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番外二

作品:《心上人她是皇后

    恒安十八年。


    羡安帝已褪去稚气,轮廓分明,眉目清河,颇有其父那股风神秀逸之姿。


    年初祭祖后,年轻的帝王开始亲理政务,首当其中一件,便是岭南海防。


    岭南军曾经参与宦党谋逆,残余势力在桑大将军的追击下几乎消灭殆尽。


    但也因此,岭南军事防御实力大减,海防之力更是薄如蝉翼。


    王太傅一早便向羡安帝谏言:“陛下,如今西北边境四方安稳,唯有岭南一带孱弱不安,亟待解决之策。”


    刘羡安搁下手中案牍,修长的手指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但年轻的声线依旧清亮有力:“此事,朕亦思虑良久。”


    颀长的身影款款走下玉阶,华丽的衣袍随之展开,羡安帝容貌俊朗,身姿挺拔,胸膛正中绣着豪迈的沧海龙腾,袍角暗衬的浪潮波涛涌动,远远看去宛若一条游龙亲临下凡。


    年轻帝王的气势已隐隐可见。


    刘羡安:“姨母姨丈一家人难得团聚蓉城,朕不忍心打扰他们。”


    王太傅本就是蓉城人,恒安元年从蜀地一路选拔,十几年后便官居高位,也是大有可为之人,他理解陛下的意思,随即恭敬道:“那陛下准备派谁去?”


    刘羡安忽而凝眸一笑:“听闻岭南古来便是富庶之地,临海通商,贸易往来,四通八达,朕有心亲临。”


    王太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立即跪地叩首:“陛下三思!”


    身后的大司农关黑达也掀开衣角,跪地阻止:“御驾亲临关乎天子安危,朝堂根基,还请陛下谨慎!”


    当年那一场宫变,关黑达亲身经历过,至今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如今羡安帝才亲政不久,万一在岭南有个好歹?后果不堪设想。


    刘羡安似乎早猜到他们的反应,信手拨弄了一下身旁的铜雀烛台:“朕没想昭告天下,只是私下便宜行事。”


    他瞧了一眼门口站着的禁军将士,年轻的脸庞浮现出洋溢之情:“朕早先同桑大将军通过信,此事他亦赞成。”


    语落,刘羡安看对面几位爱卿都缄默不语,心中十分畅快,忍不住调侃道:“民间不是有句俗语,穷家富路吗?关大人只管备好钱财,为朕开路即可!”


    兵马有了,盘缠自然也得足!


    此事既已得到大将军首肯,众人自然不好继续反对。


    四月底,禁军中最神秘的那一黑甲军,一行五十人乔装成西北来的商队,快马加鞭向着岭南出发。


    *


    蓉城


    四月芳菲,芙蓉满城。


    桑青野一家人回乡祭祖刚刚满三月。


    时任的蜀州刺史与眉州郡守都曾多次登门,表示要为大将军一家腾挪处新宅院。


    桑青野都一一婉拒了,如今这将军府,是当初他与阿宁成婚时的家,此番回乡祭祖,他们夫妇带着三个孩子一起住虽有几分拥挤,但难得一家人整齐热闹。


    加之,桑婆婆年迈古稀,见到几个孩子不知多高兴!不大的前院后宅,满满都是人间烟火气。


    恒安四年,华婉宁相继产下二子后,便不准备再生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时隔十年,她居然又有了身孕。


    想来也是老天眷顾,恒安十五年腊月底,桑氏夫妇迎来了粉雕玉琢的小女儿。


    大将军桑青野自然激动万分,逢人就夸赞自己的爱女,眉目如画,乖巧可爱,长安城内几乎人人都知,桑大将军是个名副其实的爱女狂魔。


    前头两个二子早早就被他送去了军营历练。


    唯独小女儿,整日抱在怀里爱不释手,除过朝会,众人几乎寻不见桑将军的影子。


    如今女儿才满三岁,他便向皇帝陛下告假,要带着一家人返回蓉城祭祖。


    “大姑娘,两位小郎君出门已有两个时辰了,要不要派人去看看?”楚二娘这些年留在蓉城与桑婆婆做伴,如今她也人到中年了,圆润的脸上总是笑盈盈的,整个人十分和气。


    华婉宁才哄睡小女儿,她掖好被角轻声道:“不必了,慕川与慕驹天性好动,在府中也待不住,索性叫他们玩够了再回来!”


