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说，这是她们之间的信任。


    大网攀布到电梯上，无头人尸顺着血线朝着她们移动。


    宫香霆主动蹲下叠起手。


    水梧桐蓄了把力，她一脚踩上顺着帮助扑进大网。


    浓郁的恶臭涌进鼻腔。


    她们齐齐皱起了眉。


    水梧桐尝试着站起，却被粘稠的血线拖住脚步。


    手抓在线上，膏样的触感让人忍不住想这到底挂过多少尸体。


    “你别过去太远啊！离远了我来不及救你！”宫香霆再三嘱咐。


    三姨奶并不是四角楼内的鬼。但凡是在四角楼内的，她都能放心让水梧桐去。可这......不行，等回去她得报告管理处。四角楼，不安全了。


    水梧桐在距离电梯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三姨奶距离她们还很远。


    她们在44层，目测来看，那她至少在48层。


    还是在她们的对面。


    “我觉得她是想困死我们。”水梧桐退后了几步，宫香霆也探了身。


    反正这大网把她们团团包围，恰巧能做阶梯。


    “她不肯过来，要想杀她只能我们自己过去。”她半侧着身子，眼睛不敢从三姨奶身上移开一秒，“但我们不能过去，只要我们动了，她一定会立马将网收缩。”


    “不杀死她网不会消除，我们不可能逃跑。”


    宫香霆也有些无奈。


    所有的一切都是附加，只有创造的本身才是主体。


    “那就引她过来。”


    水梧桐迅速做出了决定。


    宫香霆手托着下巴。


    她犹犹豫豫，迟迟不肯回应。


    她似乎有不少顾虑。


    她看了远处的三姨奶好几眼，又看向水梧桐：“她是外面的鬼，没有接受过楼内的......训导。要想引她过来，恐怕......我的办法没有用。”


    训导？外面的鬼？


    水梧桐几番欲言又止。


    现在不是探讨疑问的时候。


    “原来的办法是什么？”她直入主题。


    “改造。”


    宫香霆的表情很是微妙。


    三姨奶一直观察着她们，她不敢靠近。


    水梧桐已经被管理处那个丫头治好，手里还有那把困扰了她数百年的九钱剑。


    也是被捅了一剑才认出来。


    这么久过去了，那剑居然还能缩水。


    “改造？怎么改造？”


    “四角楼里有一种鬼水，洒在活人皮肤上会散发出无尽香气，可以迷惑鬼智，使它们的吃人欲望暴增丧失理性。但是......”宫香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水梧桐见她不肯再说，内心更加焦急。


    “但是什么？”


    她倒是说呀！


    “人碰鬼物不得好死。”


    宫香霆的心也在砰砰跳。


    她补充道：“除非立马砍断换上特殊的金属假肢，不然从皮肤到骨头，全部会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腐烂，直至全身。”


    她不敢说，这其实也是四角楼用来对付不听话的人类的。


    抹上鬼水丢到外面。


    不论哪方势力，谁都查不到。


    这是四角楼的秘密，是绝对不能被外人所知的绝对机密。


    “你确定鬼水对三姨奶会有用是吗？”


    水梧桐的肩膀高高抬起，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落下。


    “目前还没失败过。”


    她得到了宫香霆的回答。


    她们久久不动引起了三姨奶的怀疑。


    肉眼可见的，大网正在收紧。


    电梯已被它侵占了半格。


    残余的玻璃也被紧紧勒住，不时爆出更多碎裂声。


    “用吧。”


    “你还是考虑一下吧！”宫香霆连连摇头，她捂住自己的腰侧不肯松开。


    她把握不准鬼水的杀伤力。


    要是几秒就能让人腐烂怎么办！


    用好了也得截肢！


    “你不清楚我到底遇见了她几次。”水梧桐的嘴角挑了挑，“今天以前我一直认为她只不过是我的一个梦，但她是真实存在的。我不干掉她，她就会永远活在我的身边，也许还会出现在其他人那里永不停止。”


    就像她的母族一样，世世代代都受鬼怪困扰。


    “你会救我的，你说过。”


    ......


    水梧桐并没有闻见什么气味。


    鬼水就像普通的白水一般。


    除了她，所有的一切都在躁动。


    宫香霆将自己的衣服卷起两个角，死死塞住了鼻子。


    她们看着血网泛起诡异的光斑，极速向还在试探着缩网的三姨奶冲去。


    “嗬呃——”


    三姨奶的头猛然向后仰。


    她的手指不停蜷缩张开，经脉鼓动着想要破皮而出。


    她嗅到了香气。


    是无数鬼魂都想接触的人肉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尖叫起来。


    人肉......人肉......人肉！！！


    血网剧烈晃动，水梧桐根本无法站稳。


    不得已，她只能用抹了鬼水的左手搭着宫香霆，未抹的另一只还握着剑随时准备着。


    “她到底来不来？”


