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颗青梅

作品:《夏日青梅

    翌日,上午第一节是陈丹丹讨厌的物理课。


    物理老师穿着他那件标准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一进教室门,大家就被他手中厚厚的一叠卷子吸引了视线。


    有拿到卷子的同学翻了一下试卷,发现题挺多的,立马扬声说道:“老师,题这么多,一节课做不完!”


    物理老师笑眯眯地瞅了眼白板上由班长写好的课表,宛若魔鬼地说:“下一节是音乐课,你们音乐老师有点事情,班主任和我商量了一下,刚好利用你们音乐课的时间,用两节课来进行物理测验,中间就不休息了,有需要的同学自己出去解决。”


    “啊——”同学们开始哀嚎,声音凄惨无比,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摧残。


    又是这样,无数次被迫消失的体育课、音乐课、美术课,而且理由无一例外,统统都是“体育老师/音乐老师/美术老师生病了或者有事请假了”。


    更何况,几乎没有学生会喜欢课堂测验外加当场处刑的,即使是火箭班的学生们也不例外。


    接二连三的哀嚎声响起,试图唤醒物理老师心中的良知(?)


    学生们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面对极有威严的生物老师老秦、不好说话的化学老奶奶等老师,高二(16)班的学生们压根儿不敢讲条件甚至耍赖。可是面对会跟他们开玩笑的物理老师白衬衣,他们就敢胆大包天地和他讨价还价。


    虽然也没成功过,不过好歹他们也努力过了不是?基于奇奇怪怪的好玩儿的心理,他们还将此列为必要环节。


    “老师你好残忍!”


    “老师你可怜可怜我们吧!”


    “啊啊啊啊为什么又要小考?!”


    “前几天刚考过啊!!”


    物理老师故作疑惑状:“你昨天刚吃了饭,今天为什么又要吃?”


    还真有调皮的男生小声嘀咕:“因为我不吃饭会饿死,不做卷子不会死。”


    “什么?”物理老师声音陡然提高。


    这个男生虽然调皮,但有个优点,那就是识时务。他当场认怂,噤口不言。


    正在这时,陈丹丹座位后面的某人朗声回道:“没什么,老师说的都对!”


    “哈哈哈哈哈哈!”


    讲台底下传来学生们的哄堂大笑声。


    物理老师:“……”


    在部分同学插科打诨的时候,还有的同学已经开始埋头做卷子了,比如陈丹丹。


    她先检查了一遍试卷,随后迅速写好学校、班级、名字等信息,立刻开始做卷子。


    “质量相等的A、B两球在光滑水平面上沿同一直线……”


    最近的随堂测验简直难度飙升,不止前面的基础题难度提高,就连后面的压轴大题也表现出了非一般的难度。


    这很正常,分班考试临近,所有老师都提高了对学生们的要求。


    普通班还好一点,虽说班主任和其他老师也跟他们三令五申过要努力冲进火箭班。但平心而论,老师们对他们也是鼓励居多,没想过真有很多同学能考进火箭班。毕竟要有那个实力,高二上学期的分班考试就考进火箭班了。更别提火箭班的同学们大多数聪明又勤奋,又有优秀师资力量的加持,哪有那么好超越的?


    相比之下,火箭班的老师们最近对同学们抓得尤其紧,不想让自己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好学生们跌到普通班去。


    这不,作业量加倍就不说了,就连课堂测验的频率都大大提高。


    陈丹丹十分艰难地做着手中的物理卷子,时不时抠抠脑袋、咬咬笔头。做到一半的时候,她放下笔,转了转僵硬的脖子。


    “咔嚓、咔嚓——”


    转动中的脖子发出清脆的声音,陈丹丹的心里也发出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好烦。


    这些都是什么鬼题?


    为什么这次题出的这么难。


    可恶的物理题,讨厌的物理题,天杀的物理题!这么难的题你是给神仙做的吗?就不能出一点给我这种凡人做的题?!


    周围的同学都在很认真地埋头做物理卷子,唯有一个人例外。


    段言。


    他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昨天他发现自己有点感冒,吃了药早早睡下,今早醒来又吃了一次药,有点犯困。


    卷子发下来之后,他大概把题目看了一遍,“哗啦”一声,把试卷翻了个面,背面的题也看了一遍,觉得难度不大,可以很快写完,干脆往桌子上一趴,先睡上一节课的时间再说。


    俞秉文见他这副懒散的样子,替他捏了一把汗。


    找死啊这是。


    测验卷不合格,会被拉出去当场处刑的。


    俞秉文自以为很讲义气了,留给同桌二十多分钟的休息时间之后,在物理老师满教室转悠、全班同学飞速写题时,他偷偷伸长腿,踢了睡梦中的少年一脚。


    没反应。


    再踢一脚。


    段言刚睡着就被迫醒来,他坐直身体,一脸懵地左望望右望望。就在这时,旁边传来男生宛如鸭子一般沙哑又聒噪的声音。


    “起来做卷子了!”