    小女儿睡颜实在可爱,华婉宁与楚二娘围在床前看了半晌,才轻手轻脚退出卧房。


    华婉宁对这个家阔别已久,这些年随着桑青野回来过两次,但都只是短住几日匆匆而去,此番回乡祭祖,才算是安安定定的住了下来,她站在廊檐下,望着满院子盛放的芙蓉花,心情十分畅快。


    见楚二娘弯腰在花树下,她好奇地问:“二娘,你这是做甚?”


    楚二娘手里拿着竹篮,正小心翼翼地将最硕大的那几朵儿芙蓉花收入篮中:“大姑娘您有所不知,如今这蓉城里啊,家家户户都流行食花!”


    华婉宁一听,忍不住靠近那足有一人高的花树,细细打量。


    这一株主杆足有碗口粗,枝叶繁密,花朵硕大,色泽繁复,红的,白的,粉的,紫的,鹅黄的······实在赏心悦目。


    “大姑娘,今晚我给咱们也做几道芙蓉小食!”楚二娘很快就摘够了一竹筐,她喜气洋洋地冲大姑娘展示自己的成果:“芙蓉可是好东西,每到四月花开,城里的姑娘们都将盛放的芙蓉花簪在发间,走在街上别提多美了!”


    华婉宁听她说的有趣儿,素白的脸上也浮现出深深笑意。


    闲话间,只听前头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不必说,也知道是谁。


    “夫人,我回来了!”


    桑青野人未至,声先到。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就上了台阶,跨过月洞门,一身玄色交领长袍,胸口绣着鸦青色的花纹蟒纹,素面腰带,通身无饰。


    手里举这个五彩的小风车,随着他快步而来,风车的彩绘扇片也徐徐转动。


    “慕嫣呢?”他笑意满满而来,自然是又给女儿带了礼物。


    二娘向将军行过礼便退下了,宽敞的廊庑下,只剩夫妻二人和一树繁花。


    华婉宁轻笑一声:“慕嫣睡了。”


    桑青野闻言,只好将手里的风车递到夫人手中:“方才我在巷子口遇见胡婶娘了,这是她送给慕嫣的!”


    华婉宁这才接过风车仔细端详,物件虽小但十分精致:“胡婶娘真是有心了,她年纪也大了,做这些多费眼睛啊!”


    桑青野顺势坐在木栏上,与夫人肩并肩。


    “我也是这般说的,可她说难得见孩子们,能亲手送物件,是她的心意。我不好拒绝,这才收下了。”说话间,桑青野信手折了一支淡紫色的芙蓉花。


    “唉!”华婉宁只觉得头上一重,才发觉他居然再给自己簪花。


    “真好看!”桑青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如今街面上都是簪花的女子,想来蓉城流行这个!


    “你就会诓我。”她一手捏着风车,一手扶了扶鬓间鲜嫩的柔蕊,分明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偏叫桑青野听出来几分娇嗔来,他不由得心口微微一缩,俯身在夫人脸畔落下一吻。


    “别闹!”她登时就恼了,忍不住瞪他一眼。


    可桑青野满脸笑意,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郑重其事道:“夫人戴花,甚美!”


    成婚近乎二十载,他的阿宁依旧是明艳夺目的美人,为他生育三个字女,更添一份风韵。


    被他灼灼的目光凝视着,实在无处可逃,她只好轻轻陇着他的领口,期期艾艾地提醒:“当心孩子们回来。”


    桑青野一想起那两个淘气小子,眉头不禁皱了皱:“他俩又跑哪去了?”


