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出来你心情很好了。”


    东京高专校务室，硝子在桌子面前埋头赶报告，而七海建人还有五条悟在另外一边的椅子上，一个在看手机一个在看报纸。


    “很明显吗？”


    五条悟从手机上面那堆乱七八糟的信息中抬起头来，看向了这两位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看过来的同伴。


    “能感觉得出来的，流年还好吗？”


    硝子提的是昨晚半夜流年因为吃太多而导致恶心反胃的事情。


    “我离家的时候还在熟睡，昨晚闹得不晚，很快就没什么症状了。”


    硝子点点头，看着自己面前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颇有些头疼。


    “所以——”


    七海建人慢悠悠地开口，说:“流年小姐的情况，你要怎么处理，暧昧因子上头了，也不要忘记流年小姐是有原本的生活的。”


    他面不改色地翻了一页报纸。


    “我还没联系上北京那边的人，你应该是有他们的直接联系方式的吧？”


    “如若到时候流年小姐选择回去，你们两个都会很忙，一年356天，大概率是要开启异地恋了，或者你不要告诉我，你想要采取极端的手法。”


    五条悟收起手机，他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语气有些可惜地说道:


    “我的确想把她困在我身边，拿把锁就锁住。”


    另外的两人终于朝他投去了视线，有好奇，也有反对。


    “但是，即使我折断了她的羽翼，她想走，依旧能离开，离开的选择权在她手里。”


    “从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能感觉出来，她实力已经较两年前强了很多，所以啊，就算我想困住她，她也得愿意才是。”


    “那以后呢，你打算怎么做？她回去，你也脱不开身，就这样开启异地恋？”


    五条悟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笑嘻嘻地回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享受当下才是最好的。”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当五条悟站在自己的别墅门口，他却沉默了不少。


    这里的术式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大概率，流年应该没离开。


    说着选择权在流年身上的他，还是在这周围弄了一些“东西”，只要流年踏出这里一步，他便能感知到。


    用自己的借口就是——离开了，总是需要告别的。


    但若是真的发生了，告完别能不能离开，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按下密码，开门走了进去。


    家里和他离开的时候差不多，五条悟默默地扫视了一圈这里，按着他记忆来说，几乎没怎么被动过，但却过于安静。


    安静得连他的心跳声都异常清晰了。


    在原地站了片刻，五条悟无声地踩着楼梯往上走去，明明可以瞬移，但他依旧一步又一步地，缓慢行走。


    房门合着，与他离开时并无两样，手指握住冰冷的门把手时，五条悟有一瞬的迟疑，但很快，他便按下门把手，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面也很安静，东西摆放得也很整齐，连被褥都被扯得平整，墨绿色的床单被子上看不出一丁点有人躺过的痕迹。


    挺好的……


    好个大头鬼。


    太阳穴跳得有些发疼，五条悟几乎是在看清房间里面的景象一瞬后，握着门把手的五指便立即狠狠地收拢起来了。


    火山就在迸发的边缘，正咕噜噜冒着气泡，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楼下却传来了很微弱的响声。


    穿着不属于自己尺码的卫衣，窝在沙发上的流年手握银针，认真地引线穿针。


    原本是对着光给银针穿孔的，但是还没穿进去，她的面前就落了一大片的阴影。


    “？？？”


    她抬头，对上了五条悟那黑色的眼罩。


    看着人绷紧的嘴角，流年有些疑惑地眨眨眼，问:“怎么了？那些个烂橘子又惹你不痛快了？”


    五条悟没说话，盯了她半响后，默默地也在这个单人沙发坐下来，一米九的大个子，和流年挤成了一团。


    腰间横上了两只手，流年偏头看向已经把自己埋在她肩膀上的人。


    “很累吗？”


    “有点。”


    “那你靠着我休息一下吧。”


