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赐婚


    “入……入赘？”赵睿喃喃，眼睛瞪大，他偷偷伸手扯了下沈宴的衣摆，“允执，你真要入赘啊？”


    若说这话原先不可尽信，那赵睿这话一出，便有了八九分的真实。毕竟，谁不知道安王赵睿与镇北王府小王爷关系十分要好，他既然有此一问，便说明沈宴的确心悦清平乡君。


    “镇北小王爷，”上官墨幽幽开口，丝毫不在意道，“本王怎知这到底是你的真心话，还是大邺不愿与我昭国联姻，故意寻的借口？”


    这话问得实在有些无礼，殿内众人窃窃私语，忍不住议论纷纷。


    沈宴神色未变，丝毫不在意上官墨的态度，亦没搭理自己身边狗狗祟祟的赵睿，只抬眼看向赵瑾棠，语气极尽温柔：“窈窈，我送你的香囊可在？”


    赵瑾棠早就在沈宴起身时就已经做好配合的准备了，只是她没想到，对方之前所说的应对之法竟然是这个。


    闻言，赵瑾棠将腰间的香囊解下，在沈宴的示意下，从里头拿出了一枚玉佩。


    看见玉佩的瞬间，她微微怔住。


    玉佩通体莹白如羊脂，熠熠生光，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最重要的是，龙潜军的鱼符竟然被沈宴镶嵌在了里头！


    赵瑾棠手握着玉佩，冰凉的玉佩渐渐染上了掌心的温度，她掀起眸子瞧向沈宴，明亮澄净的眼底浮现出些许疑惑，随即面上又多了抹无奈笑意。


    她将手掌摊开，露出玉佩的全貌来，眉心轻皱，似乎是在问沈宴，何时将玉佩藏进去的？


    倒是不用担心会有人将鱼符认出来。


    沈宴既然敢编织如此故事，想来是确定除了他们二人，再没有人会认出鱼符；更何况，又有谁能想到，能调令五万龙潜军的鱼符是玉制的呢？


    沈宴遥遥与她对视一眼，而后转身抬头，再次朝着赵桓的方向拜下礼来，开口说话时，往日里那副懒散随意的模样似乎在瞬间消失了，只让人觉得无比郑重。


    “圣上，臣与二娘初识是因为误会一场，但二娘柔静端方，聪慧过人，臣为之心动，恳请圣上成全。”


    赵桓也没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他原本以为，沈宴多年未娶亲，是因为心悦早就已经死在昭国的赵瑾棠。


    没想到今日，沈宴当众表明心意的却另有其人。


    赵桓看向大殿另一侧仍旧站着不动的赵瑾棠，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她的脸，片刻后，他问：“清平乡君，沈爱卿所言，亦是你心中之愿吗？”


    “回圣上，婉仪不敢隐瞒，”赵瑾棠姿态恭敬，没有将视线再落回赵桓身上，她眼睫微垂，嗓音温软却坚定，“沈大人所言亦是婉仪心中所想。”


    说着，赵瑾棠转身面向对面的昭国使团方向，抬手屈膝，行下一礼，道：“婉仪多谢郡王爷抬爱，只是，婉仪此生只想与所爱之人携手共度，做一对寻常夫妻。”


    上官墨的眼神始终落在赵瑾棠身上，他不自觉地转动着手上的扳指，里头隐隐约约地闪着红光，若有似无。


    大殿之中的讨论声渐渐平息，再无一人应声搭话，整个大殿陷入了静谧而尴尬的气氛当中。


    许久之后，上官墨轻叹口气，他眉眼间皆是阴沉笑意，说话语气却甚是柔和，显得十分善解人意，“既如此，本王也不勉强了，只是替皇兄可惜，错过了这么一位聪慧机敏的皇后。”


    赵桓哈哈大笑起来，重新举起桌上的酒杯，朝着上官墨说道：“郡王愿意成人之美，自然是极好，这样罢，我大邺在场世家儿郎，广阳公主若有满意的，尽可提出来，朕定然会遂公主之愿，赐下婚约。”


    “圣上，”沈宴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起身离开座位，径直走到大殿中央，撩袍跪下，行礼道：“臣今日斗胆借此时机，想与圣上讨个御旨。”


    方才沈宴才当众表明心意，如今又是讨要御旨，任谁都能想到他想要什么。


    果不其然，沈宴接着道：“请圣上替臣与清平乡君赐婚！”


    赵桓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他转头，看向云妩，眉宇间的威严散开，嗓音含笑，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道：“皇后你瞧瞧，这小子从前不肯娶亲，老王爷每次要给他议亲总是推三阻四的，没想到如今这一开窍，就这么明晃晃的跟朕开口了！”


    “元爱卿，不知镇北王这个妹夫，你可满意啊？”


    元则礼忽然被点名，他连忙起身，垂首与赵瑾棠飞快交换了眼神，随即恭敬万分回话道：“全凭圣上做主！”


    “罢了罢了，也算是了却老王爷一桩心事，”赵桓摆摆手，“朕也不是什么老古板，你二人既是心意相通，朕也不能棒打鸳鸯。”


    “镇北王沈宴，乃大邺忠良之后，温文尔雅，博学多才，今有清平乡君元婉仪，品行端庄，温婉贤淑，二人才貌相配，性情相投，朕心甚慰。今特赐婚于镇北王沈宴与清平乡君，望二人今后结发同心，白头偕老。婚礼之事，着礼部筹备，择吉日完婚，以章皇家恩典！”


    早在赵桓开口时，赵瑾棠便已起身走到沈宴身边，二人并肩跪下，异口同声道：“多谢圣上赐婚！”


