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番外四 再会

作品:《我不当刁民好多年[无限]

    “不。”


    维尔莱特:“……”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个词了。


    “听话,”女人温柔的声音里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塞缪尔。”


    “……反正我不。”


    “爸爸妈妈都忙不过来,你就和这个姐姐待一会儿,等妈妈忙完,好吗?”说完,她苦笑着转向维尔莱特,“麻烦你了,维拉。”


    维尔莱特:“嗯……”


    “放心。”她觉得自己的口吻太不确定了,连忙补充道,“交给我吧。”


    洛佩兹夫人向她笑笑,起身向楼上书房走去,留下一大一小面面相觑。维尔莱特头疼地收回目光,果然看见那金发少年正气鼓鼓瞪着她,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具体年龄,但从身量和洛佩兹夫人的年纪来看,最多不会超过十岁。


    一双蔚蓝色的眼睛瞪圆了,发梢垂落耳根,后脑翘起几缕不服帖的金发——他显然对刚午睡起来就听到这个噩耗很不满意,正像被入侵领地的猫一样炸毛地看着这个几天前才来到自己家里的陌生人。


    ……她最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了。


    不过,毕竟是阿西莉亚夫人的请求。


    她其实不太想用夫家的姓氏称呼对方。维尔莱特叹口气,在他面前蹲下,正打算好好跟对方说道说道,就见他愤愤不平地一跺脚,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喂,你站住!!”


    洛佩兹家宅邸还是挺大的。


    据说是祖上留下的遗产,代代相传地到了现任家主手里。这里大得可以称得上是半个庄园,原来也是雇佣了管家和不少佣人来打理的,前段时间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难得回家一趟的洛佩兹先生遣散了大部分帮佣,只留下了维持运转和卫生的必要人手。


    但与之相应的是其他方面就有点不太够用了,比方说现在,阿西莉亚夫人就是邀请她来家小住的同时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儿子。


    前提是——她能找到。


    维尔莱特追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上了楼梯,结果刚一转过拐角就再见不到半个影子。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疼了,正打算换个方向再找找,忽然看到了不远处半掩着的门扉。


    “咦?”


    维尔莱特好奇地走近两步,明知这样不太礼貌却还是忍不住去瞧门后的景象。还在全神贯注敲打着键盘的阿西莉亚·洛佩兹没有注意到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电脑屏幕在她娴静的脸庞上映出莹莹的光,光凭这一幕,似乎很难相信她就是曾经那位业内知名、敏锐而犀利的女记


    者。


    实际上自打从报社辞职起她已经销声匿迹很长一段时间了坊间普遍流传的是她终于还是选择了回归家庭。


    维尔莱特讨厌这个说法她一度很喜欢那刀刀见血的笔锋。但当她终于见到阿西莉亚其人时对方温言细语的谈吐似乎又在证明着传闻的真实。


    如今看来有些事看起来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可以任人言之凿凿。


    她轻轻掩好门在被发现前离开了书房。


    她在仓库里找到了试图藏起来的塞缪尔。


    男孩警觉地紧紧盯着她大半个身子都躲在承重柱后头神情还有点不可置信“不可能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维尔莱特沉默了。


    她总不能说是动用了自己的读心能力感应到这里一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紧张地犯嘀咕吧。


    “我刚才看到你妈妈了她确实很忙。”于是她果断换了话题“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你想玩什么玩具或者游戏我陪你。”


    塞缪尔仍然在看着她。


    “不要。”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那爸爸妈妈不就更不管我了吗?”


    这样啊。


    维尔莱特揉揉眉心。


    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最容易被什么转移注意力来着……


    她放下手的瞬间五官已经随着浅淡光芒的延展而起了变化。那变化柔和却迅速让她转眼就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塞缪尔直接看愣了。


    维尔莱特立刻又变回原来的模样抢在他叫出来之前竖起了食指“嘘。”


    “这是我们俩的秘密”她也有点紧张了“不要告诉你妈妈


    她不太想被对方另眼相待——或者说当成怪物。


    塞缪尔怔怔地点了点头。


    “怎么做到的?是魔术吗?”但他紧接着就连环问道“要怎么样才能学会呢?我能学吗?”


