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终结

作品:《悬灵温明

    将军翻身下马,径直走到苏心暮面前,看了看地上的蒙袒。


    “你是何人?”


    将军问道。


    “我是沈大人府上的仆从,方才正要送沈大人撤离时发现了箭击蒙大人的贼人,我特地追他出来,只为将他擒获。”


    苏心暮急忙回应道,那将军却看向她身侧的重剑,又看了看她。


    “是你杀了他?”


    “不,他没死,只是······”


    苏心暮蹲下去查看蒙袒的情况,他与先前那些被离魂的人一样,气息犹在,但昏迷不醒。


    “你,随我进城。”


    将军大手一挥,身后的将士上前抬起蒙袒。苏心暮不知所措地跟在那将军的马后一起进城,却见将军的队伍轻车熟路地往石门馆而去。


    攻入城中的异族正在城中大肆劫掠,后入城的官兵正在他们之后围追堵截。


    苏心暮远远看见石门馆在夜色中矗立的剪影,似乎先前撤退的乡老已经赶到了石门馆,正有人在门前搬运着什么。


    “城中百姓在何处?”将军问苏心暮。


    “城中有一地宫,城未破时他们已经转移过去了。”


    “来人。”将军召来一个骑兵,“送她过去。”


    苏心暮怔了一下,心想这里确实应该用不上她了,索性带着那个骑兵一起往地宫入口去。


    地宫门口空无一人,仿佛城中沸反盈天的局势与这里毫无关系。看到这里没遭异族侵入,苏心暮略安心了些。


    “这位军爷······”


    到了地宫内,苏心暮刚想说话,那骑兵却截断了她的话头。


    “你就待在这里不许离开,待会儿还要找你问话。”


    苏心暮刚想辩解,那骑兵却掉转马头离开了。


    这算怎么回事?


    苏心暮怅然,不知道就这样把蒙袒交给他们究竟是好是坏,若是真因为此事找她的麻烦,自己该怎么解释?把崔咏的事说出来他们能信吗?


    苏心暮闭上眼睛试着感受了一下,身边确实再无崔咏的气息,他确实已经带走了蒙袒。


    于是苏心暮转身往地宫内走去,她依稀记得停尸间的位置,不如再去确认一下的好。


    原本还担心自己找不到地方,苏心暮确认了一下城中居民无恙,便离开了藏身的宫室,过了一个转角就看见燕燕站在停尸间的门外。


    “碧落城破了,你知道吗?”


    苏心暮原想吓她一下,燕燕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我什么不知道?”


    燕燕扫了她一眼。


    “不过不用担心,援军已经到了,是京城的兵马司和附近的驻军一起来的。”


    燕燕没说话,仿佛在说谁爱来不爱与她何干。


    “你知道崔咏做了什么吗?”


    苏心暮又问。


    燕燕的神情一下子暗淡了下来。


    “你跟我来。”


    燕燕带她去了存放石臼的那个宫室,燕燕按动墙壁上的机关,门缓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炸开来的石臼。石臼的碎片遍地都是,唯有一个底座剩在那里,符纸也散了一地。


    苏心暮大惊失色。


    “谁干的?”


    “你回来之前,这里发出了一声巨响,我闻讯而来,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了。”


    燕燕走到石臼前,从里面取出了苏心暮放进去的那柄附魔杵。


    只见附魔杵遍体漆黑,杵上镶嵌的宝石暗淡无光,仿佛是被炭火熏过一般。


    “怎么会这样?”


    “这柄杵把石臼毁掉了,石臼里的阵法彻底失效了。”


    燕燕把附魔杵放回了臼中。


    “我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他也不要了。”


    燕燕转过身看着她,笑得无比心酸。


    “跟我来。”


    燕燕又带着她走回了停尸间,过了地下湖上的石桥,燕燕领她到青铜棺前看。苏心暮探身看去,只见原先清晰可见的琉璃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崔咏困住了蒙袒,他先前说,只要蒙袒不离开碧落城,就有办法抓住他,他做到了。”


    不用苏心暮说,燕燕也猜出了七八分,她不发一语,靠着青铜棺坐下,就像她过去二十年间一直在做的那样。


    苏心暮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默默陪着她。


    “你以为你能和蒙云在一起吗?”


    燕燕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


    苏心暮有点发懵。


    “你什么意思?”


    “碧落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那些官兵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燕燕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纱巾,“或许他再也不能离开古城。”


    苏心暮想起了崔咏的话,眼下这个情况她更相信崔咏,但不知道把崔咏的话再复述一遍她会不会更难过,于是闭上了嘴。


    “如今碧落乱成这样,如果要赢得朝廷的信任,他就得接受朝廷的安排,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你要与他在一起,或许也不能离开。”


    “这种事,谁知道呢?”


    苏心暮移开视线,望向碧波荡漾的湖水。


    “如果你要和他在一起,你就得做官员的妻子,官员的妻子,还能像从前那样活动自如吗?”