    起身时，沈宴伸手扶住赵瑾棠，眼底布满笑意，唇角的笑几乎压不住，他将手掌往下滑，握住赵瑾棠的手腕。


    赵瑾棠借着宽大的袖袍将手挣开，翻手拍了他一巴掌，面色自然的回了坐席。


    自始至终，上官墨的眼神都如同毒蛇一般，紧紧萦绕在赵瑾棠身上。


    赵瑾棠全当没发现。


    夜色渐深，酒香却正浓。


    赵瑾棠瞧见云妩在宫婢的搀扶下起身离席，她心下计量，便决定出去透透气，若是有机会，最好能与云妩见上一面。


    她想要亲自瞧瞧，搞清楚如今云妩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


    ……


    大殿外的宫灯亮如白昼，护卫森严，赵瑾棠轻车熟路地避开了守卫，正打算穿过花园，想要往凤栖宫去。


    暗夜静谧无声，所有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赵瑾棠耳力极好，敏锐捕捉到了自身后假山处传出的脚步声，她停下步子，当即决定掉转方向，没想到才回头，便对上了上官墨似笑非笑的眼神。


    “清平乡君也是出来透气的？”上官墨把玩着手中的扳指，朝着赵瑾棠一步一步走来，直至距离接近。


    赵瑾棠福身屈膝，往旁边避让两步，温声道：“婉仪见过西川郡王。”


    从上官墨出现在上京之日起，赵瑾棠便觉得不对劲，尤其是探子回报他身边守卫唤他作“王上”时，她更是怀疑上官墨的真实身份。


    前几日，上官墨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元记布行，而现在，对方明显不是偶然到这里的，这姿态显然是故意跟着她一路过来的。


    “婉仪该回去了，郡王自便。”


    说完，赵瑾棠便打算绕过他，回大殿去。


    看来，与云妩见上一面日后只能再另寻他法了。


    上官墨垂首，眉眼冷淡却又透出几分偏执：“乡君，似乎很不愿意同本王待在一处？还是厌恶本王？”


    “郡王说笑了，你我二人素不相识，如今才是第二次见面，何来厌恶一说，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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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仪出来时间已久，该回去了。”


    赵瑾棠面上挂着淡淡笑意，语气平静自然。


    可上官墨却不想如此简单放过她，他步步紧逼，慢慢靠近赵瑾棠，将她逼至假山处。


    不等赵瑾棠开口，上官墨忽然抬手，带着扳指的手掌擦过她的额角，猛然亮起一道红光来。


    赵瑾棠下意识侧头，避开了这红光，待光芒消散，她便扭头看向上官墨的手，冷声道：“郡王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上官墨笑笑，他将手抬起来，慢条斯理地往后退了两步，眸色沉沉，唇角笑意扩大，“不过是件有趣的物件儿，乡君可是吓到了？”


    赵瑾棠没搭理他，上官墨的眼神她太过熟悉，几乎与当初在昭国皇宫时，上官尧坐在她床头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她如今已经敢完全肯定，眼前这人并非西川郡王上官墨，而是昭国天子——上官尧。


    赵瑾棠往旁边退开，拉开自己与上官尧的距离，余光轻轻瞟过他的腿，心中疑窦丛生。


    若是没记错，上官尧的腿被她一枪挑断后，就再也没有医治回来。


    就算是当初在昭国，上官尧每次来瞧她时，都是坐着轮椅来的，甚至有时候，他会瘸着腿来，在她跟前如同魔怔一般，坐上半晌。


    只是如今，为何这腿是好的？


    就算是用了易容之术，这腿也还是坏死的才是？


    上官尧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如今来大邺又是为了什么？


    二人正僵持间，身后不远处传来警觉的问询声：“什么人在那儿？”


    赵瑾棠拨开挡在路前的上官尧，往宫灯亮处走了过去，抬眼便瞧见了云妩：“婉仪见过皇后娘娘。”


    “清平乡君？”云妩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赵瑾棠，她示意银丹不必紧张，朝前走了两步，问道，“乡君怎会在此处？”


    赵瑾棠还未有回答，上官尧的身影忽然又出现在她身后不远处。


    他径直朝着赵瑾棠二人走过来，朝两人微一颔首，看着赵瑾棠说道：“多谢乡君指路，某先离开了。”


    赵瑾棠何尝听不出他话里的故意为之，前头赵桓刚给她与沈宴赐婚，后脚自己就与上官墨出现在这儿。


    更别说，上官尧才在宫宴上求娶她为昭国皇后。


    好在云妩没有多问，她身边伺候的小宫女也没什么反应。


    赵瑾棠出神间，只听云妩嗓音含着笑意，轻声问道：“乡君，可是也要回大殿了？”


    “是，”赵瑾棠回话，解释道，“我出来久了，再逗留阿兄恐怕要着急了。”


    说完，赵瑾棠便要开口告辞，得到回应后，她抬脚就要离开，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差点扑倒。


    云妩眼疾手快地捞了她一把，将她扶稳。赵瑾棠借着机会将探手搭住且云妩的脉搏处，只几秒，她便被露出几分难以置信来。


    云妩的脉象看似平稳，实则跳动缓慢，细微而涩，仔细观她面色，隐隐有晦暗之色，这分明，分明是中了毒！


    赵瑾棠收回手，将心底的惊诧压住，抬眸莞尔，柔声道：“多谢娘娘。”


    “不必言谢，”云妩松开手，看着赵瑾棠离开的背影，她犹豫几分，又忽然开口，“本宫觉着与乡君投缘，若日后乡君愿意，可进宫来与本宫说说话。”


    赵瑾棠福身：“这是婉仪的福分，婉仪记下了。”


    她心念流转，不好明说，只最后只斟酌道：“婉仪观娘娘精神欠佳，还望娘娘平日里多注意身子。”


    云妩笑应：“本宫知道了，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