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够无礼的。”


    水梧桐侧过了脸，她不想再和这个人交谈。


    夜晚的风徐徐拂过，带进略带焦味的潮湿气息。


    霓虹灯闪着光折进屋内。


    远处高楼林立，一座擎天大楼矗立中央。


    “你这小姑娘啊！”段保的手扶在窗台上，“让你离那些下层远些你还不领情。”他说着，下巴还向大楼微扬些许。


    “那是哪儿？”


    水梧桐移动到了段保身后。


    她凝神远眺。


    那座大楼上的窗户竟然也是错乱的。


    段保古怪一笑：“管理处那小丫头没告诉你么？”


    “你不愿意告诉我就别说，没必要一次次拉管理处出来。”水梧桐眉头一皱。


    都说了她不是管理处的人，宫香霆告不告诉她都是正常的。


    这老头怎么老爱拉着别人阴阳怪气。


    “四角楼她都没有告诉你吗？”段保横了她一眼，“你进去之后，她连四角楼长什么样儿都不给你介绍，你还在这儿替她说好话！”


    “四角楼？”


    这老头又在胡说八道。


    其他东西她不知道，四角楼难道她还没见过吗？


    “段医师，四角楼内部只有一百八十层。那楼不用数都知道不止。”水梧桐抱起了胸。


    她打量着段保的后背，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个恶鬼。


    段保听了水梧桐的话猛地一愣。


    他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看来管理处还是给你讲了些东西嘛！行了我不怪你蠢了，以它们的眼界也就只能这样哈哈哈哈！”


    他笑了好一阵才停下。


    “四角楼，足足有900层！”


    手指弯了个钩，段保就这么在水梧桐的面前晃着。


    “管理处那是只能接触到180，再往上对它们是封锁的！不仅封锁，还无权得知！”


    900层......


    水梧桐眯起眼。


    一直面壁避战的东一眼睛闪了闪。


    他快步走到段保身边，低下头说了些话。


    段保理了理衣服。


    他将包取下，递给东一。


    “别数了走吧！我带你亲眼去看看去！”他招呼着水梧桐，“头家来话啦，要我带你去她那儿见上一面。”


    “怎么去？”


    ......


    贴着花纹的跑车一路疾驰在各个大楼里。


    段保的医馆，是直接可以通过他与四角楼之间的建筑里开车过去的。


    水梧桐原本还在猜测是会用飞，还是像人类世界一样下楼开车。


    车倒是开了。


    没想到......居然是到医馆的上层开。


    还是一辆异常华丽、五彩缤纷、画着大量图案的跑车——段保的私人座驾。


    “啊哈——！”


    他又一个漂移。


    一路上，逢弯必漂，没弯硬漂。他是深怕别人看不见他的开车水平。


    段保带着飞行护目镜，花白的头发在风中乱舞。


    他握着方向盘，油门踩到底，得意洋洋地要求水梧桐和他一起嗨：“小姑娘，飙起来！让你看看我老头子的风采！呀吼——！！！”


    “闪开！你们这些死鬼！！！”


    他时不时还要咒骂两句。


    他自己不也是鬼么？


    水梧桐生无可恋地坐在副驾上。


    跑车飞驰一路只留下残影。


    虽然看不太清，但她还是注意到，越接近四角楼，鬼的样子就更偏向人。


    高度不同也不一样。


    车弯到低层时，许多鬼眼瞧着车到跟前了都没什么反应。而在高层，远远它们就知道躲开，还会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坐稳喽！”


    四角楼已经近在眼前。


    他们开到最后一栋楼了。


    跑车嗡鸣作响，段保丝毫没有减速。


    明明前面还有一道弯道，他却直直冲了过去。


    跑车腾飞在空中。


    水梧桐看见了地面上还有一群头上贴满了羽毛的人。


    它们齐齐走着，手里还都捧着一只乌鸦。


    砰——！


    “段保，你这是第几回撞坏我的办公室了？”


    水梧桐的头还在眩晕。


    这老头真的是个疯子！落地那瞬间冲击力大到她差点飞出去。她真是庆幸自己换了机械臂，能死死抓住车沿，不然她得从几百层楼的高度上摔下去。


    她听见了一道充满威严的女声。


    “我看大家叫你段癫子是叫轻了。”一双皮靴闯进了他们的视线。


    “记得赔我啊！”


    水梧桐抬起头。


    是一位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的姐姐。


    “头家，您这可是要我委屈死啊！”段保摊着双手讨价还价，“要不是您着急忙慌给我传信，要我把这小丫头带来，我怎么会一路狂飙刹不住车呢！”


    “人我给您带来了，您不念我的好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他嘟嘟囔囔，眼睛都不敢往上瞧。


