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包达破了嗓子。


    水梧桐看着于乐月将手直接伸进腰腹。


    她扒住包发的头狠狠往外拽。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于乐月铁了心。


    她没有给包发留下活路，她也没有给自己留。


    包发的人头一旦拔出。


    她和他，两个都会死。


    而在这艘船上，死后将没有任何可能。


    船上的鬼怪都在等着喂养。它们要皮、要肉、要你身上所有的一切。


    “哎呦这......”


    小神仙急得来回打转。


    她拍着手，此前落在手面的香灰还飞出不少。


    “这我们没办法解啊！”


    水梧桐紧皱着眉。


    虽然她不懂小神仙所说的无法解是怎样的办法。


    但她明白一点。


    包发的魂魄移植于金属内，于乐月作为容器，她的命早就和包发捆在了一起。


    包发成熟后，于乐月的死活无人在意。


    现在一切才冒出头。


    容器要将宿主杀死，那容器，还有可能活吗？


    “鬼娃娃！”


    “鬼娃娃！！！”


    小神仙扯着嗓子大吼。


    “这时候不出来！你还要什么时候出来啊！”


    “啊——！”


    这两声鬼娃娃无意间给了于乐月更大的刺激。


    深深嵌入腰腹的人头。


    无力焦黑的双手。


    她的力气陡然变大，包发的头甚至都被摁瘪了几分。


    “包发！你这个混蛋！”


    三种不同的嚎叫声一起响彻云霄。


    包发的头渐渐被拔出。


    赤红的六只眼仿佛地狱里熊熊的烈火。


    包达得以解脱。


    他捡起地上的电话碎片就向于乐月的脖间划去。腌痛感刺激着神经，于乐月更加疯狂。


    她死也要带着他们一起死！


    小小的屋子里一派惨状。


    台上装有液体的管子们也都滴答泄露。


    水梧桐几番想上去干涉，都被小神仙死死拉住。


    “这是人和人之间的死局，你破不了的。”她对着水梧桐的口气里不无无奈。


    两个人，一只鬼。


    这根本就不是她们能够左右的事情。


    她拔他，他恨她，他杀她。


    三人的命都死死缠绕在一起。


    要么都活，要么都死，这就是结局。


    “赶紧出去吧！”小神仙不愿意水梧桐在这里再停留，“事情总要有个解决，恩怨也总要有个发泄！”


    “介入别人的因果，你就要替别人扛。”


    她现在倒像是个看遍了人世的长者。


    铁门被小神仙关上。


    她把着门不让水梧桐靠近。


    水梧桐站在楼道里。


    四方的船顶矮矮悬在空中，质量极差的灯管带出电流，刺得眼痛。


    嘭——！


    屋里一阵冲击。


    铁门外飞，她们一起被压在门下。


    火苗窜到了屋顶。


    噼里啪啦，许多灯泡都被震碎。


    城寨古船里，顿时灭了半片灯光。


    “什么情况！？”


    “哪里？哪里爆炸了？”


    “哪家起的火！？”


    “快救火啊！快点都去啊！”


    ......


    她们可不能出现在现场！


    尽管被这冲击撞得头晕，但水梧桐的脑子比她想象的还要清醒。


    来不及缓，她和小神仙都半举起铁门。


    滚着爬起来后，三颗人头就在楼道。


    “走。”


    水梧桐很决绝。


    她们快速跑出，顺带着杀死了还站在楼梯门口的那只推人鬼——它会说出来，它必须死。


    一路跑回二楼。


    进入房间后，她们才听见楼梯里杂乱的脚步声。


    “全白费了。”


    小神仙悻悻然坐到了沙发上。


    就连平时一直叮当的铜冠，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费了好几天的功夫，好不容易知道于乐月大概率就是鬼娃娃它妈，结果互相残杀！”她叹着气，低头摩挲着自己的手掌。


    “互相忍忍我们就能找到鬼娃娃了。”


    她遗憾得很。


    “不是真的忍不了了，于乐月也不想这样吧。”


    水梧桐也没什么精神。


    精神上的累已经超过了身体。


    她无法判断自己后面还要怎么做。


    理智占据了上风，可感性总是会在之后到来。


    她想知道自己该不该在找到鬼娃娃后带它去见见于乐月，但她似乎，并不会这样做。


    “你没有看到那三颗人头吗？”


    小神仙想起了什么。


    “你应该看见了才是，一点儿都没有感慨吗？”


    “已经发生了，我没办法。”水梧桐的语气似乎与前面一直想要帮忙的她不是一人。


    “我还要谢谢你。”


    她向小神仙点了个头。


    “谢谢你告诉我不要介入别人的因果。”


    她不想让她死。


    她知道。


    “诶——都出来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孩子啊！？”


    “没人认领我可就送去研究所了啊！”


    “这提着灯笼的！有没有认识的！！！”


    “我们的！”


    ......


