出头来。


    赵榆抬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将它抱出来,搂进怀里,这下也不嫌弃它身上的那股烂水沟的淤泥味,将脸埋进它的毛里,好一番摩擦。


    这次真的是死里逃生!


    之前那群野猪虽也能要人命,却不曾让她如此骇然。


    眼中再次浮现那把带血的刀,以及紧追她不放的人,赵榆受不住地再次打了个寒颤。


    刚刚她离死仅一步之遥!


    她将猴子又抱紧了些许,直到脸上被猴毛捂得发热,她这才心下稍安。


    万幸,她与猴子此时得以安然无恙。


    另一边,落在最后头的男人追了上来,急忙开口问道:“人呢?抓到了么?”


    握刀之人面色深冷,一双戾眼迅速扫过四周。


    片刻之前,这处草木还因有人跑过而微微晃动,带他提刀赶来时,不曾想挥斩之下竟落了空,人不仅不在,还跑得无影无踪。


    这人恶声回道:“跑了!”


    男人惊讶,“跑了?”他显然十分难以置信,竟有人能从对方的手里跑脱,这边村落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位能人了?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忍不住好奇,实在是眼前之人似乎从不曾失手,怎么这次……


    那人瞥了男人一眼,知晓他在想什么,如实道:“她对这片山十分熟悉。”


    “比你还熟?”


    对方盯着人影消失的地方,未在作声。


    男人随着他看去,那方向可是往深山老林去的,眼见着时间已经不早,进去岂不是送死?


    他面色复杂,能出现在这片山的,都是家居附近,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让人死,可对方看了不该看的,只能想法子让人闭嘴。


    既然对方进了深山,倒也省的他们再动手。


    男人收回视线,看向面前之人,问道:“咱们现在可下山?”


    握刀之人没立即回答,若是一般人进了深山定然不会活着出来,但依着方才对方对这片山的熟悉程度,他隐隐觉得这人不会轻易死在山里。


    ……


    待气息稍稍平顺之后,赵榆起身将竹筐重新背上。


    还有两人等着她下山喊人去救,时间耽搁越久,他们越危险,眼见着天已渐黑,即便不会再碰上食人的野畜,一旦山中温度低下来,刘贵他们只会越受罪,弄不好会直接丢了命。


    原以为走小道会早早下山,不想却撞见杀人一幕。


    赵榆看了眼周围,为了甩脱匪徒,她拼了命往深山跑,此时她不仅离九龙村远了,离刘贵他们也不近。


    望向逃来的方向,赵榆不敢寄希望于那两人会离开,如此,她只能重新绕路。


    对树顶的猴子招呼一声,她这才向着更深的方向走。


    随着她走过,几节断枝和几个模糊的鞋印出现在身后,赵榆回头看了眼,没去抹除。


    密林昏暗,因一人一猴的离开,才静下没多久的山林再次响起脚步声。


    一高大身影执刀立在其中,所站之地恰是前人不久前瘫坐的地方。


    他低头看向地上的痕迹,明白对方曾在这里休息过。


    他继续深进,沉眼打量四周,当发现几节新鲜断枝坠坠地挂再枝头,地面还留有些许几个模糊的鞋印时,他终于不再往前。


    赵榆往深处走了一段之后,等了片刻,见身后仍旧没有一丝动静,这才心下微松,随即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迅速穿梭。


    赵榆不知道那两个匪人会不会追进来,若他们当真为求心安,想要将她斩草除根,她希望自己刻意留下的痕迹能产生效果。


    深山危险,谁能保证进去了就能活着出来,只要让他们误会她进了深处,想必他们不会再紧咬不放。


    赵榆跑得极快,林子穿的多了,她十分熟练,加上身形灵巧,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一片密林之中。


    因绕了远路,等赵榆出现在山脚下时,天已经昏黑一片。


    她喘了一口气,拖着酸疼的腿继续快步往周家赶。


    周家院门大开,堂屋罕见地再次点了油灯,昏黄的屋内响起大牛的哭豪以及方春梅的斥骂声。


    “哭什么哭!讨人厌的玩意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娘出啥事儿了呢!”方春梅趁着人都不在,毫不遮掩地伸手拧他胳膊上的肉,“不过是个外人,死了便死了,用得着你哭丧?!”


    大牛因疼痛,哭得越发凄惨。


    方春梅还嫌不够,换了地方要拧大牛的腰间软肉,一边拧一边骂,“都是糊涂东西,死在大山里不是更好,到时候被那些野畜啃了骨头,还省得备棺材!”


    “那两个老的也是个蠢的,作甚要去山里找?死人找回来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要埋进山里!”