    维尔莱特:“……”


    “想多了。”她冷酷地说。


    不如说这本来就是佩特利诺家族另一门秘而不传的天赋法术。


    那是伴随了她前十六年人生的本名阿贝拉·佩特利诺。


    托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困住人的一生却太容易了。


    而作为其支柱的势力之一就是富有且强大的佩特利诺家族。


    他们是如今十分少见的完全由女性掌权的世家连当地的政界都得仰赖其鼻息。这个家族挑选家主的标准只有两样血脉以及魔力——无论多少必须流有


    佩特利诺的血液,并且觉醒了相应的能力。


    她是下一任的家主继承人。


    不论是主家还是旁支,她都是这代里唯一一个拥有心灵感应能力的家族成员。所以甚至不需要选拔,他们只会有一个选择。


    她的天赋显露得太早了,以至于三岁那年第一次下意识对读到的想法问出了口时,并不明白母亲狂喜的神情代表了什么。


    很快,她被接到家主身边接受更良好更仔细的教导,先是克里丝汀的母亲,然后是克里丝汀。


    始终不变的是跟随她们左右的尤兰达。


    她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成为一名合格的家主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几乎挤压了全部的课余时间。而且,她实在不能说有符合代价和自己期望的收获。


    疯子。


    那些隐秘而亵渎的知识接触得越多,她就越这么觉得。


    全都是疯子!


    她难以理解其他人虔诚到狂热的信仰,难以理解他们对献祭自己的肉身与母神融为一体的渴望,她更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余下的后半生都将作为明面上的提线木偶被牵拉着手脚度过。喘不过气的沉重间隙里,她的心底开始油然而生对外界的渴望。


    那时候的网络远没有如今发达,人们接触最多的还是纸质的媒体。她不再关注本地的新闻,转而开始订购其他城市、州乃至于全国知名的报纸,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外面发生的一切。


    在所有报纸中,她最喜欢的是一位名叫阿西莉亚·克伦威尔的记者写的文章。


    那个人笔触锐利辛辣,总能用最切中要害的方式指出事件背后的问题。而态度又冷静客观,这无疑是正处于迷茫的阿贝拉渴望的。她时常想象对方会是个怎样的人,但往往只能因阿西莉亚笃信笔杆比自己这个人更重要、永远不在公众前露面作罢。


    就是从这时起,她决定出发了。


    以佩特利诺家族对继承人的要求,跳级是个必经的过程。她以十五岁的年纪领先同龄人自高中毕业,假称自己申请了附近的大学,其实早早买好了去别的城市的车票,就等着离开的那一天。


    她可以去到一个全新的环境,遇到全新的人,那里不会有谁要求她一定要为虚无缥缈的高位存在牺牲自我。说不定——说不定还能见到阿西莉亚,到时候她就能面对面地向她请教。


    少女时期的想法就是那么天真又愚蠢——看,她们名字的首字母都是“A”,那一定也是一个共同点了,她可能有机会成为像对方一样的人呢?


    她是抱着这样


    的期待在寂静无人的深夜悄悄提起行李箱沿着事先看好的小道想要偷溜出庄园结果在刚迈出脚步的下一刻就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她僵立在原地感受着从身后不远处散发出的气息甚至攒不起一丝回头的力气。


    是啊她怎么会以为自己能瞒过那样的存在呢。


    “没关系。”


    披着人类躯壳的美丽邪神用祂那轻柔婉转的嗓音说。


    “你可以走。”


    “但你终究还是会回来的只有这里是你的容身之所。”


    “你应该承担自己的责任阿贝拉到时候再见。”


    话音未落那极具压迫力的存在感就在一瞬间消失了。压在身上的力道猛然卸去


    她最后离开得很光明正大。


    谎言成为现实她真的在当地申请到一所不错的学校。她想换个新的开始又无法完全割舍过去在人们口中的称呼渐渐就变成了“维尔莱特”。


    时间一天天过得很快正在享受新生活的维尔莱特抬头才发现竟然到了暑假同学要么去旅游要么回了家。至于她离家出走至今为止还没有想过要不要回去。


    她漫无目的地在公园里散步走着走着就感觉到一阵眩晕。就近找了张被阳光晒得滚烫的长椅后眩晕不仅没有退去反而愈演愈烈。


    正在维尔莱特怀疑是不是中暑的时候一瓶矿泉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嗨还好吗?”抬头看到的金发女子笑容温婉对方主动自我介绍道“叫我阿西莉亚吧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它。”