    “……”


    四周的同学们都沉浸在写卷子里,教室里再无窃窃私语声,白衬衣也放缓了脚步,慢悠悠地在教室里转。他时常停下脚步,观察某些同学的答题过程,时而眉头紧蹙,看起来严肃不易,时而眉目疏朗,神情放松。


    “沙沙——”


    是笔尖落到试卷上,书写时带起的声音。


    “嘶拉——”


    有的同学又撕下一张演算的草稿纸。


    “哗啦——”


    有同学做完了正面,翻到背面开始作答。


    “嘶——”


    有同学发现某道题难度很大,惊得到吸一口凉气。


    “唉——”


    有同学做这份卷子做得头都要炸了,叹息不已。


    段言被迫醒来,握着一只黑笔行云流水般从第一题开始往后做,速度快到似乎跳过了思考的过程,笔不停地往卷子上书写,没过多久就翻面继续从头往下书写。


    此时,陈丹丹正卡在最后一道填空题上。


    “在原子核物理中,研究核子与核子关联的最有效途径是‘双电荷交换反应’,这类反应……”


    她挠挠头,半天没算出来答案,摆正手表一看,第一节课即将过去,于是立刻填了个她觉得有可能正确的答案凑数,开始做第一道大题。


    第一节的下课铃响起,十分钟后,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响起,有不少同学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已经做完整套卷子的段言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地一边转笔,一边检查卷子。


    等陈丹丹做到第二道大题的时候,右后方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嘶——段言你还是人吗?!”


    陈丹丹接着在草稿纸上计算步骤,算一问在卷子上写一问:“设弹簧长度被锁定后,贮存在弹簧中的势能为……”


    身后,余秉文压着嗓子,还是没有掩藏住他的震惊:“牛逼啊同桌,这就把卷子写完了?!”


    他倒是没想过段言会胡乱做,能进他们学校,还能进他们学校的理科火箭班,怎么着也不至于胡乱做卷子,还是物理这么重要的科目。


    轻飘飘的声音回答:“啊,写完了。”


    就好像在短短的时间里写完别人一百分钟都写不完的物理试卷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陈丹丹笔尖一顿,停在了“Ep’”上。顿了好几秒,方才收敛情绪,继续投入到物理题当中。


    “砰——”


    笔掉落在地上。


    陈丹丹正在草稿纸上演算,突然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陈丹丹——陈丹丹——”


    声音不大,但还是硬生生把她从题目当中拉扯出来了。


    她转过身,就看见少年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无辜,“我笔掉你桌子下面了,帮忙捡一下。”


    她有点无奈,弯腰给他捡起笔,放在他桌上的时候忍不住说了句:“你都多大了还转笔?”


    她是记得段言有转笔的习惯的,上小学的时候,他俩还当过同桌,那个时候可流行转笔了,她还特意买了一支适合用来转的笔,段言也是。


    不过他俩的转笔技术不怎么样,转的幅度大了,笔就会掉在地上。


    那段时间他俩天天弯腰到处找笔,后来班主任明令禁止转笔这股“歪风”,说是会影响大家听课做题的注意力。


    陈丹丹生生断了转笔的爱好,段言起初还在转笔,被班主任上课时发现,一个粉笔头砸过来,他登时老实了。


    没想到现在故态复萌。


    忽略掉她说完这句话后段言眼里闪过的笑意,陈丹丹重新埋头于题海中。


    这套物理卷子是年级里的老师自己出的,没有什么选做题,只有必做题和两道附加题,第一道附加题陈丹丹研究了半天,没做出来,果断放弃;第二道附加题她甚至连看题干的时间都没有,下课铃就响起了。


    走廊上穿出学生打闹的声音,白衬衣拍了拍讲桌,在教室里大声说:“同学们,笔停下——哎,我说,都把笔放下,时间到了。我把答案都抄在白板上了,同学们利用下课时间,前后桌互相交换批改一下哈!”


    底下有男生大喊:“老师,咱们师生之间的信任就这么脆弱吗?”


    就不能自己做完自己批改吗?


