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知道她是人类？


    水梧桐的心定下了一半。


    她还以为是铸造场里的出来找麻烦，听这不知道是镜子还是其它鬼怪的话语，她倒没必要过于担心了。


    普通的鬼怪们不会有识破她身份的本事。


    能识破的，那就......起码和五大仙相关......至少也要和单影它们本事差不多才行。


    “我怎么会寂寞呢？”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挑，“我身边一直都有不同的鬼怪。”


    【这些鬼怪是你想要的吗？】


    是她想要的吗？


    水梧桐的眉头紧了紧。


    它这样提问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拉拢她，还是想和她说些什么？


    “是不是我想要的有什么要紧？”她直接道，“大家都在这里，还需要谈想还是不想吗？”


    “想又怎样？不想又怎样？”


    “你是想帮我离开吗？那我真的是得谢谢你。”


    她试探着。


    面罩下的布料舞的更凶了。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像是在她的周围反复踱步。


    水梧桐感觉到了隐隐约约的靠近。


    按常理她应该把匕首和黄纸藏起来才是，但她不，她还是维持着手背后的姿势，压根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


    不过应该是看见的了，她想。


    既然她只看到了黄纸，那小神仙应该就是从缝隙中扔过来的。


    这就说明。


    她的周围，已经全部被包围。


    “你要一直晃荡到什么时候？”


    她询问道。


    “要杀我不用那么久，反正我看不见你，你随随便便找个时间就可以。”


    【呵——】


    极轻的一声笑。


    伴随着睁不开眼的刺目银光，水梧桐看见了那些镜子。


    镜子们叠了不止一面。


    他们层层叠叠，将整个街道都划分为了不同的小块，就像是巢穴的横截面。


    她也看到了三道影子。


    影子和影子间，它们在相互残杀。


    “......小神仙看到的就是这个？”水梧桐的眼珠上下动了动。


    确实是一模一样的影子，难怪昌顺能吓成那个鬼样。


    四周的镜子里都是影子。


    它们见她看见了它们，全都贴到了镜前。


    一、二、三、四、五、六。


    六面镜子，十八道影子。


    水梧桐缓缓转了一圈，影子们已经绕着她闭合成了完美的六边形十八鬼影阵。


    【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吧——】


    “嗯，什么游戏？”水梧桐对鬼影们毫不畏惧。


    【你看那边——】


    【它们，还能不能活呢？】


    那边？


    声音从她的耳朵里穿过，划到了另一边。


    她跟着转身，玻璃镜后，小神仙和昌顺它们团在一起。它们的周围，无数举着镰刀的鬼影伺机而动。


    “你要玩儿什么？”


    水梧桐的脸色有些难看。


    如果它用昌顺它们来玩儿，她是绝对不能让它们死的。它们死了，去铸造场的计划就得泡汤。


    还有小神仙。


    她的身边除了小神仙没有可以再用的战力，没有第二个可以相对信任的人。


    换言之，它们三，一个都不能死。


    【我们来玩儿影子游戏——】


    【你是我的影子。】


    她是它的影子？


    还没等水梧桐思考明白它的想法，十八鬼影中的一道就一刀朝自己的手臂砍去。


    半臂刀落。


    镜子里，那道影子的手臂正散出股股红雾。


    “你让我砍自己的手臂？”


    嘴里说出的是疑问，心里的答案早就是肯定。


    鬼影们似乎也被同伴吓了一条，它们的目光转了过去。尽管看不清，可她还是在那道影子的脸上看到了疯狂的邪笑。


    它是认真的，它是故意的。


    声音的主人不是不想让她死。


    它只是不想自己动手。


    “我不砍会怎样？”她再次问道。


    没有声音再出现，影子们给她让出了一片视野。镜子里，与她隔着数层的小神仙它们正在被鬼怪们砍拉。


    她看见小神仙奋力画符，阻止着鬼怪们向昌顺靠近。


    不砍，就是它们死。


    水梧桐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


    她将黄纸塞进后口袋，右手接过匕首举了出来，抬头向天道：“意料之外，意料之内。没想到会用这种方式，但以你们的心性，也没什么奇怪的。”


    鬼怪不就是这样吗？


    在它们眼里只有好不好玩儿。它们不知道什么叫过分，什么叫残忍，什么叫无辜。


    匕首穿过衣服横插进手臂，鲜红的血液顺着水梧桐的左臂流出。


    “呀！”


    小神仙在玻璃镜后叫了一声。


    昌顺已经在其它隔间里晕了过去，只留下李旺牛一个在摸索。


    如今它不但要管着后面，还得关注着水梧桐那边的动静。


    它两边不停转头。


    “这......你们这两边我先集中哪个好啊？”它犹豫着看向李旺牛。


    李旺牛把昌顺平摆在地上。


    它睁着眼睛眨也不眨的在玻璃镜上摸了一圈。


    它们这儿只有模糊的影子，哪怕它靠近，也不会伤害它，它们目前是安全的。


    “小神仙大人，您先顾着水大人吧！”


    它说。


    水梧桐看不清它们的情况。


    在她的眼里，它们一直都处在危险之中。


    她的胳膊还在流血，一滴一滴，带着她的身体也跟着逐渐晃悠。


    “我砍了，你就不能伤害它们。”


    她的声音好像也带上了几分虚弱。


    【没意思——】


    声音的主人很不满意。


    【你怎么也不反抗一下呢？就这么听我的话？】


    【好无聊——】


    “......”


