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也在思考这个任务背后的深意。


    处决一个因盗取了实验资料疑似叛逃的组织成员，并要求销毁外泄资料，很容易就让降谷零想起了如月和真。


    目前已知的关于如月和真死亡的情况与今天得到的任务高度相似。在降谷零后来的调查中，如月和真确实将实验BD029资料作为组织重要机密上报给了公安，而且还找到了相关线索，带头带队进行追查。


    那次的任务损失惨重，如月和真甚至因此被怀疑了一段时间，虽然一直没有下定论，但很多重要事务也不再经过他手——直到他本人因“报复”死后，众人称赞他为英雄，才没人再提起那些怀疑。


    这整件事矛盾重重，无论将如月和真放到红黑哪个阵营，都有说不通的地方。


    因为组织中隐藏了一个与如月和真关系匪浅且显然地位不低的人，如同阴影中的巨大爪牙，让降谷零不得不想这个任务派发到他们手中是不是别有用心。


    况且，对于当年的事情，如月琉生是怎么想的呢？


    降谷零想起如月琉生曾经说过的自己收到的那份档案，因为如月琉生后来发烧，降谷零又追着线索继续调查，没来得及细问档案中写了什么，如果和自己手中那份一模一样的话，那么如月琉生在暴雨中归家，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吐血那一天，他就同时得知了真凶之一是芝华士，以及自己的父母曾经是组织成员。


    但他表现出来的状态，仅针对了芝华士，却对自己父母身份的事避而不谈。


    是不相信还是不接受？


    “零。”


    如月琉生出声把降谷零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后者回过神，看他片刻，忽然道：“我现在把你打包塞回去还来得及吗？”


    他说的塞回去，当然是指的塞回公安。


    如月琉生领会到意思，顿了顿：“……你觉得可能吗？”


    他早就如陷泥沼，无法脱身。


    他们已经开车回到了安全屋。降谷零先前从诸伏景光口中得知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他大概能想到为什么如月琉生如此抗拒那件事被他们所知。任务时偶尔和两人碰到，加上今天对他俩的观察，降谷零能看出他们心里都压着事——也就是说，这一次就算萩原和Hiro齐上阵，也未曾真正解决掉这个心结。


    他先前与诸伏景光算是默契分工，他主要负责调查事件传递情报，由本身就对如月琉生有特殊感情、又更为细心的诸伏景光来照顾如月琉生。


    hiro也解决不了，说明很棘手。


    降谷零正有些犹豫怎么开口，如月琉生看着他，道：“我怀疑这个任务是特意发到我们手上的。”


    如月琉生清楚降谷零能查到哪些信息，且因为在他们眼中，那个人早已和自己产生交集，事件的相似性和针对性都尤为明显，他必定会往这个方向猜测。


    降谷零会担心那个人对他出手。


    “我担心那个人对你出手。”降谷零被他岔开原本要说的话，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先思考：“他上一次用Hiro的安危来威胁你，这一次参与任务的人都和你关系密切。”


    降谷零说完才想起他们从未向如月琉生求证过“被人用景光的安危威胁”这件事，他去看如月琉生的神情，后者没有否认，也不意外他们知道，只是略微垂眸。


    “……如果说，他私下联系你，不要隐瞒我们。”降谷零也想照顾如月琉生的情绪，可这件事绝对不能退步。他捏住如月琉生的双肩把人转过来对视，刚张口就面前的人打断。


    “我知道，我不会的。”


    “你听我说，琉生。”降谷零没有纵容他的逃避，让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眼里的担心和焦虑，提高声音加重了语气：“没有什么事会改变我们，改变你，更别说一个藏头露尾的人渣！”


    他看如月琉生张着唇似乎想说什么，不想被这人打岔忽悠，继续道：“我不想看到你因为任何原因妥协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哪怕原因是我，Hiro肯定也这么想。”


    “无论是什么事，我们三个一起都能找到解决办法。”


    “所以，不要隐瞒我们。”降谷零没有说他在得知发生在如月琉生身上这些事时有多愤怒悲伤，他不想用这些捆绑他、让他不安。但同时，他一定要如月琉生知道，什么才是他们最期望的。