    宫香霆从电梯里探头往对面楼上看。


    三姨奶又大了一倍，以她现在的身骨，她算是在46层。


    “鬼水对她应该是有用的，你看她，她的精神已经被迷惑陷入癫狂了......”宫香霆仔细观察着三姨奶的反应，她薅了把水梧桐的袖子，“你......你的胳膊！！！”她也惊声叫了出口。


    水梧桐的胳膊一捏就是一个凹陷。


    她的皮下开始烂了。


    “你等等等等等！我先托着给你止痛啊！”


    宫香霆连忙轻附上去。


    如果不持续治疗延缓鬼水的速度，普通人类痛也要被痛死。


    铛——！


    九钱剑与尖甲猛烈撞击。


    橘色的火花擦着剑身闪过，徒留下些许三姨奶的指甲粉末。


    “你的手......”


    宫香霆握着空气。


    为了更好抵挡三姨奶的突然攻击，水梧桐是从宫香霆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的。


    她的皮肤也因此被撕转下来，露出浸满鲜血的红肉。


    “......”


    “哈！”


    水梧桐跪了下来，她已经痛到发不出声。


    三姨奶怪笑一声猛跳上楼。


    庞大的身躯摧毁了数十道天桥。


    “水梧桐！！！”宫香霆扑了过去。


    “拜托你一件事......”她拦住了忙着要给她治疗的宫香霆，“等待会儿......三姨奶下来的瞬间......你把我的左臂砍下......”


    “你疯了？”


    宫香霆忍不住要骂。


    “......这只胳膊......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影响我的攻击......”


    水梧桐的面色不能更苍白。


    “三姨奶身躯变大了，头也大了......你信我......我有把握去打她的右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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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打到了，你可以救我的......”


    她们没有更多的机会。


    鬼水的速度比她们想象的要快得多。


    宫香霆沉默许久。


    在她生存的多年里，从来没有人类向她说这样的话。


    “生日快乐。”


    她快速嘀咕了一声。


    ......


    虽然水梧桐说了不要宫香霆继续治疗。


    可在三姨奶还未攻击前，她还是悄悄向她使着能力。


    她们并排站在一起。


    水梧桐的身形还在前后晃悠。


    “你是鬼，别心软。”


    这是一道极其虚弱的声音。


    “我的人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头颅已变得四倍有余。


    三姨奶的尖甲朝着她们的脖子抓来。


    呲——


    血溅满天。


    水梧桐勾着三姨奶伸出的臂膀翻到背后。手起剑落，大网冲天环绕，喜悦的鸣叫声充满了所有人的耳朵。


    只一击，她便失去意识倒在了血线里。


    她跟着那无数的网一起浮沉。


    还没死！宫香霆咬紧了牙。


    她没有立即去救水梧桐，眼见剑只进了三分之一，她扒着血网手脚并用攀上三姨奶的肩颈。


    她没有什么武力值，只能死死将九钱剑往下摁。


    头骨在一点点碎裂，密密麻麻的长条黑虫从脑内爬出。


    “快点给我消失！！！”


    宫香霆一声崩溃大喊，她用了全部的力气压在剑上。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水梧桐！”


    网中露出了大洞。


    那线自动一松，水梧桐便冲着底层坠去。


    宫香霆差点就送了摁剑的手。


    她恍惚一瞬，手中的剑却立马握的更紧。杀不死三姨奶，就什么都白费了！


    她的眼睛变为了纯黑。


    黑瞳上，还有无数绿色的血脉骤然凸起。


    她感觉到一条缝隙。


    剑发出声响，她的力来不及收回，后颅被刺下大半后她也跟着坠落。三姨奶的局，破了。她的人头大网正随着她一起消失。


    “水梧桐！”


    宫香霆面朝下呼喊着。


    她第一次这样频繁叫一个人类的名字。


    这么久了还没听到巨响。


    水梧桐是不是挂在哪个天桥上了？


    她的胳膊还能坚持——啊！


    四角飞檐挂着红笼，玻璃上还挂着霓虹雾女灯牌的电梯正在宫香霆脸下——她掉在了雾女的电梯顶上......


    砰——


    顶部打开，她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又砸进了电梯。


    “你早不来晚不来，偏要在我急着救人的时候来是吧！？”


    宫香霆利落从电梯里爬起。


    她的手里还攥着水梧桐的九钱剑。


    “快点送我下去，我要赶紧把她治好了她才好出去！久了她真的就没了！”


    “管理处宫香霆，清理现场。”


    雾女依旧是之前不动如山的样子。


    “你！”


    “警告，你无权照管一中心选择人员。”


    “是你让我当她的导游的！我还没有送回前台，我的任务没完成！”宫香霆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她们气死，“快点告诉我水梧桐现在在哪里！”


    “管理处宫香霆已越权。”


    “处罚。”


    她手中的九钱剑被雾女无情收走，更多的红笼电梯上升到她们身旁。


    电梯里，面罩们正死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