    她在这种情况下偶遇了自己憧憬的对象。


    拍成电影都嫌太凑巧的桥段就那样在现实中发生了。


    阿西莉亚·克伦威尔——现在已经是阿西莉亚·洛佩兹了——与她的想象截然不同。


    她的文风尖锐说话时的语气却亲切又温暖但不改的是精准的控场能力现在维尔莱特明白为什么那些受访对象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维尔莱特还是没有谈起过往阿西莉亚敏锐地察觉到她的避讳对此付之一笑转而问她既然迷茫又无处可归要不要来自己家里小住一段时间。


    维尔莱特一瞬间觉得对方的警惕性也太差了。


    然后她发现阿西莉亚的眼神是认真的认真到犹豫一秒都仿佛成


    了种不礼貌,她转而开始考虑缺乏危机感的是不是她自己。


    可这和有机会去偶像家里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以她的能力,一般也不会有谁能伤到她——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以后,维尔莱特毫不迟疑地同意了邀约。


    ……虽然那时候没想到会有个这么难搞的小孩子。


    她和塞缪尔的关系很快就肉眼可见地改善了。


    等到晚饭的时候,后者已经开始直呼她的名字,听得维尔莱特只能握紧发痒的拳头。他们两个的相处融洽也落进阿西莉亚的眼里,她笑着顺手从女仆手中接过盘子,将那碟烟熏鳕鱼柳放在了离维尔莱特面前更近的位置。


    奇怪。


    她明明没有说过的。


    维尔莱特回忆着前几天的表现,意识到自己的确是轮到鳕鱼时不自觉多切了一些。


    她抬眼望去,阿西莉亚先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在这里体会到了与佩特利诺庄园截然不同的感觉。


    单从人数来说,佩特利诺庄园本应热闹得多,但她总觉得缺少——对,缺少一种活人的生气,明明大家本质上还是人类,却甚至不如一潭死水。而洛佩兹家的每一天都是鲜活的,维尔莱特在家主礼仪的训练下早就习惯了不苟言笑,不过这种时候显而易见地越来越少了。


    她不止一次地觉得塞缪尔那小子跟自己有仇。


    他当然很优秀,无论是体能各方面的素质还是学校寄来的成绩单,平日正常待人的时候也随了母亲的温和有礼。不过处不来这事就是处不来,这家伙脾气实在太硬,认定的事情又太执拗,完全是撞了南墙也不一定回头的典型。


    就比如现在吧。


    他依然没有放弃偷师的打算,孜孜不倦地跟在维尔莱特旁边试图说服对方,她只好用两根手指堵住耳朵,反正等他渴了自己就走了。


    不过走着走着,他们忽然看见佣人小跑着迎到了正门前,然后是刚刚从楼梯上走下的阿西莉亚。后者也瞧见他们两个,微笑着歪头向那边示意了一下。


    大门从两侧被打开了,一个有些风尘仆仆的男人出现在那里,摘掉帽子后第一时间望向了自己的妻儿。


    洛佩兹先生回来了。


    哪怕光论样貌,他与阿西莉亚也是很般配的——而作为两人的孩子,塞缪尔更是尽挑着优点长。


    除了洛佩兹先生回家的时候很少以外,这是个幸福的家庭,维尔莱特只观察了两天就可以如此定论。


    在仅有的这些时间里,他是个与妻子一起下厨、让厨


    房充满欢声笑语的好丈夫,也是个会考虑儿子的兴趣爱好带他去射击场练习的好父亲。在这样的氛围下,维尔莱特起初怀有的一丝微妙的敌意消散了,她知道自己的情绪产生得毫无道理,可人就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所思所想。


    其实洛佩兹先生那边也差不了太多,他看到家里突然出现了个陌生女孩的时候是有点诧异和微词的,只是原因似乎不同一些——阿西莉亚不知怎么说服了他,等到再见面,他已经友好地向她点头打招呼了。


    “你说你是从托萨来的?用餐的间隙谈起出身地,洛佩兹先生感兴趣地问,“那——


    阿西莉亚清了清嗓子。


    “好吧。他在妻子的威严下讪讪闭嘴,“食不言。


    不过那个问题在这顿饭结束后也没有被再抛出来,仿佛就这样无限搁置了似的。维尔莱特隐约感觉到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好在她也有着不太一样的情报来源。


