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行程非常顺利，飞机起飞两个多小时，平安落地。


    接机人依旧是徐放，他那八卦的眼珠子，像是黏在陈未身上，每一个微表情都是在传达对八卦的渴望。


    结果……后排安静的跟没坐人一样。


    小刘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坐在副驾驶位，不停的给徐放使眼色。


    直到车子开进市区，徐放才想起来跟小刘眼神交流，这一对线，失望不止一星半点，心底更是怒骂周狗太狗，狗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车子终于还是开到了浅水湾小区。


    阔别三个月，陈未脚落地时，心底感慨更多了。


    隔壁车门也打开了，然后是后车厢开启的声音，陈未还没走到车后，周潇阳已经麻溜把两只行李箱拎了出来。


    “潇阳，你送送陈老师！”徐放实在于心不忍，助力一把。


    周潇阳头还没点下去，就听到对面人，一手一个的抓住行李箱拉杆，她说，“不用了，之前在候机室你也应该看出来，你最近知名度高了，更应该注意社交方式，保持社交距离。”


    他一愣，抓住行李箱的手不自觉的攥紧。


    陈未扯了一下，没扯动，不死心又扯扯，依旧纹丝不动。


    “你干嘛？”


    “啊？”


    “装什么无辜，”陈未无语，“松手啊。”


    周潇阳立马缩回右手。


    陈未下巴微抬，示意他左手：“还有一个。”


    这回，周潇阳没再乖乖松开手，而是索性重新抓住右边行李箱，拖着就往小区走。


    陈未一愣，迫于腿的长短，她一路小跑才赶上。


    周潇阳做好了装聋作哑的打算，直至走到单元楼门禁前，才止步。


    “行了，下面真不用送了。”陈未无奈笑笑，“家里三个月没住人，也不好请你上楼喝杯茶。”


    周潇阳一句“我不介意”卡在嗓子眼儿。


    他看着对方的笑容，心脏忽然就收缩了一下，怪难受的。


    “……未来，等我。”


    陈未微微扬眉。


    一句没头没尾，意味不明的话，当然也就不会有回音。


    这是两人5月的第一次分别，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周潇阳回到车上时，敏锐发现徐哥、小刘眼神互动变多了。


    “你们有话就说。”周潇阳懒得跟他们打哑谜。


    小刘憋半天，忍住没开口。


    徐放没有小刘那么多顾忌，他单刀直入：“你恋爱了？”


    周潇阳瞳孔骤缩。


    “那我换个问法，你喜欢人家？”


    徐放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答案。


    让有话就说的不是你吗？这人真的奇奇怪怪的。


    徐放等的无语至极，把同样等的抓心挠肝的小刘送到地铁站后，开车往周家老宅驶去。


    周潇阳在深海星城的房子太久没人住，刚回来肯定要先回老宅，更何况，他还有些事需要处理。


    徐放了解周潇阳行程，根本不需要过问他意思。


    车子距离老宅还有二十分钟车程时，后面大爷终于酝酿出了答案。


    “我不知道。”


    “哈？”尽管问题与答案之间隔了一个小时，徐放的反应丝毫没有掉帧。


    周潇阳透过后视镜，认真看着徐放的眼睛，“我还没有确定。”


    “这种东西需要怎么确定？”徐放冷笑，心底替另一位当事人觉得憋屈，“你要身体力行，付诸行动来证明吗？”


    周潇阳没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只道：“我先见见大伯。”


    徐放一生不吭开进车库，两人穿过长廊，进入大厅时，厅内只有程书锦一人，正坐在沙发里看书。


    周潇阳跟母亲打了声招呼，问：“大伯呢？”


    “书房。”程书锦扫一眼楼上，继续低头看书。


    周潇阳刚走到二楼，程书锦就丢开装模作样用的道具书，小声嚷嚷：“阿放，快给我讲讲，你那边又有新瓜了吧？”


    徐放连声叹气：“还是别听了，气人。”


    “只要不是人家看不上潇阳，都好说。”


    徐放哼一声：“某些人，明明心怀鬼胎，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可惜长了嘴。”


    程书锦哑然。


    正常的双向暗恋剧情，不都是怪当事人没张嘴吗？


    “程姨，你别管他，我刚刚都问他是不是恋爱了，是不是喜欢人家，他给我回了句不知道。”徐放心底骂了句，活该单身。


    程书锦看眼楼上书房位置。


    “或许，跟他大伯沟通一下，情况会好转吧。”


    徐放难以苟同的撇嘴……


    “大伯”。


    周潇阳敲开书房门，大伯正坐在书桌前，看到他时，严肃的面容多了些笑意。


    “回来了，这次感觉怎么样？”


    “拍摄很顺利，中途换了女二，许多剧情重拍，也因祸得福，让原本拍摄不怎么顺利的几位主演，有了重新演绎的机会。”


    周潇阳坐下后，下意识就想找杯子倒茶，可惜桌上再没了熟悉的胖墩墩的保温杯。


    周大伯没发现他的异样，闻言只笑笑：“我也听说了，多亏了小陈。”