    大儿子桑慕川今年十四,率真果敢,说话做事与年轻时候的桑青野如出一辙;


    二儿子桑慕驹今年十二,机灵古怪,总是撺掇哥哥,二人在一起少不了闯祸。


    蜀地多山,他们二人与窦家几个儿郎相约去登山了。


    桑青野微微松了口气:“登山还好,闯不出什么大祸。”


    华婉宁听他说罢,忍不住轻笑出声:“你怎么总惦记他俩闯祸?”


    桑青野眉梢一挑,反问道:“夫人忘了?他俩在长安城里闯出的祸还少?”


    说起两个儿子,他们夫妇也是颇有无奈。


    在长安时,他们一家住在秦西大街的府邸,隔壁不远处就住着太傅王大人,王大人家子嗣众多,桑家两个小子总是与他家儿郎起冲突。


    都是半大的小子,斗斗嘴太寻常了,王大人自然不好说什么。


    但有一次,慕驹在宫宴上不知为何惹哭了王家小女儿,小姑娘有几分古灵精怪,哭完了还向当众向陛下告起了御状。


    刘羡安大抵也是头一遭遇上告御状者,一边是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一边是自己淘气的弟弟。


    最后,羡安帝广袖一挥,罚桑慕驹抄了十遍弟子规,并亲自奉到王太傅家,交由太傅小女查阅。


    诸如此类的小事儿,三不五时就会发生一次。


    日子久了,华婉宁也颇为无奈,于是才同意桑青野将二人都带到军营里去规训。


    “如今兄弟两大了,自然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淘气,你别总念叨他们!”她在父子三人之间充当起了和事佬。


    桑青野捏了捏夫人柔软的掌心,十指相扣缓缓摩挲。


    片刻后,他才幽幽开口:“还有一事,夫人听了莫生气,”


    华婉宁不解,挑眉静待他的下文。


    只见他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羡安微服出巡了。”


    “什么?微服出巡?”这么大的事情,华婉宁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见,她紧张的追问:“他去了哪里?”


    桑青野:“他带人去了岭南,说要亲自体查民情,见识岭南风貌。”


    华婉宁当即就怒了:“真是胡闹,岭南如今海防薄弱,说不准还隐匿着宦党余孽,他这时候去,岂不是以身饲虎?此事关乎重大,他为何不先写信问过你我?”


    对面的桑青野没吱声。


    华婉宁登时察觉出异常,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桑青野?”


    壮硕的桑青野立即两手摊开表示衷心:“夫人明鉴!我事先也毫不知情的,是今日关黑达写信来说军饷一事,我才晓得······”


    桑青野哪里舍得夫人忧心,连连宽慰起来:“陛下亲政了,朝堂之事他自然有主张,咱们不可横加干涉。再说了,有玄甲军跟着,出不了大乱子!”


    华婉宁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可是,可是他从未出过这么远的·····”


    桑青野握住她的双手,让她看向自己的双眼:“夫人!羡安如今十八岁了,十八!这个年纪的寻常男子都能当爹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华婉宁默默不语。


    桑青野这句话,又令她想起了另一件忧心之事:“你说得对,羡安贵为天子,早该成婚了,后宫一日无主,前朝亦受影响,可他,”


    桑青野从善如流拍拍妻子的肩膀:“夫人所言甚是,早日立后于国于民都是好事,但于羡安而言并非如此,他对自己的身边人自然有他的标准和要求,缘分之事不可强求,再说,你我并非他的生生父母,不可妄加干涉他的婚姻大事。”


    华婉宁却不赞同:“我虽不是他的生母,可我待他全心全意,我,我····”


    一提起这个,华婉宁的眼泪潸然而下,好似有一肚子委屈说不完。


    桑青野见状连忙安慰起来:“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呢?”