    “平白给自己找事不说,还给家里添晦气!”


    大牛哭得大声,一边哭喊着要榆阿姐回来,一边缩着小身子,躲开方春梅的手,痛叫着让四婶不要打他。


    大牛觉得身上到处都疼,忍不住喊着娘,“娘,大牛好疼!娘,你快来救救大牛!”


    卧房内响起沉闷声,像是有人摔倒在地发出的动静,紧着着就是一声声唤着大牛的声音,以及凄楚地请求四弟妹发发好心,不要折腾大牛,有什么事可以冲着她来。


    方春梅听见那一声声的哀求,心下受用,却仍旧不停手,她一手扯住大牛不让他离开,另一只手使劲往他身上掐。


    扈娘的声音虚弱又哀痛,断断续续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断气,方春梅可不管,继续拿大牛消气,嘴里骂道:“瞧你那老子娘,连儿子都保护不了,还活着作甚?不如死了算了!花那么多药钱,还拖着一个破身子,日日还要吃我的鸡蛋,真真是不要脸!”


    越说越气,她咬牙,手里愈加用力,大牛泪水糊满脸,痛哭不已。


    正在这时——


    锄头柄抡起,惊起一阵风,随即结实的砸在背脊上。


    “啊!”


    方春梅吃痛尖叫出声,再顾不上手里的大牛,她跳将起来,嘴里哎呦哎呦个不停,反着手不停地往身后揉摸,“好痛!好痛!”


    没等她将痛意揉下去,锄头柄再次甩过来,落在她的背上,连带着她的手背也被锄头柄砸中。


    发春梅叫的越发的惨,“啊!我的手!我的背!”


    她跳着脚,一时间不知道是揉背还是捂手!


    大牛被松开后,他哭着想要躲开,一转头就见榆阿姐站在身后,他哭的更伤心了,“榆阿姐!”


    赵榆反拿着锄头狠狠打在方春梅身上,一下不解气,又是一下!


    赵榆看了眼哭得双眼红肿的大牛,双唇紧抿,随即瞪向手脚忙乱,兀自痛呼的方春梅,再次举起锄头挥过去。


    方春梅见打她的人是赵榆,是又惊又气,她尖利着嗓子喊道:“好你个贱丫头,竟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然而她再是张牙舞爪,空手白拳的也不是赵榆的对手。


    锄头这农具赵榆用得十分熟练,之前她不仅用这柄锄头锄死蛇,还砸死过兔子,眼下虽用得是锄头柄,她依旧指哪打哪。


    方春梅敢伸手挠她脸,锄头柄便砸她的手,跟抬脚踢她,锄头柄不客气地落在她的腿上。


    将她打的哭爹喊娘!


    方春梅又痛又害怕,赵榆锄头舞得好,她打不过她,只能扯着嗓子哀嚎道:“别打了别打了!我好痛!”


    哀求完,见赵榆不停手,又开始哭喊着威胁道;“你敢打我,周家人不会放过你的!还有我男人,周青,一定会将你赶出周家!”


    回应她的是又一结实的锄头柄!


    一通打之后,赵榆总算停了手,放声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敢对大牛二牛下手,我不会放过你!锄头柄不称手,我直接换成柴刀!”


    说出这话时,赵榆脑中不自觉又想起了那把带血的银色大刀,心中再次一抖,却仍旧维持狠意盯着方春梅。


    大牛见赵榆停下了,立即冲过去抱住赵榆的腿哭豪,一会儿说大牛想榆阿姐,一会儿又说自己身上被四婶掐的好痛,然后一阵哭,哭得好不委屈!


    赵榆心疼,忙蹲下身,放下手里的锄头,将他抱在怀里安慰。


    “大牛身上哪里疼,给榆阿姐看看?”


    大牛啜泣着,掀起身上的小袄子,露出胖乎乎的肚子,然后指着腰侧道:“这里痛!”紧接着又指了指胳膊,又抬起短短的胳膊试图指后背,奈何穿着袄子不太灵活,他瘪嘴委屈道:“大牛浑身都痛!”


    赵榆看着他白嫩嫩的软肉上已经泛红的指印,才消下去的火气又浮了上来。


    大牛身上还穿袄子呢,就是这样都留下这么深痕迹,这得掐得有多用力?!


    赵榆再次瞪向方春梅,一只手给大牛揉着伤痕,另一只手试图去拿锄头。


    方春梅又气又疼,眼泪也流了满脸,她缩在角落,狠狠瞪着那一大一小,心里不住地咒骂,可当瞧见赵榆又要去握锄头时,她整个人一机灵,反应过来,速度极快地逃离堂屋,往她自个儿的屋里躲。


    见四婶跑了,大牛还带着泪的笑脸笑将起来,“四婶坏!榆阿姐将坏人打跑了!”