    “这都怪我，没赚够钱，才害的她走这步险棋。”周潇阳懊恼不已。


    剧是顺利拍完了，热搜也上过了，可他没有爆款剧的经验，根本不知道这部剧能回本多少。


    周大伯乐呵呵的笑：“不至于，这部剧有小说粉基础，只要开播时有足够宣传，不会没有水花的。”


    这话绝不是在安慰周潇阳。


    冬耳是网文界炙手可热的女频作家，她的小说毋庸置疑具有相当高的商业价值，当初光是买版权，就花费了周潇阳大笔的资金，不多不少，刚好是三千万。


    他觉得自己跟这数字实在不对付。


    “这么着急找我，应该是有了新打算吧？”周大伯问。


    “是的，请您帮忙安排一下，我近期要去见赵文博。”


    周大伯眼睛微眯：“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这么着急，是……身体哪里出现变化了？”周大伯略微有些紧张。


    周潇阳宽慰一笑：“没多大问题，就是有些地方，我解释不了，想从赵文博那里找找答案。”


    他根本没料到，这一去就是近四个月。


    陈未很快恢复了从前的独居生活。


    一个人做饭，娱乐，休息，偶尔游佳有空，还会约出来小聚。


    “姐妹，我正在等剧组通知，不知道为什么，原本预计的八月进组，现在也没有着落。”游佳用小勺挑着冰淇淋塞进嘴里，“这样也好，南方影视基地的夏天，我想想都觉得可怕。”


    陈未兴致缺缺的应声。


    游佳眼睛咕噜噜的转，最后嘴角微勾，“你真的不对劲。”


    至于哪方面的不对劲，两人不言而喻。


    陈未自嘲一笑：“我不对劲有什么用？”


    游佳差点惊叫出声，这其中多少有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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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灾乐祸。


    “天哪天哪，他竟然真的做到了！”游佳假装捂住嘴巴，“别的不说，长那么帅，也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姐妹你已经定力很强了，要不是我……”


    游佳突然消音，往嘴里塞一口冰淇淋，假装无事发生。


    陈未笑着摇摇头。


    太熟了，对方的语气动作神态，彼此都足够了解。


    游佳不想说，她也不会问。


    又过了几天，她恢复工作状态，按照朝九晚五、周末双休的标准“上班”，偶尔工作兴致起来，还能工作到十点钟。


    这期间，周潇阳经常给她发些不痛不痒的消息。


    类似于——


    这部剧，我一定会好好宣传的，你放心。


    下部剧开拍时，你能来吗？


    我还能聘请你当指导老师吗？


    下部剧的导演脾气有点怪，不过你放心，我会跟他说清楚，你照常喝茶看拍摄就行……


    6月的一天，周潇阳发了一句，“我最近有点私事要办，过段时间再联系你。”


    陈未当时正在工作，没空回应这段不明所以的话。


    当天脑袋里堆得东西太多，想到还有一条消息没回复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陈未给他发了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特种兵，要出特殊任务呢。”


    那边没有回应。


    自从手机聊天软件普及后，人们似乎回不到以往那个、等待朋友上线的日子。


    聊天软件上永远不会因下线、长期未登录而灰掉的头像，让人捉摸不清。


    他到底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没空回？


    一天，两天，三天，一周，半个月……


    陈未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工作上，偶尔拿起手机聊天页面，翻找那个被最新消息不断压到底层的头像。


    除了特种兵的调侃，之后是，“需要多久？”“你在原始森林里吗，没信号？”


    全都石沉大海。


    她发的最后一句，在七月底，“我也要开始工作了，下部剧，你找别的老师吧。”


    没错，她可以大方承认，这句话一半是事实，另一半是赌气。


    可惜，没有另一个人在场，注定是赌了一把空气。


    意识到这一点时，陈未端着一杯意式双倍浓缩咖啡，坐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下午的狂风骤雨。


    紧闭的窗户玻璃外，是阴沉灰暗的天幕，瓢泼大雨，持续了半天时间，想必城市低洼处又要积水了。


    她一个普通市井小民，没多余功夫哀民生之多艰，自讨没趣。


    她只是，一遍遍的在脑海里，构思可能出现的情况，最最狗血的是，周潇阳失忆了，没空搭理自己这陌路人。


    陈未甚至针对这种可能性，进行了拓展。


    失忆了无所谓，别忘了剧回本儿后，给她分成就行。


    她总不能只当善人，不顾自己死活吧？


    傍晚时分，雨过天晴，天空碧蓝如洗。


    陈未没心思工作，出门大肆采购，囤了一个月的粮食，下单许多低卡欧包，减脂期盒子蛋糕，新买两盒红茶叶。


    开始闭关工作。


    她没有屏蔽掉自己任何的通讯设备，甚至没有给那个消失两个月的人拉黑，开始抱着微弱希望，直至希望被工作与麻木冲散。


    九月底，失踪人口回归了。


    在微信轰炸她二十分钟。


    持续输出的白色聊天框，比她两三个月前没有回应的白色框足足多了五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