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第100章 喜服

作品:《金玉奴

    待贺长情二人回到鸣筝阁时,天已经有点擦黑了。


    只是阁中大门紧闭,半个人影都没有,这种诡异的氛围,让人觉得好像是误闯进了什么无人之境。


    可她是绝对不会走错路的。贺长情皱了皱眉,难道是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阁里出事了?


    “是主上回来了!”


    还不待二人走至近前,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拉开,从里面硬是挤出来一张年轻的笑脸。


    “你装什么鬼,在这儿吓人。”贺长情拍了拍胸脯,还有点惊魂未定,“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主上,您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十五六岁的少年吐了吐舌头,一阵烟似的跑了回去,“我去叫沈大哥他们。”


    是啊,她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还一惊一乍,特别容易被吓到。可能就是冷不丁地看到城门楼上的顾清川时吧。


    贺长情将心中的怪异强自压了压,和祝允一同走进去:“把门带上。”


    不管怎样,最起码,沈从白是将她的嘱咐放在了心上的。在没有摸清圣意前,这鸣筝阁还是不要太过冒头的好。


    那时自己与梁淮易争辩的结果令彼此难堪,后来她又私自将人带回京都,梁淮易近日定会再召她进宫。


    在那之前,还是龟缩静待得好。


    祝允将大门紧闭,又插上门闩,再三确认无误后方才转过身来,欲要跟上贺长情的背影。


    “走了,还愣着做甚?”


    只是没想到,他一转身,就看到了在不远的树下站着等他,莞尔一笑的姑娘。眼下时节,枝头都枯槁了,可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好像令春意萌生,万物都变得可爱起来。


    “主人,你这是,特意在等我吗?”多少年来,他都习惯了去追逐那道身影。却从来不敢想,有朝一日,她也会停下前行的步伐,像现在这样,等他一等。


    鼻头是从未有过的酸涩,祝允急急在眼下又粗又重地抹了一把:“来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贺长情将手心向上一摊,朝他勾了勾手指,“手给我。”


    彼时,祝允还不知道贺长情究竟意欲何为。主人不是不喜欢在人前与他太过亲近吗?


    可到底是骗不过自己的内心。只要能与她在一起,能多亲近一些,祝允是一百个愿意,一千个开心的。


    “主上,你……你们回来了?”听到消息后,沈从白和左清清满脸堆笑着迎了出来,可在看到二人牵到一起的手时,这个你字硬生生地被改口成了你们。


    “最近阁里都还好吗?没人找麻烦吧?”贺长情的手下意识想抽回去,可随即想到了什么,又将祝允还来不及伤神,只凝在半空的手重又握紧了。


    沈从白自是看到了这些小动作,但他权当自己眼瞎,只将目光不自然地移开:“麻烦自然是没有的。就是我和清清,中间代主上您去了趟谢家。傅姑娘说,关于和您讨论过的神仙什么的,她得了新的话本,让您什么时候得空了再去找她。”


    “什么话本?”贺长情倏尔一愣,差点没能反应过来,“什,什么神……”


    神仙,莫不是就是当日那诗里提到的北梧大军?而所谓的新话本,应该是傅念卿在绕着弯地告诉自己,她那边有了新的进展。


    “这,我们也并不知道。”沈从白看了眼左清清,对方同他一样,大大的乌黑瞳仁里写满了疑惑。


    “我知道了,得空了就去找她。”兹事体大,沈从白和左清清知道的越少,对他们来说也更安全。


    贺长情干脆转移了话题:“我母亲还好吗?”


    “外围有我等照应着,一只鸟都不会混进夫人的院子里头。至于坐卧起居,主事的是剑兰,主上您就安心吧。”左清清絮叨着说了很多,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哎呀一声,“剑兰说,夫人给主上准备了惊喜。”


    惊喜?这可奇了。


    说不期待自然是假的。只是贺长情并不想被人轻易看去了她心中的欢喜,于是压了压步子,清清嗓子开始赶人:“小白清清,你们都忙去吧。”


    二人相视,笑了一声,也未多说什么,只道了个是字,便齐齐退下了。


    因那惊喜二字,贺长情一路走得飞快。可待来至溪泠居时,她却罕见地生出了些退意。


    自打他们鸣筝阁搬来了这里,许多地方都推翻了原本的陈设,说是截然不同也不过分。独独只有溪泠居,因母亲的念旧,这才保持着旧日的一概风貌。


    在贺长情前十几年的人生中,每每来至这间院子,总是与母亲说不上几句话便要告退,有时是真的事不容人,有时也不过是她为了逃离而想出的借口。


    不算是难堪,但也没有什么温情的回忆。她们这对母女,总是要比寻常人家的冷情漠然一些。


    贺长情就是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母亲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许是看出了她想临阵脱逃,手下牵着的那人稍稍加了些力道,温柔的语调将她一点一点地耐心包起来:“主人,有我陪着你,你不是孤身一个人。”


