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爪牙

作品:《商蜀

    雨还在下,偶尔有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一道惊雷。


    殷鹤望着院中的雨,叹了口气,并未多言,只是在听到阿槿说甘太师带着人进宫的时候呼吸一顿,但最终也么有多说一个字。


    王宫中,商王站在云宫窗前,看着窗外的雨,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


    卉匆匆进门后,躬身行礼:“大王,释殿下抓完人之后,把人送进了圜土地牢。太师递了拍照,带着司寇大人求见。”


    商王的手轻轻敲击着窗沿,一下又一下,殿内近身伺候的宫人无不屏息凝神,生怕自己的一个小动作就惹恼了大王。


    等了许久都不见商王有什么反应,正当卉以为大王不会放人进宫的时候,商王开口了:“让太师带着人进宫吧。”


    卉得了指令,退了出去。


    ......


    昝释亲自带着薛伯鸿及其亲眷走进圜土地牢。


    这些日子昝释压着人来此地的次数不少,牢头看守基本上都认识他,见人来了,马上凑上前:“这么大的雨,释殿下怎的亲自来了,让手底下的人送来便是,这雨也真是的,将殿下的衣袍都弄脏了。”


    昝释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将早已经嘶喊力竭瘫软如泥的薛伯鸿和哭哭啼啼的家眷押进去,并未多言。


    牢头也是个脑子好使的,知晓自己身份,见昝释不搭理自己也不敢恼怒,依旧陪着笑脸:“地牢潮湿不洁,殿下在此处喝口茶,让手下的大人下去便是。”


    牢头这般说,身边立马有小吏上前擦桌擦凳。


    昝释斜眼看了下凳子,最终还是坐了下去。


    耳边是犯人脚上镣铐拖地的声音,一下一下。


    突然,昝释皱着眉头抬手,押送犯人的戎军立刻站住脚。


    昝释眼瞅着面前这个浑身湿透发丝凌乱身形瘦削的男人抬了抬下巴:“这人是谁?”


    戎军回道:“这是从薛伯鸿后院偏屋里带出来的,此人未在抓捕册录上,此人也未有籍录,阿苏大人便让我们先一起带回来。”


    昝释看了一眼此人,却因为雨水打湿的长发一大半都糊在脸上,没有看清面容,那戎军似是看出昝释探究的意图,想要上前拨开他额前的长发,却不想手伸过去却被那人躲开了。


    这戎军怒从中来,抬腿对着此人膝弯就是一脚。


    还不等昝释开口,站在身边的银刃就一脚踹在这戎军心口,整个人都被这一脚踹出去不少距离,摔在地上捂着心口蜷缩成一团。


    昝释眯着眼睛看了看身前这个即便这般跪下去,依旧挺直腰背的人,并未多言,只是挥手让带下去。


    人全都送进去之后,昝释起身离开,临走前将方才躲去一边的牢头招手叫过来:“刚刚那个,看好了,不要轻易让人靠近他。”


    牢头连连点头保证不会让任何人靠近。


    昝释这才带着人离开。


    ......


    东元忠的视线一直落在打马走远的昝释身上,并未将目光分给身边唇色发白,揉着心口的人一点。


    “他还没来的前一天,我就告诫过你们,不要在他面前耍小聪明,也无需去做多余的事情讨好献殷勤。”


    “属下知罪。”


    “呵,知罪,我看你没有一点知罪的样子,滚!”


    这戎军见此情形,只得自己退下主动领罚。


    ......


    云宫内,太师跪坐商王对面,身侧跪着薛伯鸿的顶头上司陈弘陈司寇。


    商王先发制人开口道:“想不到甘太师等到立马现在才来。”


    甘太师没有废话,只是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陈弘会意,膝行上前,将一直揣在袖中的绢帛取出来,承到商王面前。


    商王并未去接,陈弘将绢帛放到商王面前的桌案上,往后退回原来的位置。


    商王看向甘班:“太师这是......”


    “十族的让步!”


    聪明的人之间的交流无需绕弯子,直言便是。


    商王却是微微摇头:“孤曾许阿舞共白头,如今不过二十年,便失言了。”


    甘太师苦笑一声,商王的意思很明显了,十族做出的让步不够。


    “大王想要什么?”


    商王看了一眼太师身边的人,陈弘会意,起身告退。


    云宫殿内如今只剩下太师与商王二人。


    商王这才悠悠开口:“太师您身为孤的老师,你我君臣之间,本不该如此才是。”


    甘班再次搬出他一贯的论调:“先王之制,自王庚迁都后便一直沿用至今,凡此五十余年,未曾有失,贸然更改,必生祸端。”


    “此旧制,孤非改不开,从前你用师出无名逼孤一再让步,如今你还能拿出什么来阻止孤。”商王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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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太师叹了口气,无奈摇头:“大王,十族并非砧板上的鱼肉,为了大商稳定,他们不会再退了。”


    商王轻笑一声:“孤所求,从来不是他们的让步。”


    一场谈话并未持续多久,太师便满脸愁容的离开了王宫,又一条调令紧随其后,送出云宫。


    ......


    殷都内城,某宅邸


    一人顶着兜帽走进来,褪去身上的黑色披风。


    “太师那边没成。”


    “太师还是我们的人吗?”


    “我看未必!”


    “太师姓甘,乃是三朝纯臣,与我等终归不同,若非大王如此急切的想要推翻旧制,大有不破不立的架势,恐怕太师也终归会和他站在同一战线。”


    “现在要怎么办?”


    “终归是我等棋差一招,放了那个蜀中的小子进场,却不想没有找来帮手,却为大王招来了一条好狗。”


    “我等也未曾预料蜀中送来的人会是这一位。”


    “昝释终归只是一个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不了解中原局势,选择大王也是情有可原。”


    “太子那边境况如何?”


    “大王如今回过精神,无需太子监国,现下又回桐宫去了。”


    “这些年十族暗中与之多番接触,都未能深入,不知他是看不懂还是装傻,总之收效甚微。”


    “那位蜀中来的公主如何了?”


    “这位公主本就无慎特别,不用放在眼里,自打太子妃诊出有孕后,见到太子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王后灵柩入了桐宫之后也随着去了,我们的人入不得桐宫,无法与之联系。”


    “太子这边行不通还有二王子,三王子,再不济还有一个四王子。”


    “令我忧心的并非几位王子,而是宗庙里的那位。”


    “少司命?”


    “还年轻,终归与大司命不一样。”


    “只要大司命在,宗庙便不会插手这些事情。”


    “怎么不会,傅乐那奴隶不就是他替大王招来的。”


    “我只担心他因着他父亲的事情记恨宗亲氏族。 ”


    ......


    院外的老树的枝丫在风中肆意摇晃,小院中,偶然传来几声蝉鸣,杂乱的交谈声逐渐淡了,屋内的人陆续离开,直到最后一人走前,吹灭烛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