    燕燕嫣然一笑,望向苏心暮。


    “你又怎么能回到无锋宗呢?”


    苏心暮心中一震。


    “如果无法回去,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


    “我······我不知道······”


    苏心暮想走,忽然想起那个骑兵临走时对她说的话,她现在还不能离开地宫。


    怎么办啊······


    苏心暮抱头,心下很是烦乱。


    “好好休息吧,趁现在还有时间。”


    燕燕起身离开了停尸间。


    一夜过去后,地宫外来了接管古城的官兵,将躲藏了一夜的城中居民接了出去。


    苏心暮在燕燕的引导下找遍了地宫里所有的宫室,确定没有百姓逗留之后,又回到了存放石臼的那个地方。


    这里原先是躲着人的,现在他们走了,只剩下当时循着林异而来的臼人。


    但是现在石臼和附魔杵已毁,这些臼人也就没了支柱,倒地不起再不能动弹,等苏心暮和燕燕到时,才发现他们的肉身已经在石臼旁腐烂了。


    苏心暮看着眼前的景象,说不出的难受。


    “他们被这里的阵法困了二十年,二十年前就该魂归大地,如今总算是解脱了。”


    燕燕从停尸间带来了药草和生石灰,一层层解开了包裹着它们的丝巾。


    “你是和我一起,还是看着我来做?”


    燕燕问苏心暮。


    “我能帮你什么?”


    “把停尸间的尸车推来。”


    苏心暮一口答应,出了宫室,把里面留给燕燕来处理。


    苏心暮把车推来后,燕燕已经勉强为腐烂的尸体敛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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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用麻布裹好尸体,放上尸车,推进了停灵间。


    然后,燕燕用简易的棺材收了尸,用湖边系着的绳索将棺木一一沉湖。


    棺木沉入湖底,只在湖面上掀起了微弱的波澜,随着棺木缓缓落入湖底的阴影中,湖面又复于平静。


    苏心暮低头看去,湖底沉积着大大小小的棺木,堆叠在地下如同水中的岩石,密密麻麻连成一片,构成了地宫的基础。


    “城中向来是这样处理横死的尸体的,那些未成人便横死的,先将他们的尸体保存在湖水中,待阳寿至时,再将他们入土为安。”


    燕燕在一旁解释道。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的阳寿是什么时候呢?”苏心暮问。


    燕燕直起身子,望向那具青铜棺。


    “是崔咏告诉我的。”


    “原来一直以来在为碧落人收尸的就是你啊。”


    苏心暮恍然大悟。


    “不然呢?”


    “但是······你接下来还会留在这儿吗?”苏心暮小心翼翼地问。


    燕燕许久没说话。


    “我回关外。”


    “那就好······”


    看燕燕主意已定,苏心暮松了口气。


    但愿如她所想,二十年前这里发生的所有劫难,能告一段落。


    战事平定,本来燕燕早就应该离开,但得知了那将士对苏心暮说的话后,她还是留在陪了苏心暮几天,给她在地宫内找了个住处。


    “我不理解,就算你走了又怎样?你怎么知道他要你留下是好事还是坏事?万一他们想把杀蒙袒的罪名安到你头上怎么办?”


    石室内,燕燕与苏心暮对坐吃饭,燕燕捧着个碗不屑道。


    “你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可别怪我没告诉你。”


    “要是这么走了,会不会解释不清啊?”


    苏心暮握着筷子在碗里划来划去。


    “解释不清又怎样?谁要你解释?那个兵估计连你是谁都没记住,你一走了之他上哪儿去找你?”


    “可······”


    “你是舍不得蒙云对吧?”


    燕燕斜睨着她。


    “担心一走就联系不到他了?”


    “不会的。”


    石室外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燕燕显然也认得那声音,放下碗筷缓缓起身。


    沈应星端一盏烛火从外面进来,几日不见,他看着沧桑多了,面容也稍显憔悴,再无从前那副神气,看来这几日整理古城事务让他无比劳神。


    沈应星直直看向苏心暮,神情无比平静。


    “跟我走吧。”


    “去哪儿?”


    “沈府。”


    “你这就要把她交给那帮当兵的了?”燕燕揶揄道。


    沈应星依旧不看她一眼。


    “兵马司已经撤走了,只留下了驻防的官兵,现在城中事务暂时由滇南的李太守掌管,蒙云正在向他汇报。”


    “蒙云没事了?!”苏心暮腾地站起来。


    “刚养好伤,没有大碍。”


    苏心暮犹豫片刻,绕开桌子走至燕燕面前,向她恭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你这几日照顾,我要离开了。”


    燕燕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她摆了摆手。


    苏心暮随沈应星离开时,最后看了她一眼,燕燕立在桌旁,烛火照得她的脸上时明时暗,配上她那永不脱卸的纱衣,整个人如同一尊石雕一般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