    流年没顾两个人挤在这个原本只够她窝着的沙发时那有些窘迫的模样，往五条悟那边缩了一下，让后者可以靠得舒服些。


    午后很安静，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便是那银针穿过了布帛时的声音。


    而流年手中的布帛也不陌生，是五条悟放在了枕头旁边，那一卷的婚书。


    婚书一面是红底，一面是黄底，红底是裸露在外的那面，颜色不是纯正的红色，在视觉上有些偏橘红，上面有以金线绣着的如同火焰的纹路，而黄底那面，边沿依旧是外头的那红色，最主要的地方淡黄微白，而上面是黑丝绣上的字。


    黑丝不是平常的黑线，是流年的头发。


    之前流年准备的时候的确花了很多心思，这两匹布都是她翻自己仅剩的“金库”里头找出来的，原本是想要用那几卷金丝绣内容的，但是淡黄的底面，金丝绣上去不好看，在还在思索着怎么下手的时候，她看着因为低头而落在布面上的头发，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一窗之外，是大雪纷飞，北风呼啸，透过窗户上的红色剪纸，被暖黄色灯光充盈的房间里，吹干了自己头发的流年坐在桌子前，没有丝毫犹豫地抬手扯下自己的头发，一针一线地穿了进去。


    流年什么感觉——流年没什么感觉，就是扯头发怪疼的，如果能重来，流年会选择一把剪刀剪了。


    毕竟那时候的她时间还静止着，很快就长回来了。


    “没发现这有一两个字，绣得有点不太好。”


    流年说着，认真地用穿好了“线”的银针给她说的那一两个字笔画绣好一些。


    五条悟偏头，见她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想到什么，他说:


    “宁栀向我转告过一句话。”


    “什么话？”


    “某个人让她告诉我，这婚书要作废了。”


    闻言，被噎了一下的流年差点拿不稳针，差一丢丢就刺到了自己的手指。


    “我……”


    找不到借口为自己解脱的流年于是无理取闹地说道:“那你说你要不要这卷婚书吧。”


    “要肯定是要的，但是现在，就凭这一卷婚书，你大概率是要不到我的。”


    “那么，请问，您还需要些什么？”


    “先给我吸一口。”


    “你倒反天罡了吧？只有我吸猫猫的份……哎？别靠这么近！针要扎到你了！”


    “已经刺到手指头了。”


    五条悟举起那根冒了血珠的手指，一脸无辜地喊道:


    “好疼啊——要哭了——”


    “……我就说不要靠这么近吧？让我看看。”


    流年刚握住人的手腕，就被人抓住机会，转眼间，她就被人扛到了肩膀上。


    她无力地蹬蹬腿，但最终还是放弃似的，随五条悟去了。


    搭在沙发上的婚书开卷，没人束缚的它有一半都落到了地上，染了一两分血的银针落在了那淡黄的布面上，血液渗透进去，晕开了一朵红花。


    一楼还是很安静，但是二楼就不一定了。


    “所以，你们是打算逃避这个异地恋的现实吗？”


    风和日丽的下午，五条悟与七海建人在街上晃悠着。


    “没有啊，我们很积极地面对了。”


    闻言，七海建人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流年小姐现在在哪里？”


    “现在应该是在和她上级喝茶吧。”


    “？？？”


    其实同样有的疑惑，也包括那晚把人折腾到黎明的五条悟。


    “不是……哥们儿，你不累吗？”


    见人有再来一次的趋势，上眼皮快粘着下眼皮的流年连忙伸手把人按在了自己的颈窝里头，阻止这人的进一步动作。


    “说吧……”流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你情绪不太对劲，为了我的身体着想，你先给我说道说道，我要献祭我的腰的理由。”


    “我在思考问题。”


    “你思考问题，为毛折腾我啊？！”


    因为脑袋被人按着，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苦恼。


    “思考放不放你走。”


    “……啊？你拦我干嘛？”


    这句话就不爱听了，五条悟挣脱脑袋的束缚，眯起眼睛脸色不善地盯着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疑惑。