    白衬衣呵呵笑了两声,在讲台上踱步,“作为老师的多年经验告诉我,不要太相信你们,自己批改那是不可能的,同桌交换也不太保险,还是前后桌交换靠谱一点。”


    陈丹丹依依不舍地放下笔,把卷子往后面一递,心里还在为她没做的那道物理大题哀悼,又接过来段言传过来的物理卷子,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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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再翻了个面。


    嚯!


    这人的卷子被填得满满当当,最后一道大题更是写的密密麻麻的。


    这世界的参差啊。


    陈丹丹作为火箭班的学生,平时排在班级前列,倒也能算得上是学霸一枚。班里不缺努力又聪明的学霸,也不乏那种平时不怎么听课但理综成绩好到爆的男同学,她从没嫉妒过这些同学,顶多将他们当做目标,不断努力再努力。


    但此刻,就觉得还挺酸的,觉得自己宛如一颗柠檬精,酸到不行。


    毕竟,其他人也没段言这么夸张啊。


    越是往后批改,她就越惊诧。


    红笔画了个对号,再画对号,还是对号。


    翻个面,继续批改,对号,对号,全是对号。


    改到最后几道大题的时候,她总算是发现为什么答题处写了那么多密密麻麻的字了。


    这人每道题都写了好几种做法,包括最后那两道把她难哭、看都看不懂、完全没有思路的附加题。


    陈丹丹把卷子改完,整个人都麻木了。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来自学神的降维打击吗?


    她将批改完的物理卷子递回给他,想了想,又麻木地往后面转了半个身子,失去灵魂地问段学神:“你为什么要写那么多解法?”


    不嫌累得慌吗?


    还是专门就是为了打击我们这些渣渣啊?


    “大概是因为有点无聊。”少年歪着身子,随手把他的物理卷子塞进桌兜里,然后恢复原来的姿势,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时而转笔,时而在卷子上划个√或者X,一心二用地回答她。


    陈丹丹僵硬地转回身子。


    这回答绝了,我给您满分。


    对完答案之后,物理老师还特意在班里问,“满分的有吗?”


    “老师,怎么可能有满分!”班级前五、年级前二十、物理单科年级前五的学霸——的后桌说道。


    他给前桌的大学霸改了卷子,满分100份,大学霸也只拿了85分。


    他不相信班里会有满分的卷子。


    “有有有!”余秉文把手举得老高,声音超大,好像得了满分的人是他那样骄傲。


    物理老师意外地笑笑,赞扬道:“我们班里唯一一个满分,余——”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余秉文接着说道:“是我同桌段言满分!”


    物理老师颇有些惊讶,他早就注意到班上有个新同学了,毕竟这位同学帅得鹤立鸡群,非常显眼。只是年级里学习好的学生太多了,他还以为这位同学会埋没在一众学霸里。


    他不否认他对这位同学产生了一点小误会,但这也是人之常情,谁让这个男生这几天从来不举手发言,作业也只是简单地写两行步骤,敷衍地就像是在网上百度了答案一样。当然,这些题是他自己出的,网上百度不到答案,他就是打个比方。


    不过他也没觉得这男生是走后门进的火箭班。


    ——年级主任的儿子都还在普通班呢。


    他走下讲台,来到段言的桌前,“我看看你的卷子。”


    看正面的时候速度很快,选择填空全对,除了答案和一点铅笔留下的标注之外,干净极了。


    等看到反面的时候,他哑然无声。


    这孩子很有天分,选胜过当年的他。


    他无视掉段言呆滞的神情,把卷子一折,夹紧自己的教案里,继续刚才的问话,“九十分以上的同学举手!”


    坐在第一排的一个学霸举起手。


    “八十分以上的同学举手!”


    两只手举起来。


    “七十分以上的呢?”


    哗啦啦,这下班里有三分之一的同学都举起了手。


    但不包括陈丹丹。


    她沮丧地戳了戳桌上的橘子,上面的笑脸仿佛在嘲笑她,又好像在告诉她要微笑。


    于是她勉强笑了笑,又趴回到课桌上,胳膊下还压着物理卷子。


    她这次只考了六十五分,段言给她留了面子,只批改了对错,没有写分数,这个分数是她自己算出来写在卷面上的。物理不是她的强项,可是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物理分数会低到这个程度。


    做梦都没想过。


    一百分的满分,她居然刚及格。


    想当初上小学的时候,她虽然爱玩,但成绩也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好,没想到现在会让段言见证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好丢脸。


    而给她批改卷子的段言考了满分,全班唯一一个满分,或许也是全年级。据她推测,连他们班都只有三个人在八十以上,其他班应该也大差不差,总之应该不会再有一个夸张的满分出现了。


    她猜身后那位竹马学神应该正春风得意着。


    然而事实相反。


    段言快要被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