    “爸爸?塞缪尔被她问得有点懵,“以前是警察,现在不知道了。


    克劳斯·洛佩兹——曾经是当地一位颇有点声名的警官,辞职是在两年前,就连他的同事也不知道为什么。毕竟克劳斯身上功勋累累,在单位里人缘也极佳,就在辞职之前,他还因为领头破获了一起多年特大悬案而受到局内的嘉奖。


    有一点很奇怪,明明在同事看来,他算是相当漂亮又毫不拖泥带水地解决了任务,他本人却颓唐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离开警局才有所好转。


    ——所有的这些,都是维尔莱特伪装过后配合着自己的心灵感应在局里打听出来的,收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考虑到那时她其实没感觉到什么恶意,她干脆也就不再深入地查下去了。


    但有的事就是这样,费尽心机不一定得到什么结果,在你准备放弃的时候,转折便悄然而至。


    她完全是偶然听到那场对话的。


    洛佩兹家的藏书很丰富,她在问过阿西莉亚后得到了随意出入书房的许可。维尔莱特这天原本是想去换本新书来看,还没靠近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声音。


    “还没有头绪吗?


    是阿西莉亚。


    她在第一时间条件反射地躲在了墙边,然后才懊恼起自己的做法——于情于理,在别人家这么偷听似乎不太礼貌。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就被下一句话中的某个词定在原地。


    “当然,克劳斯长叹出声,“要是有了解类似情况的人在就好办多了,比如托萨——


    “不。阿西莉亚断然拒绝道,“至少得


    等她自己有说的意愿才行,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还是你们当初犯罪心理根本没讲被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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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对的。”克劳斯认同了妻子的观点,“哈罗德还邀请我过阵子去埃及一趟,有个考古队似乎遇上了点麻烦。”


    “你们还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阿西莉亚有些促狭地问,“我没意见,不过你最好和塞缪尔多聊几句,那孩子不太开心。”


    “嘿,你好到哪里去——不管怎么说,确实是我们亏欠他的。”


    话题渐渐偏离一开始的方向,维尔莱特犹豫起来,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走向书房,暴露自己正在偷听的事实。


    房门忽然被轻轻敲了两下,正在交谈的夫妇二人看到它缓缓开了一条缝。


    “两位,”她探出头,“有时间听我聊聊吗?”


    她最后为克劳斯他们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她在第二天见到了洛佩兹先生离开警局后的其中一位合伙人——他称呼对方为哈罗德,他们似乎在合力调查一些不为世俗所知的事件。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是01号的分


    身之一。


    不过那个时候维尔莱特只当他是洛佩兹先生关系好点的普通朋友,托萨地下势力的盘根错节在他们这些人里不算什么特别的秘密。她作为“顾问”提出了一些参考建议,哈罗德对此很感兴趣,委婉地向洛佩兹先生询问下次能不能也让她参与部分调查。


    洛佩兹家为此爆发了第一次争吵——好吧,并没有,他们相当一致地反对她的加入。


    “但我也想做一些事。”维尔莱特本人是唯一一个对面阵营的,“我在托萨学到的比正常人想象中的多很多。”


    “亲爱的,你才十六岁。”阿西莉亚直言道,“我不管你们那边有怎样变态的要求,只要成年人还能挡在前面就不可能让孩子去冒险。”


    维尔莱特有点脸红了——因为她的称呼,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这里的短短三个月她就体会到了远超过前半生的温暖,可正因为如此才不能置之不顾。


    “我能帮上忙。”


    她坚持着。


    “我不参与太危险的事务就是了,效率也是一种资源,这样可以避免更多不必要的伤亡和牺牲。”


    对面的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她知道他们被自己说动了。


    最终双方各退了一步,维尔莱特在不危及自身的前提下可以参加一部分行动,她的易容能力在需要套取情报的场合能做到不留下任何痕迹的天衣无缝。从那以后她开始在课余时间跟随阿西莉亚的工作——更


    多还是洛佩兹先生,她发现对方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哪怕不再作为警察也依然恪守着自己的准则。


    “你最近简直和爸爸妈妈一样忙。”塞缪尔难以置信道,他俩现在相处得还不错,至少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天,“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维尔莱特打了个哈哈。


    无论是阿西莉亚还是克劳斯,他们在做的事是相同的。


    她也才知道两个人都是在自己的工作里遇到了某起怪奇事件,并在一路追查的过程中相识相知。阿西莉亚的隐退也并非像人们猜测的那样是为了婚姻和家庭,不过是找到了更急于去解决的事。


