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作品:《昭昭寄意

    深夜,天空黑咕隆咚一片,将月亮吞噬下去,沉沉暮色没有半点星光。


    家家户户关紧大门,街道上早已空空如也。


    宽阔的街道上,余白吃力地扶着自家少爷,脚步踉跄。


    沈确双颊红酡,脚步虚浮,手中握着酒葫芦,一边走着还不忘朝嘴里灌两口,浓烈的酒气直往鼻子里钻。


    余白忍不住捂着鼻子,小声嘟囔道:“这是喝了多少。”


    余白心中只觉得奇怪,今日少爷离开前明明兴高采烈,结果直到天黑了,也不见他的人影。


    直到春迟楼的掌柜托人报信,余白才知晓少爷居然在春迟楼喝得烂醉如泥。


    余白将沈确带走时,掌柜点头哈腰陪着笑脸长舒一口气,可算是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余白摇摇头,心下叹气,少爷的在京中的形象恐怕是又得下一层了。


    沈确平日虽饮酒,可一贯知晓张弛有度,平日只是小酌怡情,可从没见过他喝成这幅模样。


    眼见沈确又咕噔咕噔往嘴里灌酒,清澈的酒水顺着他的脖颈而下,打湿了衣衫,可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


    “少爷,少爷,别喝了。”余白劝道:“要是让夫人看到你这幅样子,指不定要怎么罚你。”


    说罢,他便上前想将沈确手中的酒葫芦抢过来。


    沈确一把打开他的手,喊道:“没事,你家少爷我千杯不醉。”


    话音刚落,沈确便被脚下高低不平的青砖缝隙绊了一个趔趄。


    余白交叉双臂抱在胸前,静静地瞧着自家少爷的表演。


    沈确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佯装怒道:“这工部怎么做事的,连块砖都铺不平,万一小孩子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余白凉凉开口:“少爷放心,小孩子可不会喝成个酒鬼。”


    忽而,一个黑影屋顶上疾驰飘过,他身轻如燕,几个起落便飘到远处,在房宇间穿梭。


    “站住。”


    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飘来,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的男子紧随其后。


    余白眯着眼,仔细辨认一番,连忙道:“少爷,那好像是羽林军总统领东方肃。”


    沈确奇道:“东方肃?”


    在这里碰到东方肃确是着实奇怪。


    东方肃是顺德长公主唯一的儿子,顺德长公主是当今皇帝陛下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而东方肃更是自小长在他身边的亲外甥。


    当年驸马一家谋逆造反,正是长公主大义灭亲,亲自手刃了驸马,才护佑了大周朝的安定。


    圣上感念其德,特意赐“顺德”二字作为其封号,对这个妹妹唯一的血脉,圣上也颇为宠爱,年纪轻轻,便让他担任了羽林军统帅一职。


    东方肃也没有辜负圣上的一番心意,其人虽沉默寡言,但秉性刚正不阿,从不肯徇私情。


    曾有朝中大臣曾奉上奇珍异宝,只为东方肃能够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可谁知其马上到皇帝面前负荆请罪。


    京城世家子弟私下都说他像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而且东方肃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爱管闲事,这么晚了居然在这里碰到他,看来定不是等闲之辈。


    沈确当即决定凑凑热闹,他撇撇脑袋示意:“走,跟上。”


    接着纵深一跃,飞檐走壁,很快不见人影。


    余白没缓过神来:“不是,少爷你等等我。”


    ***


    等余白气喘吁吁赶到时,沈确正一脚踩在黑衣人脑袋上,嚣张道:“跑啊,有本事你继续跑啊。”


    黑衣人吃痛,哇哇作响。


    东方肃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好像这场闹剧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余白扶额,他怎么记得,自家少爷还比东方肃大几个月呢,怎么相比之下,他倒是更像个孩子。


    沈确微扬下巴,眉角飞扬,自是少年风流:“东方兄,大晚上的不睡觉,这是唱哪出啊。”


    东方肃肩宽腿长,五官深邃,相传他的父亲祖上带有一些胡人的血统,所以其人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俊秀公子。


    只是其性格冷淡,不爱与人相交,他那双古板无波的眼睛望过来,竟让余白打了个寒颤,是个冷心冷肺的人。


    “抓贼。”


    东方肃的回答言简意赅。


    “啧。”沈确挑眉。


    他脚用力一踩,脚底的黑衣人只觉得头顶被千万辆马车压过,下一秒就要爆炸。


    “我说,我说。”


    还没等沈确开口,黑衣人便歇斯底里喊起来。


    “听闻文国公长女林淡月容若桃李,倾国倾城,我只是想去一亲佳人芳泽。”


    黑衣人老老实实交待。


    沈确觉得无趣:“弄了半天,只是个采花贼啊。”


    他脚底生力,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将黑衣人踢向东方肃,东方肃长臂一挥,稳稳当当接住。


    “多谢沈兄相助。”东方肃行礼。


    沈确摆摆手,不甚在意:“守卫京中安定,乃臣子本分。”


    余白眼见,刚刚一刹那,从采花贼身上掉出一份卷轴,他好奇上前捡起,细细翻开,语气急促叫道:“少爷,少爷。”


    沈确探头:“怎么了,大晚上叫魂呢,你家少爷我好好的。”


