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寨古船，神鬼莫传——】


    第一日。


    完全没有章法胡乱堆砌起的墙壁。


    一层一层，歪歪斜斜却又互相支撑着。


    嬉笑怒骂声混合着分辨不出的诡异尖叫。


    许多鬼还从屋村买了商品。


    它们蹲在屋里，一块块割着。往屋子里细瞧一眼，汤锅里，似乎还有几根手指。


    叮——


    鬼怪们朝门外望去。


    一张白的骇人的脸飘然而去。


    “哎嘛！姐妹你出点声儿！飘过去都吓我一跳！”


    一只头上爬满了螺类的鬼震惊叫了声。


    水梧桐没有理睬。


    她松着脚步，继续向下一间房间走去。


    摇曳的烛光空荡晃着。


    她的脸虚虚出现在门口，眼里，是毫无情绪的麻木。她冷着脸，默默将一半的身子隐去。


    这里也没有情况。


    她观察了一会儿，准备离开。


    “诶！这不是刚刚那个臭到不行的家伙吗？”


    水梧桐退回半步。


    她歪了下脑袋，眼睛还是空洞的。


    “你认识我？”


    她问道。


    “不认识，就刚刚寻找臭味源头的时候跟着一起找到你们屋子了而已。”那鬼握拳大拇指向外一指。


    “现在倒是没有臭味了哦！”


    它动动鼻，满脸惊奇。


    “你这皮也没换怎么做到的！？”


    “暂时压制的。”


    水梧桐张开双臂，鱼类腐烂的恶臭再次袭来。


    “呕——”


    这味道快要刻进那只鬼的心里。


    它摆摆手埋怨道：“既然还有就别出来害鬼啦！不换皮就快点回去啊！出来转什么？”


    刚刚还在友好讲话。


    一闻到味道，立马就变得嫌弃起来。


    “我就是出来找换皮的。”


    水梧桐顺着它的话往下问。


    “但我找不到，你们能不能指个路？”


    “船上还有不知道哪里能换皮的鬼吗？”屋里的其它鬼发出了质疑，“你是不是鬼啊？是不是船上的啊？”


    烛光抽动。


    水梧桐并不慌张。


    “喏。”


    她向它们竖起手掌。


    “啊啊啊！好好说话拿符干什么！”


    鬼怪们集体皱起了脸。


    “看见这东西就烦！多少年了那些垃圾人还在用这些！就不能进化一下！”


    “被下符了，记不得。”


    她的手中，正是已经不成样的人鬼合一符。


    小神仙之前试图用自己的血覆盖消灭。


    如今，血污刚好遮住了符咒上的内容，让鬼怪们分不清。这也能让水梧桐以符为借口——鬼嘛，遇到点事儿失忆很常见。


    “嘶——看你这样......”


    “小妹，你有点惨啊！这伤的可不轻！”


    鬼怪们都忍不住开始怜悯她了。


    “能给指个路吗？”水梧桐的眼珠子透出几分无辜，“不换皮烂的更快，后面会更臭。”


    最先说话的那只鬼又连忙捂住了鼻子。


    它眨巴着眼睛，有些为难。


    “不是不想给你指路，是这玩意儿吧，也看机缘。”


    “机缘？”


    “对，船上的鬼伤了需要换皮，吉娘会出来带着去。只是时间不固定，出现的地点也不固定，有时候烂死了也未必能等到。”


    它给水梧桐出着主意。


    “你要是想快点被发现，不如多转几圈！”


    “什么情况会等不到？”


    她还是比较在意这个。


    鬼娃娃借用替身鬼和她说了。


    这艘船里，就有人类和玄罗城勾结的地点。


    通过鬼怪们也能得知，换人皮变成了它们的日常。


    屋村那个集市还有的说。


    可船上完全封闭，皮的来源又会是哪儿呢？


    换皮，必须是剥活人的。


    “可能她觉得你不值得救，或者，你不是船上的。”那只鬼瞄了水梧桐几眼。


    “不过你不用担心。”


    它安慰道。


    “你这么惨这么臭！她一定会出来叫你去换！”


    “咦？和你同屋那个铜冠呢？”


    鬼怪们忽然问道。


    水梧桐抬了下眼。


    她不动声色道：“哦，她在休息。”


    小神仙身子歪着，头靠墙睡的香甜。水梧桐便是等她睡着了才偷偷溜出来的。


    她的状态恢复不少。


    只是，没告诉小神仙。


    ......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上船时短暂停留的大厅，此时已换上了数十张餐桌。


    往下望去。


    有不少鬼正围着餐桌“喝酒”——它们的身边都站着一只没有人样的低级鬼。


    谁输了，刺啦一声，低级鬼便会被它们割开放血。


    这里的楼梯也是高矮不一、歪歪扭扭。


    水梧桐在楼上看了好一会儿。


    她寻了道隐蔽的，压着步子下了楼。


    “我说各位姐儿们哥儿们，这些家伙划多了还得挨个给它们换皮多麻烦呢！”


    群众里，一道怪异的声线突然传出。


    “麻烦个屁！它们又用不着吉娘！”


    玩儿的正尽兴的爆炸头大姐鬼猛地将桌子一拍。


    “你们这帮孙子！老娘来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玩儿的起输不起？”


    “来！都给我往自己身上喇一刀！”


    它拽着隔壁一黑皮秃头，说着就要帮它上手。


    “别！别！姐！”


    那黑皮秃头怂的要命。


    它嘴角下拉，惊恐地将大姐鬼的手轻轻推开。


    “咱这儿不都有小的嘛~”


    “这局说好了输的划自己，你想反悔啊？”


    “不......我这意思不是带它们过来又不用，这不是浪费么......”