    头家指了指段保。


    “段癫子，你也会撒谎了。”她转身向办公桌走去。


    这屋子里没有一盏灯，全靠四周的霓虹映亮。


    屋内大的出奇。


    但除了一张巨型办公桌，和一套茶几沙发外，其余再无其他。


    她走到了桌后坐下。


    办公椅还在轻轻摇晃着：“我肯保留你的医馆到今天，不是让你疯到在我面前都胡言乱语的。你要是真疯，那就早点关了别丢我的脸。”


    “我不敢！”


    段保连忙弯下了腰。


    头家没有喊他起来，她越过段保，将视线落在了水梧桐身上。


    “你叫水梧桐？”


    她问道。


    水梧桐围观了刚刚的一切。


    她不知道这个头家在此时对她和颜悦色的，待会儿是不是就要拿她开刀。


    她谨慎回道：“是。”


    少说话就能少犯错，她打定主意在摸清头家的想法前，不主动询问任何问题。


    头家似乎有些激动。


    她坐直了身子，窗外的灯光映照着她的半边面颊：“你原本就姓水吗？跟谁姓的？再往上呢？”


    “......再往上？”


    水梧桐犹疑着。


    “您的意思是......我的祖辈吗？”她沉着口气暂时停顿了下来。


    那边段保用余光频频催促着。


    他的腰要断了。


    “我是从母姓的。”水梧桐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我们家历代的所有女性，都是姓水。”


    ......


    屋子里安静的只有呼吸声。


    “我是一中心中心主任，单影。一中心的人都称呼我为头家，我是这里的顶头上司。”单影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颤抖，不过她压抑的很好，在场的人都没能听出来，“你加入调查组的公告在你被送往医馆治疗时就已经发布出去了，到现在刚好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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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没有人反对。”


    “以后我也是你的上司，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


    她朝着水梧桐微微一笑。


    “我没有加入调查组的打算。”


    单影的嘴角僵在了那里，她听见水梧桐说着忤逆她的话。


    “事实是，我本来没打算来的。但段医师和我说，我不能回雾女那里......”


    “我是从雾女那儿进来的，要回家的话也只认识那边的路。希望您尽快解除我加入调查组这个误会，我就不多留了。”水梧桐客客气气地提出了自己想走的决心。


    “嘶！”


    段保急得弯着腰的身子都往上起了起。


    他瞪着水梧桐，用眼珠子将她揍了八百个来回。


    他前面说的全都白讲了！


    这丫头她油盐不进！


    单影是什么人呐？她是她这个小丫头能反驳的啊？


    单影打打杀杀的时候，他段保都还是个小伙子！他如今头发都白了，她还这样呢！


    “你不想留下？”


    单影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对，这里不是我的世界。”水梧桐没有退缩。


    管你天大地大。


    让她杀鬼还行，加入鬼？还不如要了她的命。


    “好好好。”单影怒极反笑，“这里不是你的世界......你现在身为半鬼，回去是死路一条。没有我们的帮助，你在这里也不会有活路。我看你是个人才，你现在反倒自己跟我选起来了？”


    她选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在这时候白费功夫。


    “水梧桐，你没有选择。”


    “我不怕死。”


    不怕死？单影看水梧桐真是单纯的可笑。


    “你要走我就把你的家人都杀了，我把她们全部拖进这里。”她的眉高高扬起，眼间尽是张扬，“你母亲叫水宜轩，是吧？”


    水梧桐盯着面前的女人。


    “别这么看我，你该感谢你的母族。”


    单影又躺回了椅背上。


    她翘起二郎腿，手在空中画了个框：“你遗传到了她们的所有，不然，站这里的就该是她们。”


    小小一个屏幕上，播放着她们一族曾经见到鬼的模样。


    许多画面水梧桐都没有听家人提起过。


    段保暗悄悄站直了身体。


    照她们俩这个谈法，他的老腰可撑不住。最近还没什么特别好的机械脊柱......就是想换也换不成。就算能换，他后面一个月也排满了......


    “段保。”


    “诶！”


    他吓得一跳后赶紧低头。


    单影可没叫他起来。


    “水梧桐之前受了重伤，身体还没恢复好......”


    “她恢复好了！”


    哎呦，这张嘴！


    怎么尽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啪——！说话呢！


    他打了一下。


    “她受了伤还没养好，你把她带回去，以后她就住她养伤的那个屋子。”单影警告地盯着段保，“你好好负责她的健康，确保她每次任务后都平安无事的回来。”


    这不就是让他看着水梧桐吗？


    段保在心里嘀咕。


    烦死了！到时候要是人跑了他肯定又得被她揍。


    “哦对了。”


    单影忽然笑嘻嘻的。


    她变脸的速度打得段保和水梧桐都措手不及。


    “你那跑车挺好，给她配一辆备用。”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