    余白一把把卷轴怼到他脸上。


    这个采花贼看来是个老手,将京城一众贵女,按甲乙丙丁等一一排序。


    甲等为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绝世美人,是上上之选。


    沈确定惊一看,除了文国公的女儿林淡月外,最近新上榜的还有一人。


    巧笑妍兮,美目盼兮,左脸颊还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正是江绾依。


    沈确一把扔掉卷轴,眼睛死死盯着采花贼,双手握拳咯吱咯吱作响,咬牙切齿道:“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小爷我刚刚揍你还是太轻了。”


    “啊---”


    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响彻整个盛京的上空。


    第二日天亮,几户人家奇怪地议论,心有戚戚捂着胸口,一口咬定这京城招狼了。


    ***


    万宝轩。


    桐月跟在江绾依的身旁,举起一只宝蓝吐翠孔雀吊钗道:“小姐,你看看这个钗子,做工精巧,颜色细腻,最衬你的肤色。”


    江绾依扫了一眼,闷声道:“太华丽。”


    “那这个。”桐月又举起千叶攒金牡丹头饰。


    “俗气。”


    “那这个呢!”


    “太老气。”


    “太陈旧。”


    “太寡淡。”


    桐月将珠宝首饰给江绾依看了一圈,没能有一件入得了江绾依的眼。


    桐月有些泄气,万宝轩是京城最有名的珠宝阁,收集天下名贵珠宝,每次推出的款式,可谓是风靡全国。


    尤其是每年推出的限定款,即便在金陵,也是众小姐千金难求。


    好不容易来到京城,自前几日小姐与沈公子回来便闷闷不乐,今日桐月好不容易说服江绾依与自己出门散散心


    江绾依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半点都没有曾经见到新首饰开心的模样。


    万宝阁的掌柜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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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后面,脸色铁青,怕不是以为她们是来砸场子的吧。


    “哟,我以为是谁呢,在这居然碰上了。”


    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江绾依循声望去,正是那天与穆潇潇发生争执的女子李宣娇。


    她带着两个丫鬟,自楼阁上一步步下来,觑眼望着江绾依:“怎么,今天没跟在穆潇潇屁股后面呐。”


    桐月见面前之人如此出言不逊,气得发抖,刚想出言反驳,江绾依冰冷的声音打断她:“桐月,我们走。”


    “站住!”李宣娇呵斥道,“你算是么东西,我让你走了吗?”


    “凭什么不让我们走。”桐月气鼓鼓道:“我们小姐是金陵江家嫡出的女儿,你凭什么拦着我们。”


    “噗嗤。”李宣娇手帕捂着嘴笑了。


    她傲慢地抬头:“青竹,你告诉她为什么。”


    李宣娇身后的穿着绿色衣裙的丫鬟挺直胸膛,字正腔圆道:“我家小姐,可是当朝刑部尚书之女。”


    李宣娇斜着眼睛,嘴角瞥出一抹轻蔑的微笑:“自古道,士农工商,你这满身铜臭的商贾女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她挥挥手:“青竹,掌嘴。”


    青竹手高高举起,李宣娇笑意拉得越来越大,眼中是藏不住地兴奋,穆潇潇这个贱人,曾经当街给她难堪,她打不过穆潇潇,但捏死个商户女,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


    “住手。”


    江绾依面无表情,眉眼间尽是风风雪,平日盈满春水的双眸蕴含数不清的风霜刀剑。


    她开口道:“李小姐的意思是,我们商人的钱都是肮脏不堪的吗。”


    李宣娇上下打量她一眼,轻捂鼻子道:“那是自然。”


    “呵。”


    江绾依嘴边发出一声轻笑。


    “五年前定州大旱,饿殍千里,我江家在定州搭铺施粥,能救一条性命便救一条性命,从不奢求回报;三年前兖州暴雨,冲塌桥梁,死伤无数,我江家亦是捐出大半身家,开垦运河,只求一个海晏河清;更不说我江家开了无数济善堂,收留孤苦无依的孩童与老人,这些年做的善事更是历历在目,甚至连皇帝陛下都夸赞我们江家乃忠义之家。”


    “我父亲从小教导我,我们商贾或许微不足道,但我们起早贪黑,凭借自己的双手与汗水,我们差在哪?”


    江绾依眼中有一团火苗在燃烧。


    “士农工商,无士不安,无农不定,无工不强,无商不兴,四个缺一不可。”


    江绾依一步一步靠近李宣娇,李宣娇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丝怯意,踉跄向身后退去。


    江绾依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间却含着令人无法拒绝的气势与力量。


    她不卑不亢道:“李小姐身上穿绸缎衣,吃得珍奇味,哪一件不是我们商人风里来雨里去奔波忙碌换来的,我们赚的每一份钱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江绾依的眼神深邃而坚定,荒野燎原,眼神迸发出熊熊烈火。


    李宣娇脚下一软,浑身卸力,不由自主向身边倒去,夏竹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好。”


    四周爆发出雷鸣般掌声,还夹杂着不少窃窃私语。


    有男子掩面哽咽:“我自出门,都已经半年没见过妻儿了。”


    “就是,披星戴月,不就是为了这碎银几两吗。”


    “唉,希望缴完今年的赋税,能有富余,给我老母换个新宅子,她苦了一辈子了。”


    “李姑娘,你现在还觉得,我们商贾低微不堪吗?”


    江绾依站在人群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宣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