    “你们真的认识它？”


    鬼怪们怀疑的目光频频在她们身上打转。


    她们笔直站着。


    过不了一会儿，小神仙就拉过鬼娃娃的手拍打着：“你这坏蛋！跑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好玩儿是吧！又要我们陪你玩儿！？”


    “还跑不跑！跑——不——跑！”


    她在鬼娃娃的屁股上打了好几下。


    “姐姐我找你找的快疯了！你一点面儿都不露啊！”


    鬼娃娃木着张脸。


    它的眼里已经没有情绪了。


    “好了好了，别打了。小孩子嘛，贪玩点儿也是有的！你是它姐姐还不知道它有没有坏心啊？”


    一位老奶奶站住来拦住了她。


    “它没坏心？我们都快被它整死了！”


    小神仙无语回道。


    “调皮而已，你们带回去好好教就是了。”老奶奶还是慈祥地笑着，没对任何一个生气。


    【我不跟她们回去！】


    鬼娃娃被拉得不耐烦。


    它挣脱开小神仙的手，转身就要再次跑掉。


    “姐姐她们这么着急，你还要跑去哪儿啊？”


    老奶奶只轻轻一拽，它便不能动弹。


    【我不要跟她们回去！】


    【她们是坏人！】


    【她......】


    有什么封印住了鬼娃娃的嘴。


    它扭动着也不能出声。


    “她们到底是不是你姐姐啊？小娃娃，你说，我们都在这儿呢！”鬼怪们看着热闹。


    要是它说不是，这个无人认领的小家伙就可以任它们“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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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多得的美味啊！


    “怎么不是？小孩子不懂事，和姐姐闹别扭呢！”


    老奶奶拽紧了鬼娃娃的胳膊。


    “她们是它的姐姐，我也认识。”


    “我活了这么多年，在这船上也许久了。我的眼光会不会错，你们也都知道。”


    鬼怪们抿起了嘴。


    都这样说了，它们还能怎样？


    明摆着不希望人家认姐姐，好让它们当场分食？


    “我会亲自把这孩子送回去，有什么事我担着。”


    老奶奶中气十足的大臂一挥。


    直到只剩她们四个，水梧桐也看不明白，这位老奶奶又是冒出来想干什么。


    她明摆着知道她们不是鬼娃娃的亲姐姐。


    “我封你嘴巴，是不让你乱讲。”


    鬼怪散去，老奶奶反而更慈祥了。


    它抚摸着鬼娃娃的头，眼里满是怜惜。


    “跟姐姐们走吧，好吗？”她好像什么知道，“开开心心忘掉一切，姐姐们是好人，和你爸爸妈妈不一样的。”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但是大喊大叫我还会封。”


    【我不和她们走！我不要她们救！】


    “别胡说！”


    老奶奶制止它继续说下去。


    “多好的机会，你不该留在这里！”


    【我要找我妈妈——】


    “别找你妈妈了！”老奶奶居然呵斥了它。


    “你妈妈是什么人啊！？”


    “她是可怜人没错，但她对你好了吗？你现在这样不男不女的样子，你还记得是你妈妈造的孽吗？你原本是个小女孩儿啊！”


    它妈妈造的孽？


    于乐月对它做过什么吗？她不是鬼娃娃的妈妈？


    “它妈妈，不是想再生它吗？”


    水梧桐有些迟疑。


    于乐月用生命在想念她的孩子，她不会是那样的人。


    “再生的是它吗？是另一个！”老奶奶侧过了头，它明显对这件事非常有意见，“这娃娃还傻不愣登顾着它妈。”


    “它妈多狠呐！”


    “另一个！？”


    “奶奶，你别忽悠我们啊！”


    小神仙也没有想到还会有隐情。


    鬼娃娃沉默着。


    比它大上许多的大人们都在看它。


    老奶奶望着它可怜的样子，于心不忍：“乖，听奶奶的，和姐姐们走。”


    “......我能问问，它妈妈怎么了吗？”


    水梧桐还是不肯相信。


    “小月......”


    老奶奶叹了口气。


    从这一声叹息中水梧桐知道，于乐月就是小月。


    苍老的双眸缓缓闭上。


    老奶奶的声音也变得苦涩。


    “姓包的那一家子，都是不讲理的。”


    “包发一直在外面有情人，为了掩人耳目，常用带着孩子出去玩的借口去约会。”


    “小月恨他，也恨含有他血脉的孩子。”


    “他死了，这傻孩子也跟着死了。”


    她说着，手还拉着鬼娃娃轻轻地摇。


    “后来为了遗产，小月就琢磨着再造一个出来。于是哭着喊着，舍不得孩子，求吉娘和包达帮忙。”


    “包达当然知道她想干什么，他们哥俩也是斗了一辈子。”


    “他先是拒绝不答应，打通关系后，才又装着去和小月说他同意她的决定。”


    “包达偷换了魂魄。”


    “小月......是用它的魂魄做养料，养了个男孩儿的假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