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夫人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听到程夫人这么一说，一股气直接冲到脑门。


    “程夫人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家晴儿可有犯七出之条？”


    她脸色铁青，“她拼死拼活为你们程家生下孙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轻飘飘的一句，就想休了我家女儿不成？”


    程乘风赶紧在一边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娘是害怕晴儿钻牛角尖一直胡思乱想，身子才会拖累成这样。”


    “我娘并无别的意思，岳母还请不要生气。”


    “你这么低声下气做什么？她家女儿她没有教好，她也有责任。”


    程夫人看到儿子的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


    “我们向家虽然是商务之家，但是也是坦坦荡荡做人。”向夫人原本因为程乘风的态度顺下去的气又被挑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家女儿在家里千好万好，怎么到了你们府上就这不好那不好。”


    向夫人说话也很硬气，她本来是想着息事宁人，毕竟自家女儿以后还是要在程夫人手下讨日子。


    但是看程夫人这个态度，似乎对自家女儿积怨已久，十分不满，她已经无法想象晴儿以前是怎么过来的？


    “娘……”程乘风有些无奈地看着程夫人。


    他虽然现在和别的女人打的人户，向幼晴毕竟是他娶回来的姑娘，之前夫妻两人也多有恩爱。


    只是他人风流了些，夫妻两人感情虽然变淡了，但是并没有休妻的打算。


    程夫人就是气不顺，娶个门当户对的多好，非要娶一个商户之女，一股铜臭味。


    难道现在还说不得？


    但是儿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她只能勉强咽了下去，但是脸色仍旧不好看。


    “娘……”微弱的声音让还想说什么的向夫人一顿，赶紧低头看去，只看到向幼晴虚弱地抓住她的手指，神情有些木然，“娘，我想回家。”


    向夫人鼻子一酸，这程家到底把人逼成什么样了！女儿一睁眼就说想回家。


    她嘴巴颤抖了下，抓住向幼晴的手，“好好，娘带你回家。”


    向幼晴那如同木偶一样的神情刺痛了她的心，她那笑声如风铃一样的女儿，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你们当同知府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程夫人不乐意了。


    她虽然看向幼晴百般不顺眼，但是也知道要是他们家真的让一个坐月子的被娘家接走，人家要怎么看他们？


    程家人在江南府还要不要脸面了？人，肯定是不能走的。


    程乘风自然也跟着劝，“岳母，是我之前没用心，现在知道晴儿不大好，还是留下来，府里有许多药材，我会亲自让大夫来看。”


    他说得诚恳，向夫人神色有些松动。


    若是女儿和女婿感情能够好，倒是也算是一种安慰。


    “娘。”向幼晴声音虚弱，带着一种执拗，“我想回家。”


    “晴儿，之前是我没注意到你这边，日后定然不会了，你回家能做什么呢？”程乘风看向向幼晴，看着她现在憔悴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我找大夫来给你看病。”


    向幼晴根本不看程乘风，只是用她自己最大的力气抓住向夫人的手，眼中泪光浮动，“娘，我要回家。”


    “乘风，我看你也别劝了，人家铁了心地要回去，这府里是有吃人的老虎，让她待不得。”


    程夫人阴阳怪气冷哼一声，“这样的儿媳，心可是狠，留住人，也留不住心。”


    “就光想着自己，哪里能想到她这一走，咱们府上会有多丢脸。”


    她狠狠地剐了向幼晴一眼，脸上的不屑几乎要浓成实质。


    这样的儿媳妇，真是倒了八百辈子霉才遇上。


    向夫人也有些犹豫，女儿这样她自然那是心疼的。


    但是她不能只看眼前，还要看之后。


    女儿难道还真的能和女婿和离不成？孩子都有了，而且女婿也不是那种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是可以硬气地将人带走，可是之后呢？怎么办？


    向幼晴看着向夫人不说话，眼中亮起的光一点点泯灭。


    身上原本提起的精神气像是被忽然之间抽去，整个人重新变成木讷的模样，轻轻闭上眼睛。


    浑身散发出死寂，让向夫人心口突地跳了下。


    “太太，您救救少夫人吧。”云萝忽然“噗通”一声跪下，“少夫人昨儿才想不开拿着剪刀要寻死。”


    “您若是不救救她，她真的活不成了。”


    向夫人心惊地看着云萝，慌忙又去看向幼晴放在被子里的另外一只手。


    看到那包扎成粽子一样的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贱婢！在这里胡说什么话！”程夫人厉声呵斥，“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打死！”