    赵榆被他逗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问道:“你爷奶呢?还有你爹呢?”


    他们定然是不在家,否则也不会任由方春梅将大牛欺负的这么惨。


    大牛悠着赵榆给自己擦脸,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是她这么久没回来,周婆子周老汉急得不行,往进山的入口处看了好几回,也没瞧见人影,等到天完全黑下来,还没等到她回来。


    他们这才心中不安,觉得是赵榆在山里头出事了。


    赵榆虽每次下山都不早,可从没这么晚过,周家老两口觉得事情不对,便焦急忙慌的去了刘家,想要请刘贵帮忙带他们进山寻人。


    刘贵毕竟是经常出入大山,对山的熟悉定是比他们这些人多,有他领着,将赵榆带回来的把握能大上不少。


    从大牛东一句西一句的描述中,赵榆差不多理清所有,也就是说眼下周叔周婶去了刘家寻刘贵,然后打算上山去寻她?


    这定然行不通!


    寻不到刘贵不说,他此刻还待在坑洞里,等着她去救呢!


    赵榆立即起身,打算去灶房绑个火把,临踏出门前,她想到什么,端起桌上的油灯,牵着大牛往屋内走。


    大牛刚刚哭的那般凄惨,他娘定是很急,还是先领着大牛给她看看,可别急出好歹来。


    卧房门未关,里头漆黑,赵榆在门口唤了两声后,这才小心地端着油灯进去。


    然,当看见摔在地上的人时,赵榆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油灯,惊呼道:“周二搜!”


    忙将灯搁下,急着去扶人。


    大牛还没干透的双眼再次含泪,冲过去,泣声喊道:“娘!大牛扶你起来!”


    扈娘听着大牛哭声,心急,想要去阻止,奈何身子不管用,竟从床上摔了下来。


    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她没扶稳,这才跌得重了。


    赵榆将人重新扶上床,又为其将被褥盖上,地上凉,这么一会儿对方身上已经透着股寒气。


    帮着将褥子压严实,这才问她可有摔伤哪里。


    大牛娘笑着安抚他们,“不碍事……只膝上……摔的……疼了一些,好在已经…..缓和不少。”


    没事便好,赵榆将位子让给大牛,让她能瞧得仔细,“大牛已经没事,你不用担心。”


    大牛也很配合,小手抬起抹掉眼泪,然后像模像样地隔着被子拍了拍他娘的胸口,道:“娘好好休息,大牛不哭,大牛厉害着!”


    扈娘看着儿子带着泪痕的脸,心中涩然,她忍着酸楚,含笑道:“大牛厉害,娘一直都知道。”


    大牛挺了挺小胸膛,双眼都笑眯了起来。


    扈娘复又看向赵榆,迎着暗黄的灯光,她看清对方脸上有两道新鲜的划痕,像是被刺条划过,忧心问道:“今日可是......遇见危险了?”


    她是真心为赵榆担忧,山中危险重重,她自是知晓。在她身子还未坏时,也常常和村里妇人结伴上山寻食捡柴,当时还曾见过一只尚未成年的虎。


    连浅山都有这些骇人的野畜,遑论大山里头了,定然是凶险万分。


    扈娘趴在冰冷的地面时,听着儿子大牛的哭声,她心都在滴血,既恨自己无用,连走出屋子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又恨四弟妹方春梅心狠,她的大牛才五岁,那方氏是如何下得去手?!


    就在她五指抓地,悲痛欲绝,试图爬出去阻止时,她听见了方氏的痛叫声,以及那木棍落在身上时砸出的闷响……


    扈娘心松了,整个人失力地趴伏在地。


    终于......终于有人来帮她的大牛!


    她感激赵榆,也无比希望赵榆能平安。


    赵榆一愣,为了让她安心,没说别的,只简要说了刘贵两人有难一事。


    说完,也不再停留,她得快些去刘家将事情说清楚,再叫上几人去山里将人救回来。


    和大牛娘说了一声后,就要带上油灯离开。


    临走时扈娘让赵榆将大牛带上,外面黑,年轻姑娘走夜路不安全,让大牛给她作伴。


    赵榆没再推辞,时间紧迫,她牵着大牛先去了灶屋随手绑了个火把,点燃后,两人这才往院外走。


    这时院门外响起脚步声,沉重有力。


    赵榆听了,以为是周叔周婶他们回来了,牵着大牛快走几步,开口唤道:“周叔周——”


    声音一窒,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最后一个字如何都发不出来!