    他如同哄女儿一样,一手替华婉宁拭去眼泪,一手轻拍她的后背,口中还低声念叨着:“乖啊,别哭了····”


    夕阳缓缓落下,柔软的橘色晚霞洒落在二人肩头。


    “夫人放心,羡安是个好孩子,他知道如何做一位明君。”


    *


    刘羡安此番南行,一为了体察民情,二为历练拓展。


    久居深宫的他,内心很向往宫外的世界。


    他那两个表弟因为淘气被姨丈送去军营受训,虽然是受罚,但在刘羡安眼里,却颇有几分羡慕。


    此番,他下定决心要出宫,更不惜为此,向众人撒了个谎。


    但好在,一路南下都无比顺利,他与玄甲军伪装成寻常客商,前往岭南购置货物。


    沿途的风光,更是叫他应接不暇。


    出宫第十日,他们一行人来到了豫章郡,这里是他母族所在之地。


    “爷!要不要递送拜帖?”曹兴光是禁军主将,也是刘羡安的心腹。


    “拜帖就不了,待回程时,我再亲自来华府拜会亲张。”


    刘羡安虽然还未见过自己的外祖父母,但收到过他们送来的礼物,每逢年节,还有他的生辰日,豫章华府都会送来问候,是以,在刘羡安的心中,这里算是他的半个故乡。


    语落,他策马向着麓山而行。


    从前他听姨母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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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麓山上有一座隐秘的尼姑庵,她曾经在此修行过,这里风景秀丽,依山傍水,堪称世外桃源。他的生生母亲华婉晴去世之后,因着种种缘由最后的墓碑上没有留下真名。所以后来,姨母私下在这里,为他母亲供奉了一座牌位。


    山道幽深,刘羡安骑马到了山脚下,索性下马步行登山。


    年轻力壮的男子即使走起山路来,也依旧步履轻快!


    很快他就到了寂照庵门外。


    广寺幽深,草木葳蕤。


    他脚步略听,调整了气息之后,阔步入了大殿。


    今日只是个寻常日子,故而没有几位香客。内外三间大殿都门庭大敞,远远看去,一殿套着一殿,殿门次第而开,三尊香炉同在一线,袅袅香火,更显静谧。


    刘羡安屏退左右,独自往最后一座花神娘娘殿走去。


    殿宇不大,入内正中供奉的正是群芳毓德元君,俗称花神女娘,香案上花香四溢,分外清雅。


    刘羡安驻足片刻,目光最终看向左侧,半扇雕花隔断后面,确实还有一间净室。


    他信步而去,一道纤细的背影映入眼帘。


    女子着一件质地寻常的青衫襦裙,乌发高挽,露出精致白皙的侧颜。


    她正神情专注地望着香案上供奉的牌位。


    “听闻姑姑在世时最喜城内的桂花糕点,这是今年最后一炉了,侄女特意为您奉上,还请姑姑在天之灵略感慰藉。”


    语落,只见她从身旁的小竹篮里取出一叠还冒着微微热气的雪白糕点。


    端端正正地奉上案前。


    刘羡安缄默不语,脚步略略后退,将自己隐入暗角之内。


    只见那女子奉完糕点,屈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继而躬身三叩。


    “姑姑,侄女去年及笄了,家人欲为我安排婚事,姑姑若是在天有灵,还请您,”


    刘羡安听到这里,想来事关陌生女子的私密事,他本不欲再听,可那女子接下来的话,实在让他惊诧。


    “保佑侄女千万不要嫁人!”


    女子态度万分恳切:“只要姑姑保佑侄女终身不嫁,侄女愿意年年为您供奉桂花饴糖与糕点,万分恳切,请您保佑!”


    这····与他预料的话锋完全不同。


    刘羡安的目光不禁又看向那陌生女子,她身量纤细,侧颜柔和,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之气,左耳尖尖似乎还有一颗红豆大小的红痣。因着肤色雪白,这红痣越发醒目。


    他心想:她既然叫自己的母亲姑姑,想必应该是华家的女子,华家门庭显贵,好端端的她为何不想嫁人?