    “嗯,走吧。”贺长情依旧在前面打着头阵,由下人掀起了门帘,带着祝允进得里间。


    床榻之上,母亲屈起一条腿来,身上盖了一条红得过分的绸布,她正捏着一根银针细细地在发间划着,双眼也没闲下来,正仔细欣赏着布面上的牡丹花。


    又是一模一样的情景,是她旧日便见过的。


    贺长情实在看不惯那抹红,于是方才还温热的心头瞬间被浇得一股冰凉,她淡淡开口:“母亲,我回来了。”


    她这一声,也算是适时提醒。母亲知晓她与那秦家人断得彻底,也明白她打心底里痛恨极了那群人,在见到她之后,总是会把这摊子收拾收拾的。


    可却不曾想,母亲听到之后,非但没有要收的迹象,还捧起那红绸一角,满脸慈爱地看了过来:“长情,你回来得……正好。”


    贺夫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二人交握着的双手上,一时间面色难看极了。她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却不想被那绣花针刺破了手指,一滴鲜红的血珠砸落下来,刚巧滴在了她新绣出来的牡丹花上:“嘶,这可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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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怎么这么不小心?”贺长情虽是心疼,可也看出了母亲脸上的剧变是因为什么,只是她并不想打退堂鼓。


    从前她便是动心了,可是碍于阁主和做主人的面子,也总是装得若无其事。为此,有好几次还委屈了祝允。


    而今不同了,去了一趟云崖,她才深有体会,人生短短几十载,更应该及时行乐。心意若是确定了,那就应该大方承认,坦然面对。


    于是她的腕间用了些力道,将祝允拽到了她的跟前:“阿允,你来说。”


    贺夫人凌厉的眸子忽而瞪了过来,那眼神好像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明明对方只是一个常年不出门的妇人,可祝允的心头却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想,他是怕贺夫人的。可好不容易得到了主人的爱怜,他不能放弃。


    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祝允跪在了地上:“贺夫人,阿允不敢欺瞒您。无论是过去,还是此刻,又或者是将来,我对主人都是真心的。见不到她,我心里难受得好像有猫在抓在挠,见到她了,我又总是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


    他说这话时,嘴角的上扬带着融融的暖意,那是一种真心实意的痴迷,绝无半分其余的杂质。可越是如此,贺夫人便越是气得火冒三丈。


    她的女儿,小小年纪便是一阁之主,如此才情斐然的人,又怎么能,怎么能被世人眼中那卑贱的金玉奴毁了终身?


    “你!你住嘴!”似是气急,贺夫人随手抄起了身边放线团的篮子就朝人砸了过来。


    那篮子里还放了好几根绣花针,贺夫人这样不管不顾地一扔,谁知道会扎伤到哪里。贺长情想也没想,抬手就将身旁的祝允往怀里护了一护。


    “你,居然如此护着他?早知有今日,我那时就应该将他乱棒打出去!管他是生是死!”都说红颜祸水,可这该死的臭男人,魅惑起来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段,“这等勾着主人的贱奴,你还留在身边做什么?”


    “母亲,别说了。”贺长情属实没有想到,自己蕙质兰心的母亲,看起来一向与世无争的妇人,说起话来也会这样难听。


    “我看你还真是被迷得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你与他在一处,便是要自甘堕落!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做人?”


    就在母女二人唇枪舌战起来的那刻,祝允便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此时一声接着一声的咚声响起,听着生疼:“夫人说得对。都是阿允勾引主人,都是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您打我骂我,用阁里所有的手段酷刑对我都可以,就是别这样说主人。她受不得的。”


    “阿允!”贺长情看到了祝允瞬间红肿起来的额头,忽而有些后悔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或许她不能这样操之过急,母亲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母亲。”这世上,总是做儿女的向父母低头,便是在外面再风光的人也不能例外。


    谁知她这边刚开了口,便见眼前扬起一片绚烂的红,灿如雪地里的红梅:“枉我日日给你缝制喜服,如今大功告成,你却和祝允手牵着手一道过来?你与我实话说,你们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