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第128章 沈从白

作品:《金玉奴

    “怎么乱哄哄的?”虽是蒙蒙亮的天色,空气中却还遗留着积蓄了一夜的寒气。只是再寒冷的天气,都比不得眼前这一幕。


    长街上随处可见一地狼藉,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可这里又不是什么边陲小镇,而是天子脚下,谁敢如此招摇?


    再加上,这里是通往鸣筝阁的方向。难道说,是阁里出事了?


    只一瞬间,贺长情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好在,祝允也反应极快,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就背着自己拔腿往前跑了起来。


    圣上昨夜才刚回宫,依照他还算沉稳的性子,既决定了要解决金玉奴一事,那必然不会过快地将心中的打算给泄露出去。


    所以,哪怕章祁知有心从中多加阻拦,可一旦失去先机,也难以成事。


    眼下却是这番出人意料的情景。


    想来想去,莫不是昨夜他们派回去的人终究是慢了一步,让传信之人将圣上失踪的消息报给了宫里?章相他们,或许已经知道了。


    趴伏在祝允肩背上的贺长情想了很多,只是还不待她慢慢地理出些头绪来,身下的祝允却突然生生刹住了步子。


    “前面那不是,赵明棠吗?”祝允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只见许久未见的赵明棠和何云琅拉拉扯扯的,也不知两个人在念叨什么,全都是一脸的着急之相。


    这里距离鸣筝阁可没有多远,两个人又都和他们关系匪浅,几乎是用头发丝都能想得到,定然是阁里出事了。


    贺长情拍了拍祝允的肩膀:“快,追上去问问。”


    只是她嘴上这样吩咐着,自己却是根本等不及祝允上前的动作,径直扯着嗓子朝前面那二人喊道:“何云琅!出什么事了?”


    离得近了,贺长情和祝允才看到二人脸上的细密汗珠。这样寒凉的时节,却硬是流成这个样子。


    这不禁让贺长情心内更是焦躁难安。


    看到是他们两个,赵明棠和何云琅脸上的神色明显一僵,不过到底是生死大事,无人敢隐瞒。


    尤其是赵明棠,说起话来几乎不过脑子:“沈从白快不行了。”


    “胡说什么!”赵明棠这话不假思索,自己说得倒是痛快了,就是不知道会给他惹出多少麻烦。何云琅极力辩解起来:“主上你别听他的,是这样。沈从白情形是危急,不过里面御医也在全力施救,未必就不能……”


    余下的话音碎落在呼啸的北风当中,莫说是疾速走远的二人,就是何云琅自己都没能听清。这样的情况若是放在以往,何云琅根本不用昧着良心开口,因为他并不是会把疑难杂症放在眼里的人。


    毕竟他可是连天下奇毒都能破解的人,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将一只脚踏进鬼门关里的将死之人给了救回来。


    可沈从白不一样,他被人一□□穿胸口,当场血流不止,宫中御医如流水般地进去。


    直到此时,都没见哪怕有一条好消息传出来。何云琅再是有点恃才傲物的本领,也不会将整整一个太医院的人都当成蠢材。


    当然了,只要是亲眼见到过又或是听说沈从白具体伤情的,都知道是回天乏术。从未听说被人刺穿还能活下来的先例,沈从白能硬吊着口气撑过数个时辰直到此刻,也算是种奇迹了。


    饶是如此,何云琅也依旧想去亲自看看,成与不成,总要试过了才能下论断。两人跟在祝允身后,一前一后地赶了进去。


    床榻之前,已经是被宫里来的御医们挤得密不透风。一片细声细气的低语中,还夹杂着几声断断续续的啜泣之声。


    “小白?”祝允放下贺长情,又和从后赶进来的赵明棠一起扶着人走了上前。还未看清沈从白的惨状,贺长情就见一向以笑脸示人的左清清哭成了泪人。


    其实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贺长情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只是她并不愿意相信,明明那么多次都可以逢凶化吉,怎么偏偏只这一次,就出了事?


    榻上之人血色全无,唯有一对眼睫毛犹如振翅的蝴蝶,还在时不时地扑闪着。


    贺长情知道,能坚持到这一刻,已经是用尽他全部的力气了。


    “小白,我来晚了。”贺长情挤开人墙,坐到了沈从白的身侧。


    她忽的就很后悔,若没有崴脚,若昨夜没有在破庙里耽搁那样久,沈从白会不会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她,真不是一个好主上。


    “主上……”沈从白费力地睁了睁眼,却在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还在说着宽慰人心的话语,“你没来晚……昨日负伤,只是,意外。”


    不成想,他这意外二字刚刚说完,一旁的左清清就由最初的泣不成声变成了嚎啕大哭。


    “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伤成这个样子。”左清清泣不成声,后来又说了些什么,但都和着泪水被泡在嗓子眼里,根本听不真切。


    只是现在再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谁都知道左清清不是故意的。


    贺长情极力抹去眼角的泪水,就近问向身边一名岁数看上去有些大的御医:“他还有得救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鸦雀无声。


    这个情况下,沉默便已经是最强有力的回答了。谁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意思,可说出来就又要面临着戳破窗户纸带来的尴尬与沉痛。


    就在众人都以为会继续维持着这种憋死人不偿命的氛围时,一道过分年轻的嗓音打破了这种令人不舒服的僻静。


    “内脏都被刺穿了。”岁数约莫才二十出头便做了御医的年轻男子忽然开口,也不知他到底是不会察言观色,还是太过心软,总之是不合时宜地张了嘴,“神仙来都救不了。别说是因为章相他们退兵退得太晚,耽搁了,就是当时就有郎中守在他身边,他也活不成。”


    虽说实话总是血淋淋的残酷,但像这样直白,一点都不懂得迂回婉转的话术,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个人。


    太医院的同僚们早已见识过这位的那张利嘴,闻言只是蹙紧眉头,露出些一脸的嫌弃神色来,可到底是见怪不怪。或许在他们的心底深处,这样莽撞又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是注定走不长的。


    起初或许还有一些好心的人会劝解几句,可时日一久,谁还愿意多管这样的闲事呢。


    不过那都是他们太医院内部的事情了,和何云琅这样闲云野鹤类的郎中,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何云琅只是惊讶于太医院里还有这样的怪人,不免为自己的明珠蒙尘而叫屈了几瞬。


    太医院自然是集天下医术之长,可是……还有个何云琅,在医术上的造诣也根本不比那群墨守成规的老古板们差。


    或许,他就能再像以往那样,带来惊喜呢?


