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婕妤瞳孔一缩，厉声喝道：“秦兮云！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本宫着人撕了你的嘴。”


    陈引章坐到屋内炕几之上，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缓缓送入唇边。可还没有喝下去，就被华婕妤一个上步过来，打掉了她的茶盏。


    “啪唧”一声，茶盏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主？”幼清在外头连忙出声。


    “娘娘？”华婕妤带来的人同样不放心地喊出声。


    华婕妤转头冲着门外厉喝：“都滚出去，谁也不准靠近这里一步。”


    “小主？您没事吧？”幼清登时大呼，就要进去推门瞧瞧，这一回被同几个宫女眼疾手快的拉住，而后连拖带拽地将人带出偏殿。


    等外头都清净了下来，陈引章才慢慢叹息一声：“可惜了。”


    华婕妤冷声道：“可惜什么？”


    陈引章抬抬下巴，一脸遗憾道：“喏，上好的青瓷茶盏，就这么碎了。”


    华婕妤往地下扫了那么一眼，冷笑一声，重新望向陈引章：“秦美人今日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到时候碎的只怕不止这一个茶盏。”


    陈引章慢慢将视线从地上挪到华婕妤身上，低低笑了起来：“华婕妤的话我自然是信的。晨起的意外，方才的暗器，华婕妤不都做了吗？”


    “暗器？”华婕妤瞬间眯起眼睛，脸上的怒气也跟着渐渐消退：“秦美人是个聪明人，难道你真以为是本宫害了你？”


    陈引章淡淡哦了一声：“难道不是吗？”


    华婕妤轻呵道：“那你说本宫为什么灭你的口？”


    陈引章将问题给她推回去，仍旧不疾不徐道：“至于为什么？华婕妤应该比我更清楚了。”


    华婕妤都被她气笑了：“秦美人，本宫若要灭你的口，难道在熏风殿不更方便一些吗？为什么要费尽心机的去山水池苑弄那么一场？”


    “一剂慢性毒药，先是身体虚弱，紧跟着病体直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悄无声息的没了命。这不比什么意外都高明许多吗？”


    女人说到最后，眼瞳里甚至沁出不明显的泪花。


    陈引章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而后垂下眼帘。


    华婕妤转身擦了擦眼角，重新回转过身来，厉声道：“若是本宫做的，本宫不会抵赖；若不是本宫做的，任谁也休想推到本宫头上。”


    陈引章似乎长叹一声，拿过帕子左右擦了擦手，慢吞吞道：“如此看来，我出意外不是华婕妤出的手了。”


    华婕妤冷冷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等着她的后话。


    陈引章重新拿出一个茶盏，慢慢又沏了一碗：“只是，既然并非华婕妤出手，那今日又为何行佛光寺法事一事？”


    华婕妤拧了拧眉：“你什么意思？”


    正山小种温脾暖胃，入口醇厚，正合冬日饮用。陈引章缓缓沁了一口，眼皮都没有抬：“长公主薨逝，陛下既没有设灵，也没有做法事。是忘了吗？”


    华婕妤下意识想反驳，但是瞧着她这副模样又觉得可能哪里不太对劲。


    陈引章不过饮了三两口，就放下茶盏：“陛下没忘，也不可能会忘。既然如此，那么婕妤这样做是在提醒陛下吗？亦或者......逼迫陛下尽快处理此事？”


    华婕妤登时心下一个咯噔：“你胡说什么？”


    陈引章似笑非笑的看向她：“真的是我胡说吗？前朝大臣都跪到了陛下门口了，日日催促。如今，后宫紧跟着就闹出这等事来......前朝后宫如此不约而同、不谋而合的一起逼着陛下尽快落实此事。难道华婕妤就没有觉出问题吗？”


    “什......什么问题？”


    “如今正值寒冬，停尸三日也是有的。陛下虽因悲伤一时失了仪制，但远没有到大半朝臣一起跪请千秋殿的程度。”


    “可如今这是几个意思？陛下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


    她死后还不足三日，就闹出这等事情来。若说没有人在背后搅弄，打死她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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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谏？”陈承衍抱着人慢慢转过身来，呵了一声：“好啊，朕是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吗？”


    诸葛正言调转了方向，仍旧以头伏地：“陛下，长公主毕竟是镇国长公主，朝野之上，四方军政都有她的人。中毒暴毙本就容易让人猜疑，倘若您连她的丧事都办得静悄悄的，那前段时间......的流言，只怕长公主一党会更加深信不疑。到时内乱横生，边关不宁，于国于民都是大患。”


    陈承衍冷笑一声：“猜疑？猜疑是朕害的皇姐？”


    “老臣不敢，只是......”


    “谁若是这样以为，就让他来找朕。诸葛爱卿若要死谏，朕也不拦着，只是死之前，先给朕将你的中书省弄明白了。别什么人都带在身边！”


    诸葛正言一愣，身后传来一声闷哼，猛地转身，只见不知哪里来的两个人直接摁住了他手底下的右补阙。


    “陛下？”


    “这位在找你之前，先联系了庶人陈承潜的老师。不知诸葛爱卿可还知晓？”


    诸葛正言顿时瞪大了眼睛。


    “下一次再来死谏，记得选个脑子清醒些的时候。”陈承衍说完之后，直接抱着人走了。


    等人走了一段距离，章通则才慢慢将诸葛正言和褚秀清给扶了起来道：“两位大人都起来吧，长公主之事，陛下已经有了决断。”


    “等过些时候.....您二位就都知晓了。”


    褚秀清和诸葛正言对视一眼，道：“还请章公公透露一二，这丧事到底该如何办？在哪办？怎么办？”


    章通则摆了摆手，叹道：“两位大臣都是大夏的肱骨之臣，如今该操心的不是长公主的丧事，而是整个大夏的政事。”说着下巴点了点那右补阙，“这个人，不是第一例，也不是最后一例。朝廷之上的事情，还有劳两位费些心思了。”


    “若是您二人这时候揪出来还好办一些，等陛下腾出手来......”


    “只怕整个长安就要再经一场血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