    还敢威胁自己的母亲?呵呵,真是童言无忌。


    刘羡安躲在暗角里不懂声色,直到那位陌生女子供奉完毕,起身离开了,他才重新现身。


    静谧的净室,小巧的香案上供奉着华氏女婉晴的牌位。


    精致规整的楷书,暗红低赤金勾勒着他亲生母亲的名讳。


    牌位前供奉着一叠雪白的桂花糕,和一束带着水珠儿的玉簪花。


    刘羡安撩开衣袍,端端跪在方才那女子跪过的蒲团上。


    “母亲,陶陶来看您了。”


    他出生当日母亲就香消玉殒了,是以他从未见过生母容颜。


    姨母给他看过华婉晴的画像,虽有几分肖像,但仍旧有些缺憾,这么多年,他也时常在脑中勾勒母亲的容颜样貌,今日看着“华婉晴”三个字,他脑海中那抹身影似乎又清晰了几分。


    午后的日头有些毒。


    曹兴光拎着刀站在殿外颇觉得热,于是寻了一处树荫站着等主子。


    不肖多刻,刘羡安就出现了。


    “爷!”


    二人说了几句话,便转身下山。


    人马都等在麓山脚下的那座小茶楼边,茶楼老板用竹杆搭起一座凉棚,下头坐着不少喝茶的客人。


    刘羡安与曹兴光到的时候,只见他们的马队旁边,还停着两辆四驾的马车,车夫和一众仆妇都守在阴凉下头。


    他微服寻访自然不会声张,但走进了茶棚才认出,方才祭拜自己母亲的那位青衫女子也在此。


    刘羡安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青衫女子显然刚下山没多久,端端坐在方桌旁边,另有一位彩绣华服的女子坐在她上首:“快点喝,喝完了好回去复命。”


    青衫女子不欲多言,只规规矩矩点头喝茶,她似乎又渴又累,额间细碎的发丝下隐隐可见汗水。


    刘羡安心想,那么长的山道,一上一下,他都觉得费劲了,更何况女子?


    “你下次腿脚麻利点,这么热的天,害我等这么久!”彩绣华服的女子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


    青衫女子搁下茶杯:“山路深渊,姐姐你没走过,自然不晓得其中不易。”


    “放肆。”彩绣女子一听登时恼怒了:“让你给贵人上香是看得起你!”


    “这差事原是父亲指派我去的,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去?”


    华服女子显然不耐烦了,起身兀自往外头走:“别喝了,赶紧回家复命。”


    一众小丫鬟立即围上去搀扶她上了马车。


    刘羡安默不作声看向那名青衫女子,她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鬓边一缕发丝紧贴在雪白的脸上。


    她垂着眼,息怒不变,拎着竹篮往茶棚外走。


    恰逢店小二端着热腾腾的茶壶往里走,拐角眼看就要撞上时,刘羡安鬼使神差,伸出手拦住她:“姑娘当心!”


    华雨琦直觉眼前一暗,尚未反应过来,自己的就被人强力扯向前。


    惊魂甫定间只听店小二那夸张的喊叫:“哎呦呦,姑娘您当心茶壶呀!”


    华雨琦与店小二手里冒着热气的茶壶擦肩而过。


    她只感觉手腕发烫,转眸看去,一张清俊的脸庞映入眼帘。


    “姑娘,看路。”刘羡安松开手,她个子不高,堪堪到自己肩膀,他只能微微颔首,与她说话。


    “华雨琦!你磨蹭什么呢?”


    门外的马车内忽然冒出一声埋怨之音。


    面前的青衫女子忽而回神,她慌张地福了福身子:“多,多谢郎君。”


    她的柔美的音色中夹杂着一丝轻颤,惊鸿一瞥,不等他开口,便匆匆离去。


    在刘羡安的余光中,她匆忙登上了后面那辆小马车,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离开了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