    “不要隐瞒我们，琉生。”降谷零说了第三遍，还是紧盯着如月琉生，不肯放手，一看后者眼神有躲闪的苗头，就跟着转头，非常执拗。


    “……”如月琉生既觉动容，又因降谷零说这些的原因无地自容，被人紧箍着躲也躲不掉，硬着头皮对上他认真且执着的目光。


    零一直都是这种性格，长大了也没变。


    “我保证。”如月琉生只好轻声重复他的话：“如果有人私下联系我，不会隐瞒你们。”


    降谷零盯着他，似乎在审视这人到底是不是说的真话，半晌才算他过关，放开了手。


    琴酒作为传达这个任务的人，说明了两件事:一是琴酒可能与此人相熟;二是这人地位非比寻常。


    “你要小心，零。”如月琉生觉得琴酒多半是从那个人那知道关于降谷零的动向，他有些担心：“琴酒大概已经知道你之前调查过什么了。”


    降谷零同样意识到这一点，他行事一贯谨慎，一时半会没想到哪里疏漏了，就听如月琉生继续道：“有时候连我也不知道，究竟哪些地方是被设计好，哪些地方是我真正调查出来的。”


    “这是一个绝对不能轻视的敌人。”


    如月琉生是最深刻能体会到幕后者诡谲手段的人。他猜测琴酒得知的是降谷零去调查BD029实验的事情，认为降谷零是因为自己才会过早进入那个人的视野。


    他轮回时在组织中的次数也不少了，组织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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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多少少，即便是朗姆和boss，他也知道一些。唯独这个人。


    他只有一些直觉般的猜测，轮回给他的经验，而并非他真正查出来了什么。


    这是他这一次选择利用事件将其引出来的原因，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对芝华士下一步的计划尚未实施，这个人就已经出面试探。


    降谷零是第一次面对如月琉生如此慎重的警告，那人眉眼都沉凝，唇角紧抿，不知陷入了什么回忆。


    他现在一想到那个不知道躲在哪的垃圾就心头火起。


    “我会小心的。”降谷零没让他闷着想太久，犹豫片刻，还是问起那张档案纸的事：“那个人给你的那张档案上面，具体是怎么写的？”


    “我找到的那份档案已经交由专业人士检验过，没有伪造痕迹，但是记录不全。”


    如月琉生微愣，凶手是谁他早就告诉过两人，降谷零问的是杀如月夫妇的名目。


    迟早会把那张档案交给降谷零查看，如月琉生没有隐瞒的必要：“他给我的那一份记录完整，任务过程和结果与我所知的事实一致，没有异常。任务类型是……处决叛徒。”


    他道：“可一张纸代表不了人心的立场。”


    毋庸置疑，如月琉生对德川诉说的真相心怀怨怼，就算疑心他会扭曲部分事实，父母曾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也无转圜余地，曾经所坚守的已被打破，他心中也会因这些事千回百转，有万种猜测和千般质疑……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无法诉说。


    他得依照自己的剧本，表现出应有的模样。


    所以如月琉生坚定道：“我相信他们，不会因为这张纸动摇。”


    “解释同一件事可以用无数种说辞，而我会查出真相的。”


    他只是在表演曾经的自己，这再简单不过。


    降谷零看起来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可暗藏的心焦还是被如月琉生看个分明，他双手伸到降谷零金灿灿的脑袋上，后者也没有躲开，任他揉了个痛快。


    “啊啦啦，这么任人宰割的零酱真的超少见啊！”如月琉生轻快了语气：“不是零说的吗，就算天塌下来，我们三个人在一块，也能想到办法解决的。”


    “所以不要愁眉苦脸了！”


    “愁眉苦脸的明明是你。”降谷零从前按他脑袋的手如今只戳了戳他，语气倒是恢复如常，想着别把人逼太紧，开始思索接下来的任务。


    “借一下你的电脑哦，零。”如月琉生作发誓状：“我保证我不会偷看的。”


    降谷零起身给他拿，一边吐槽道：“你要偷看我也拦不住啊。”


    如月琉生强调自己是个有道德的人：“优秀的幼驯染要学会保护对方的隐私。”


    想起他监视监听一条龙的做法，降谷零神色复杂，转头时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三个大字——“你确定？”


    如月琉生缩了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