    想到这里,贺长情将一张早已哭花了的脸扭到了身后,她几乎是将所有希望都投注在了何云琅的身上:“何云琅,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连寒约盟这样的奇毒都能解得了,眼下,眼下不过是救一人的性命,一定有什么剑走偏锋的法子吧?”


    制毒解毒是可以剑走偏锋,甚至往往还会因此而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效用。可独独在内脏都受损成这样的情形下,他是真的无能为力。


    何云琅心虚地抠了抠鼻翼两侧,不大敢对上贺长情那一双殷切的目光:“其实这位仁兄他,话糙理不糙。我刚刚也看过了,确实是……无从下手。”


    更不中听的话,他还没说呢,这沈从白能凭着一口气撑到现在,都是上天格外开恩了。


    “那个……”何云琅看了看气若游丝的沈从白,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咳了一声,“要不还是……听听他想说什么。他如果要走的话,也能安心一点。”


    沈从白这才弯了弯唇,似乎一群人吵吵嚷嚷许久,只有何云琅这话才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主上,清清,我就……”塌上的人当真是大限将至了,这话说着说着,连眼睛都越闭越紧,“我就一个……请求。小妹沈从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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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怕他把力气全部耗尽,左清清和贺长情几乎同时一人牵起他的一只手来:“我们会照顾好沈小妹的,你放心。”


    沈从白的亲人只有小妹沈从云一个。以往他总是急着出各种任务,阁里许多人其实都只知道有这样一位存在,连其外表长相都不清楚。


    就连贺长情这位阁主,似乎也只在一年多前才和对方匆匆打过个照面。小白曾说过,他亏欠自己的妹妹良多,若是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呆在家中陪她好好过每一个节日,还要亲眼看着她出嫁生子。


    可惜的是,时间从不等人,这些美好的愿景,到最后竟然只成了永远不会实现的期盼。


    和自己最好的兄弟没了,这本就让左清清痛到不能自已,偏偏沈从白还是为救他而死,这一下子几乎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一大心病。


    左清清哭得人都一晕一晕的,但还是对着沈从白比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从今往后沈从云有我在,她这一辈子都可以顺遂幸福。”


    “……好。”沈从白似乎五感尽失,就连这样一点值得欣喜的地方,都未能打动现在的他。过了许久,他才算是了无遗憾地应了声。


    “主上,我有话,有话要同你说。”只是,到底是放不下的东西太多,末了,他安静了许久的睫毛再次胡乱颤了起来。


    “我明白。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安心嘱咐吧,天涯海角,有我在的一日,就一定给你办到。”


    “那时,我和小妹流落街头,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后来……”后来是贺长情义无反顾地将他带回了鸣筝阁,给了他这样一份体体面面的差事。


    有些话,从前不说,那是因为太过肉麻,说不出口。现下没了这些扭捏的心思作祟,可是却时不我待。


    老天,真是同他开了好大的一个玩笑:“我从……从不后悔跟了您。总之,主上好,小白就……”


    随着那个只有气声,但却听不到的“好”字出口,沈从白这口气才算是彻底松了下去。


    或许,真像他说的那样吧。他并没有什么后悔的,不然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走得安详。


    沈从白一直是她最得力的那个手下。只是没想到,临了临了,走前的最后一点念想居然还是怕她多想,哪怕费上那许多气力,也要宽她的心。


    他这样,倒是让她越发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仔细想想,她似乎只传授过小白一些骑射之术和打斗防身的本领,并未有什么更深的恩德。可沈从白却一直都不疑有他地将她的命令奉为圭臬,从未有半个字的不依。


    这样好的一个人,老天却不肯给他多行哪怕是一点点的方便,硬要走一切都渐渐好起来的时候,夺走他的性命。


    贺长情眼看着自己的几颗泪珠猛地落下,砸在沈从白盖着的被褥上,洇出一片发深的颜色来:“清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派去拦截送信的人终究是慢了一步。


    圣上在落星谷里失踪的消息最先传到了邓瑛那里,只是不知怎的,就被章相给知道了去。


    再之后,章祁知见拗不过圣上,便将矛头对准了鸣筝阁,这个一向被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地方。


    若不是圣上身边的小太监薛福被左清清他们护着回了宫,或许直到现在,鸣筝阁都还在被对方围得水泄不通。


    圣命下达,派人将相府上下软禁了起来,僵持许久,章祁知这才不情不愿地撤了部署在鸣筝阁外的兵力。


    好在圣上这一次,是铁了心地要站在他们这头。后来听闻沈从白负伤,还将太医院的一干御医给调了过来,说是务必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救回来。


    只是,依靠凡人之力,是斗不过老天的。可怜沈从白这样一个还处在大好年华的人,白白葬送了这条性命。


    “章祁知,多行不义,他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贺长情攥紧了拳头,对这这个向来都爱与人唱反调的所谓相爷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