    秃头赔着笑。


    “我不管！”


    大姐鬼一巴掌扇上黑皮秃头的脑袋。


    它指着秃头道：“规矩是你们自己定的，说好了划自己那就划自己一个字儿不准改！今天你们要是不划，明儿我就叫其它的喊你们站旁边！”


    “姐！放一马！”


    “划！”


    水梧桐站在鬼群里。


    那道怪异的声音是她捏着嗓子发出的。


    她原本想借此唤唤吉娘，看能不能叫她出来。


    没成想，这些低级鬼居然被这个爆炸头大姐给救了。照大姐这气势，其余这些哪儿还敢玩。


    “啊啊啊啊——！”


    就那么一小个口子。


    黑皮秃头还真是爱惜自己。


    “姐，我划了。今天您也累了，咱们就不陪您玩儿了哈！”它心疼捂住自己的胳膊，站起就要走。


    果然，和水梧桐想的一样。


    不过不能让它走啊，它走了，她上哪儿再去找受伤的鬼。


    还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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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量明显才会被吉娘发现。


    “呦——输了就想跑了？”


    幸好，大姐鬼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它们。


    “赢家才能决定玩儿还是不玩儿，这也是之前你们说的规矩，不是吗？”它笑着，只微微用劲，黑皮秃头就被它摁回了座位。


    “继续玩儿，嗯？”


    水梧桐眯起了眼。


    看来大姐鬼是来砸黑皮秃头的威风的。


    再看那些低级鬼。


    朝着大姐鬼的目光里充满了崇敬。


    玩儿，接着玩儿。


    只要它们一直玩儿，低级鬼被救了也无妨。按黑皮秃头那个害怕的样子，一定会忍不住去找吉娘。


    “下一把，输的，划脖子。”


    大姐鬼抹的血红的嘴此时一张一合。


    鬼群里，众鬼发出欢呼。


    黑皮秃头的拳划的更起劲了。


    它和大姐鬼互相死死盯着，谁也不甘下风。


    “嘿！你在看什么呢！”


    水梧桐肩上落了一只手。


    她缩起身子远离，转身却是熟悉的铜冠。


    她什么时候睡醒了？


    水梧桐微微一怔。


    小神仙倒是没有丝毫尴尬，她挤进鬼群，站的比水梧桐还要往前。


    “你就是在看它们划拳啊？”


    她的脑袋左右探个不停。


    饭桌上，秃头的黑脸上黑中带红。


    它气鼓鼓张着鼻孔抿着嘴，压抑心中的怒火。但它对面的爆炸头大姐却翘着腿，满脸不屑。


    “你耍诈！”


    秃头接受不了自己快要输的事实。


    它掀翻桌子，拳头对准了对面。


    大姐鬼还坐在椅子上。


    它看向秃头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小丑：“划个拳而已，我怎么耍诈？是你自己输不起吧？”


    “怕丢人结果更丢人。”


    它垂下眼，懒懒吸了口气。


    小神仙从最前面退了回来。


    她猫着身子问水梧桐：“那秃头为什么要掀桌子啊？输了能怎样啊？”


    “划脖子。”


    水梧桐简答道。


    “噢~”小神仙起伏着声调。


    “掀了桌子自动算认输。”


    爆炸头大姐补充了一句。


    黑皮秃头的脸隐约能看见青色。


    它双拳下垂握紧，整个鬼都是绷着力的：“你别太过分！不留一线你日后也没有好下场！”


    “玩家做出任何影响游戏的举动，则视为自动认输。”


    “认输者，一样要接受输家待遇。”


    “如有违抗者，杀。”


    大姐鬼摩挲着自己的手，口气里满是压迫：“你们自己定的，还要我再帮你回忆回忆吗？”


    “划一刀脖子而已，又不是活不了。”


    水梧桐不理解为什么黑皮秃头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划伤了它们也可以去治疗。”


    “阿水，哪有那么简单啊！”


    四周起哄声渐起。


    大姐鬼举起一把砍刀，等着秃头来接。


    “这种情况下受了伤，找个不知道的鬼医还能治。但在封闭的船里，谁敢触这种霉头！”小神仙的眼睛拼命眨巴着，“你以为是遵守了规矩就完啦？”


    “不是！玩儿的就是你当场不死后面也得死！”


    水梧桐怀疑地望向她。


    忽然，所有鬼的目光都朝楼上望去。


    秃头面上大喜，而大姐鬼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你们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