    赵榆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高大身影,像是受于压迫般,止不住地后退了两步。


    火把她扎得简洁,仅用稻草绳裹着些许松脂绑在木柴一头,形成一个小小的草绳包,燃起的火光也小的可怜,可即便如此,它依旧照清了院门外的男人。


    仍旧是之前的装扮,短褐外罩着一层兽皮,将孔武有力的身躯衬的越发气势尽显。


    他身量很高,像是为了确认般,她举着火把的手微不可查地缓缓上升,似要将对方的面孔也照个清晰。


    赵榆视线从下至上,虚空着目光一点点划过,下巴、鼻梁、再到——那双眼睛!


    赵榆瞳仁微颤,火把也似有千金重,火光微晃,即将要从她手中掉落。


    赵榆立即松了牵住大牛的手,迅速抬起,将不稳的火把握住。


    两只手紧紧将其稳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免于打草惊蛇,才能掩盖自己的慌乱,让对方不至于从晃动的火光中察觉到她的异样来。


    赵榆的心跳的极快,眼前的正是杀人的匪徒,也是试图将她灭口的人!


    可他……又怎么会找上门?!


    是来杀她的么?!


    赵榆脑中一片混乱,却又极力试图想出对策。


    将火把稳住后,她伸手想要将大牛拢到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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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大牛突然出声喊道:“三叔!三叔回来啦!”


    这人长得太高,大牛仰头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自家三叔。


    大牛见三叔回来了,很是高兴,小脸扯出大大的笑来,但碍于三叔长得太过吓人,他不敢过去,仍旧紧紧抱着赵榆的腿不放。


    周禾双眼一直盯着眼前的女人,即便听见稚子声,也未移开视线。


    赵榆内心正焦躁不安,突然听见大牛的这声称呼,整个人都惊住。


    三叔?


    这匪人莫不是周家老三,周禾?!


    原还在想着对策的脑子顿时空了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杀人的竟是周叔周婶的儿子!大牛二牛的三叔竟是追杀她的人!


    这种关系宛如一大闷棍砸在了她的脑袋上,头晕转向,让她明辨不了是非。


    正当她飘忽空茫时,他开口了。


    “你是谁?”声线清冽,透着冷沉。


    我是谁?


    赵榆脑中愣愣的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三个字。


    我是谁,我是目睹你杀人的人,也是被你试图灭口,死里逃生的人。


    赵榆再次抬眼对上那双眼睛,瞬间像是被扼住了心口,呼吸都跟着困难起来,“我——”


    大牛抬头看了看榆阿姐,复又盯住三叔。三叔长得这般吓人,把他榆阿姐都给吓住了,大牛小身子一挺,大声道:“三叔,这是我榆阿姐!”


    赵榆微微松了口气,幸好大牛帮她说了,否则被这人这般盯着,她实难出声。


    周禾重复,“榆阿姐?”


    对方依旧盯着她,但好在大牛替她回了话,让她得以在这眨眼功夫里平复心绪,恢复冷静。


    赵榆面色未变,闻言点了点头,解释道:“我来周家已将近四个月之久,是周婶从人牙子手里将我带回来的。”


    周禾与她微颤的清眸对视好一会儿,这才移开视线,瞥向与他保持距离的大牛,问道:“你们去哪?”


    赵榆还没为对方从她身上移开目光松口气,就听见这个问题,顿时心中一跳。


    大牛不知晓赵榆复杂的心思,见三叔问他,便回答他们是去刘家,去寻爷奶。


    赵榆此刻一颗心高悬。


    她有极其重要的事在身,那便是赶去刘家,将刘贵被困深山的事说与他们,可这事一旦开口,她今日出入山中的事就包不住。


    一旦身边的人知道她从深山中下来,定会怀疑起她,如此,她还能跑的掉么?!