    直到五条悟冷脸开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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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动作。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中文不太好，听不懂你的意思。”


    流年躲开这人的手，有些气急地说道:“我知道你说要不要放我走是什么意思！”


    “但是！你都还没问我有什么办法处理这个问题。”


    于是，五条悟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抱着被子妄图把自己躲进去的人。


    “好吧，你说，我听着。”


    流年竖起一根手指，说:


    “不知阁下，有没有听说过，我有一两个术式，与空间有关。”


    “所以，你这个‘瞬移’真的不会很累的吗？”


    诺大的办公室里头，堆满了文件的办公桌就像是一条楚河汉界。


    而隔着的两人，皆是女子，只是年龄不同而已。


    满头银发的看向对面大大咧咧一点都没下属模样的人，继续说道:“不要为了谈恋爱，把自己身体搞垮喔。”


    流年摇晃着转椅的靠背，手里正把玩着一枚铜钱，说:“放心吧，怎么说来，我去了一趟异空间，总得需要领悟点什么吧。”


    对面的人看向她手指转着的铜钱。


    “看来这枚铜钱还有其它的能力，这不是你那枚命钱吧？”


    “不是我的命钱，我命钱在我未婚夫手里。”


    离开那晚，流年为了防止五条悟过快跟上来，就提前把命钱取了，回来之后，这枚命钱也就“还”给了他。


    听了流年的一番解释，局长了然地点点头，说:“总之，也就是你可以‘扭曲’空间，实现快速地瞬移，比如你现在，也可以借助这枚铜钱，用只花不到一秒的时间，从北京到东京，准确无误地到你的未婚夫那边，而且几乎不会产生任何负担，是吗？”


    “可以这么解释吧。”


    “那你考虑量产吗？”


    “什么鬼玩意儿？”


    局长摊摊手，说:“这么好用的东西，不用来出任务，那真是可惜了。”


    “……您还真是想得周到，只是可惜了，仅有两枚，仅有两枚。”


    流年比了个“二”，撇撇嘴，说:“那也有你们一份原因的，我都还没死呢，就把我户口给销了，导致我现在是个黑户，高铁飞机火车都上不了，我现在出任务只能靠这个了。”


    “更正一下，你一直以来，户口都是有暗箱操作的，我们这一行的，户口就没几个是正常的，而且，半个月过去了，流翎还在被那几个后辈硬着加练当中。”


    流年切了一声，收起了自己的那枚铜钱。


    “那反转术式，也是你在那个异空间领悟的？”


    “不是。”


    流年下意识回答，但很快就后悔了，因为这人要问原因了。


    “那你是回来的这段时间领悟的啊，那是什么东西什么事情促进你领悟这么快的？”


    没等流年回答，局长便很容易就想到了原因。


    “噢……”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副我懂了的模样。


    “毕竟，要是没有这个，你的腰就保不住了吧？哎呀，年轻人就是火气旺盛呐……”


    “……”


    流年默默地吐出几个字。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扳回一局的局长哼笑一声，她看向窗外冒了绿芽的树枝，长舒了一口气。


    “总而言之，一切应该结束了吧？对于你来说，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真的需要安定下来了。”


    “我知道……其实，我今天早上起来，看到了一件我很高兴的事情。”


    “什么？”


    “他在我发丝里面找到了一根白发。”


    “那恭喜你啊。”


    流年眉宇间含着好些的笑意。


    氛围正好，因为出差，今日是局长第一次与重新回来的流年说话 ，所以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一句的。


    “那么，欢迎你回家，流年。”


    流年心神微动，抬头看向眼前从自己记忆里头的小女孩成了现在已是满头华发的人。


    不过，她还没说什么，局长再一次开口:


    “你要是说，我说的话矫情，我就扣你半年工资。”


    好吧。


    流年默默把那两个字给咽回了肚子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