    没什么特大波动的水梧桐此时心里也忍不住万马奔腾。


    无聊？它居然觉得无聊？


    她做的准备算什么？算她倒霉？


    十八鬼影们也跟着声音集体叹了口气，它们都垂头丧气的摇着脑袋，似乎也在为主人不值。


    它们在镜子内渐渐远离，一切到了现在好像都玩儿够了。


    影子缩小、缩小，再缩小。


    身体在消失，可它们眼睛的轮廓却逐渐明显起来。


    一双、两双、三双......


    它们快速扩大，一转眼，就将水梧桐整个吞掉。


    “阿水！”


    小神仙在叫她。


    “阿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是怎么商量好的吗？你快点做呀！早点做就能早点逃脱！”


    竟然能看见它了？


    水梧桐虚睁着眼看着玻璃镜后的小神仙。


    刚刚那扑面的黑暗中还带着其它东西，刺激的她睁不开眼。


    “阿水！阿水！”小神仙在镜后冲她挥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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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样？那些影子没对你怎样吧？”


    它的脑袋大幅度上下。


    “你还好吗？我们都可担心你了，就怕它们对你不利！”


    “你带我们进来，要是你出了什么事，那我们要愧疚死的！”它说着都带上了哭腔，“阿水，你受苦了，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大人！”


    “你的胳膊还好吗？”


    “还痛吗？”


    “还好，不痛。”


    水梧桐没有过去。


    它不是小神仙。


    “昌顺和李旺牛怎么样了？我看到影子在攻击它们。”她没有戳破，而是继续和它搭着话。


    “小神仙”嘻嘻笑着：“它们很好，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你怎么只关心它们不关心我呢？”隔着镜子它委屈巴巴地掀开了一点面罩，“是我做护卫做的不够好吗？我连一声赞赏都不配吗？”


    水梧桐无声冷笑着：“你当然配了。你想要什么，都会自己‘争取’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我很厉害！”


    “小神仙”害羞地缩起了肩膀，它可爱歪着头，半点儿都没有紧张的氛围。


    “你不要说我啦！还记得之前我们商量好的办法吗？”


    “别犹豫了，趁现在赶紧的吧！”


    它催促着。


    “好。”水梧桐郑重点了点头。


    从后口袋里掏出黄纸，也不管纸张皱皱巴巴没个模样。


    她随意将纸抹在地上，手沾了沾泥水就开始在还翘着边的纸上画。


    “小神仙”趴在镜子上看着。


    看了许久，它发出怀疑道：“符......不是这么画的吧？”


    水梧桐正忙着画下一张。


    她提了提手腕。


    “不是这么画的是怎么画的？”她泰然自若道，“你莫名其妙非让我做点什么，那我就只能乱画看看。”


    “我莫名其妙让你做点什么？”


    它的声音沉了不少。


    “是啊。”水梧桐见它的嗓音变了，将手拍拍站起。


    她岔着腿道：“我们又没商量过什么对策。没有的事儿你非要让我干，这不是莫名其妙是什么？”


    “不就是想看我画符嘛！我画了，你怎么倒不满意了？”


    真的小神仙看见它这样估计会无语到狂笑。


    先不说她们俩到底商量过没，就光是她拿着皱巴巴的黄纸这一点，小神仙就得不满吵起来。怎么会还任由她在肮脏的街道泥水里写写画画。


    再说了，画符哪有用这个的。


    还是为了套她们。


    水梧桐呵呵两声：“大家都装装样子，差不多。”


    “胳膊也划了，人也骗了，你想要我的大作我也无私奉献了。”她拎着画好的黄纸在玻璃镜前抖着，“还想怎么玩儿，请讲。”


    “小神仙”在镜后僵住了。


    不知怎的，水梧桐在它的身上忽然感受到一股悲伤。


    它缓慢将手放到了面罩上，指尖发力，要把面罩从头上摘下。


    “阿水......”


    这声音有点耳熟。


    面罩一点点提起，水梧桐的心也跟着砰砰跳快了些许。


    她不知道面罩后到底是怎样的脸，她也忍不住去想这个冒牌货的“真面目”，是不是和真正的小神仙一样。


    “阿水——”


    这是它的样子吗？


    水梧桐的心剧烈颤抖着。


    她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在这时却是全线崩塌。


    “妈？”


    不好！她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