    可若不说刘贵之事,她致死都会愧疚,身背两条命不比周禾抹人脖子强上多少,无论如何她都做不出。


    赵榆心慌的不行,然而不等她思索出什么来,外头响起了说话声,随着隐隐绰绰的火光快速向这边靠近。


    听声音,来人是周老汉和周婆子他们。


    待他们到了院门口,这才发现回来的不止周家老两口,他们身后还跟着好些个人。


    有刘贵媳妇刘三娘,此时她双眼微肿,显然是不久前才哭过;有王家村长以及他的大儿子王大柱外加被村长叫上的一些个村里的青壮;剩余的则是些面容陌生,约莫是大河村的人。


    赵榆想起山里头被野猪咬坏双腿的人,心中有了数。


    视线继续划过,落在站在王家村长身后的那个男人身上,赵榆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咯噔,这人竟也是九龙村人,看他的站位以及面容,似乎与王家有关系。


    赵榆想起了之前王大柱在周家提到的人,他的三弟,王三柱。


    说王三柱随周禾一同外出走镖,如此看来,这人便是了。


    赵榆心中一片焦郁,她那般逃命,不仅没甩脱,反倒与这两个匪人越发的近。


    才庆幸死里逃生没多久,不想竟再次被刀抵住了脖子……


    正想着,双手被周婆子一把拉住,她又喜又怒,“你个不听话的丫头!怎的到现在才回来?!说过多少遍山里危险,让你早早下山,你怎就不听?!”


    虽是气急大骂,可在场的人不难看出周婆子言语中的喜意和庆幸。


    周老汉也举着火把靠近,随着火光打量赵榆全身,见她安然无恙,好手好脚,也跟着松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婆子拉着赵榆不放,离得近了,发现她脸上被划了几道红痕,周婆子眉头随即一皱,严声问道:“你怎的现在才出来?可是在山里遇见了危险?!”


    刘三娘见着赵榆安全回来,眼神一亮,忙挤过众人上前来,心急问道:“赵妹子,我家刘贵也进山了,你可瞧见他了?”


    赵榆来不及回答周婆子,她看向刘三娘,对方声音哽咽,双眼紧紧盯着自己,饱含期待。


    这事一点也不能藏着掖着。


    赵榆见此,点头道:“刘大哥没事,只是跌落坑洞摔到了腿,石洞太深,凭我一个人无法将他拉上来,我只能先下山喊人。”


    刘三娘一听整个人一松,差点站立不住,好在被周婆子扶住了。


    万幸……万幸她家男人还活着,虽然听到还摔了腿,刘三娘虽心疼却已经安心不少,腿摔了就待在家里好生养着,只要命没丢就好。


    “你进了山?”


    在其他人都因赵榆这话而庆幸时,这问题一出,显得十分突兀。


    冷冽的声音响起,周遭七嘴八舌的安慰声顿时一熄,众人寻着声望去,这一看发现这人竟是周家老三。


    夜色漆黑,即便点了火把,也只是让人看清路面不至于摔倒,至于人面,被火照得一片黄,光影摇曳,也看不分明。


    加上今夜情况不同,两个村子都有人进山未归,若不是周禾突然出声,他们也只当他是隔壁大河村的人。


    至于周老汉周婆子两人,一开始也是焦虑,等他们进院门往里一瞧,竟见到焦虑的源头正好端端在院里站着,他们太过欣喜,自然也就没注意到三郎竟然已经归家了。


    周婆子也跟着看过去,见是她家周禾,惊喜不已,“老三?!几时回来的,怎的也不开口提醒我和你爹?”


    见到周禾,其余人面色多少都有些复杂,唯有王家村长干皱的脸上带着笑意,问道:“周三,我家三柱呢?可回来了?”


    不等周禾回答,村长身旁的王大柱已经先一步提醒他爹,指着他身后道:“人就在你身后。”


    村长一愣,连忙转头,就见他家三子果真站在身后,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


    他眉头一扬,就像开骂,但念到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便将这气忍了下去,等将刘贵他们救回来,他再骂不迟。


    周禾依旧紧盯赵榆,阴戾的目光落在她的面庞上,泛着冷意,再次开口问道:“你在山里看见了什么?”


    在他问上一个问题时,赵榆就心口狂跳,她知晓,对方已经开始怀疑。


    在场除了赵榆,没人能懂他问这话的含义。


    就连王三柱也没立刻理解。他当时没发现林中藏了人,自然也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只在身影飞快闪过时,大致看出那人是个身形不大的。


    但他对周禾还算了解,连着向人姑娘问了两遍问题,十分奇怪,不太符合他的作态。


    他心里疑惑,然而其余人却没察觉出不对来。


    就连周婆子也只当老三是要打听刘贵两人遇险的原因。


    于是她也看向赵榆,等着她回答。


    面前之人敏锐、心狠,赵榆宛如站在悬崖边,一只脚已经凌空。


    她费了极大的力才暂且压下心中的惧意,她看向周禾,面色如常的与他对着,在心里数了三声后,这才移开视线,看向周婆子等人。


    赵榆不知从哪听说过,与人对视时,坚持三个数假意都能显出三分真来。


    她现在要做的,即是不能在这两个匪人面前露怯。


    于是她道:“野猪,我看见了一大群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