    原本闭上眼睛的向幼晴忽然睁开眼睛，直直看向程夫人，“你敢！”


    她情绪有些激动，“你想让我死还不够，还想让我身边的人都死绝了才高兴是不是？”


    “你不是就想让我死吗？我死就是了，你处置我的丫鬟做什么？”


    “我死了，你就满意了……”向幼晴挣扎着起来，一头就往床柱上撞去，嘴里还低喃，“死了，就好了。”


    “晴儿！”向夫人魂儿都要吓没了，一把抱住向幼晴，哭喊着，“晴儿，你要做什么啊这是，你是要把娘逼死！”


    程乘风也被向幼晴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她怎么说撞就撞，赶紧走到床边按住她，“好好的这是做什么？寻死寻活的。”


    “放开我！你们娘俩不都是想让我死吗？死了就一了百了！”向幼晴挣扎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程夫人，“我生产没死成，你很失望是不是？”


    “现在还要将我丫鬟打死，你这个毒妇！”


    程夫人被向幼晴的话气得两眼冒金光，抖着手指着向幼晴，“反了天了！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反了天了！”


    “来人！就在这里把这贱婢打死，我今天倒要看看，她能怎么着我！要死就快死！省得在这膈应人！”


    程夫人快气疯了，被向幼晴这样指着鼻子骂，脸都气歪了。


    “你们出去！”程乘风看到向幼晴身子都在发颤，连忙叫进来的婆子出去，“娘，有话好好说。”


    “刚才晴儿说的都是真的吗？”向夫人搂着女儿，一脸震惊的看着程夫人，“你想要我女儿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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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夫人顿时有些心虚，甩了下衣袖，脸上都是厉色，“我要她命做什么？”


    “生孩子这个事情，本来就是闯鬼门关，她自己生出来，还能怪我？”


    “她难产，又不是我让她难产，她肚子里的可是我程家的孩子，我是当家夫人，自然是要保住我程家血脉，这有什么不对？”


    向夫人沉默了下，从道理上来说，程夫人说得确实不错，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人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


    她选择带有程家血脉的孩子无可厚非。


    但是晴儿，是她的女儿，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


    “好。”程夫人深吸一口气，“程夫人这样做，我也确实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但是今儿，女儿，我就接走了。”


    她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格外严肃，“谁家的孩子，谁心疼。”


    “既然她在这里连命都保不住，那我还是将人接回家吧，免得碍了程夫人的眼。”


    “云萝，过来帮我把晴儿穿好衣服，我带她走！”


    向夫人说得非常硬气，云萝赶紧爬起来，擦了擦眼泪，去柜子里取出干净的衣服。


    “今儿你们要是出了这个门，就别说我没给过你们机会！”程夫人冷笑着看着向夫人，“我们不可能将人接回来，出去了，那就等着休书吧！”


    “娘！”程乘风有些头大，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劝哪个。


    向幼晴大概听到向夫人要带她回家，反而安静下来，只是把身体缩在了被子里，躲过程乘风的手。


    “少爷，奴婢帮少夫人宽衣。”云萝低着头，手中捧着衣服，想让程乘风让开一下。


    程乘风低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向幼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只能默默地走到一边。


    “乘风，过来。”程夫人现在一肚子火，拽了程乘风，“走，免得我们在这里碍眼，你这个媳妇，心可大了。”


    “娘。”程乘风搭住程夫人的肩膀，“让她回去散散心也好，不然要是真的出了事，外面那些人该多想了。”


    不说别的，恶婆婆这个名声肯定要传出去。


    “我看她最近也确实有些瘦弱，先让她回娘家去，回头咱们再说。”


    程乘风哄着程夫人，跟着她出了房门。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穿衣服的向幼晴，她身上现在一点肉都没有，几乎瘦成了皮包骨。


    向幼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很呆滞，只是任由云萝帮她更衣。


    他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上次见到的向幼晴大着肚子，脸盘也吃圆了。


    他一向不会委屈自己的性子，而且那瘦马花样多，他最近都很爱在她院里待着。


    一段时间没见到向幼晴，如今却瘦成这副模样，这让他一时之间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生产那日，他也就在门外站站，生孩子，他又使不上劲，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和娘亲说了一声就又去了秋姨娘的院子里。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真的不知道，也根本不知道向幼晴生孩子几乎是九死一生，更不知道娘亲说了留孩子这样的话。


    程乘风收回目光，将程夫人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