    哈罗德从埃及回来以后就开始筹谋着组建一个世界范围内的小型组织,不然天高地远,总会有鞭长莫及的地方。虽说限制依旧很大,也不知道实际运作起来的效果如何,好歹能比现在好一些。


    局限于人力物力,这还只是个计划,恐怕得有很久才能付诸实践。


    他渐渐开始活动自己的人脉,经过漫长的准备工作,终于可以展望一下将其提上日程。


    但至少对于克劳斯来说,它只能永远地停留在计划阶段了。


    维尔莱特十八岁那年,已经可以将这个世界树的前身组织事务处理得相当得心应手。


    她成年了,洛佩兹夫妇不掩忧虑地放松了禁令。洛佩兹先生清楚自己无论是警察还是如今的职业生涯都树敌众多,要求她对外跟他撇开关系,除了哈罗德这样的知情者,没人知道假名比阿特丽斯的骨干实际上还是个刚成年的女生。


    组织的范围还只局限于本土——松散到甚至不能说是组织,那时候的神话现象还没有像后来一样频发,想要找到有过相似经历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们大多数时候似乎都在茫茫人海中做无用功,好在也不是全无收获,她取出手机,还来不及拨通就看到上面先一步出现了来电显示。维尔莱特接通电话,正想报告自己可能找到了又一员有能之辈的好消息——


    笑容就从她脸上消失了。


    回来吧。


    电话那头说。


    洛佩兹家出事了。


    事发是在中午。


    周围的邻居们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这也很正常,以那座独立宅邸的面积和位置,哪怕有声音也不会传得出来。


    那天碰巧是休息日,洛佩兹夫妇待雇佣的佣人又一向宽厚,所以最终发现他们——发现他们尸体的,是他们结束了课外班授课回家的儿子。


    据说现场过于惨烈,司机当场报警,警方


    赶到后,鉴识科给出的结果是两人都死在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左右,先后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小时。


    ……据说现场过于惨烈。


    维尔莱特闭上眼。


    这个“据说”,还真是用得客气了。


    她站在取证完毕的小客厅里,看着工人们将沾满血污的吊灯往外搬,不愿意去想凹槽里那些碎肉挤成的肉泥到底是来自于人体的哪个部位。


    就那些衣料的残片来看,死在这里的应该是……阿西莉亚·洛佩兹,他们甚至在角落里找到了几片修得很整齐的指甲,里面残留着一点不明生物的毛发,所以被警察装进了证物袋。


    她的丈夫——克劳斯·洛佩兹是在楼下门厅死去的。厅内经过了一番更激烈的搏斗,现场找不到一块大于拇指的肉片,但他似乎把对方也伤得不轻,墙壁溅满了大片颜色古怪的污渍。警察以为那是凶手为破坏现场刻意泼洒的油漆,准备进行进一步的取证和检验。


    但维尔莱特清楚,这是那个生物的血液。


    检验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因为那是“本不应存在于世上”的生物。


    她后背渐渐爬上彻骨的冰凉,翻滚在胸腔里的却是滔天的怒火,她第一次知道人在愤怒到极点时是全身颤抖胸口发痛的。而这一点,塞缪尔比她只会多不会少。


    “我要加入你们。”


    这是他在会面室见到她时的第一句话。


    维尔莱特:“……”


    啊,又来了,那熟悉的头疼感。


    “别闹,”她重重叹了口气,“你看看你才多大。”


    紧接着她一愣,想起了这句话从谁那里听过。


    塞缪尔没有注意到她的怔然,他作为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又是个刚满十二岁的小孩子,更别提死者还是他的父母——心理医生刚刚完成与他的初次会谈,需要在评估后才能确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那又怎么样,比你当初小一点而已。”他的脸色仍然有些发白,“不加入也可以,我只想报仇。我现在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了。那些痕迹……”


    他声音发抖。


    “那些痕迹,根本不可能是人类留下的。”


    “我当时好歹十六岁了。”现在也不过刚成年没多久的维尔莱特皱着眉头,“我说难听一点——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那些家伙看你是个小孩子就会放你一马吗?”


    塞缪尔不说话了,望着他紧紧咬着的下唇,维尔莱特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她其实完全理解对方的心情。


    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