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结局(OE)

作品:《逾界

    离开客来居所有人都散了。


    我和季卓凡去了建欣苑,晚上我俩和我姑挤在一张床上,一人一边,侧躺着靠在我姑肩上,像小时候那样。


    “姑。”


    我一开口话成颤音,泪水封住嗓子讲不出任何言语。安静的房间,我的哭噎声格外清晰。


    “孩子,对不起,姑姑今天失态了。”我姑抚了抚我的头。


    “姑,不怪你。”


    房间里传来季卓凡的叹息,床头灯亮起,光线昏暗,季卓凡下床扔过一包纸巾。


    “擦擦眼泪,瞧你哭得大鼻涕都流出来了。”


    泪水止不住地流,湿透了数张纸巾才算完,我姑也跟着抹眼泪。季卓凡在旁边默不作声,见我们收住情绪方才说话。


    “舒舒,你——”她突然止住话语,轻咬下唇,似乎在心里斟酌该怎么说:“你和——”


    “你想问我和阮佑廷吧?”我吸了吸鼻子。


    季卓凡点头。


    “我们——”


    我握紧潮湿成团的纸巾,仿佛握着一颗脆弱柔软的心脏,稍一用力它便鲜血淋漓,恰如我和阮佑廷脆弱的关系。


    “我们不可能了。”


    我眼前模糊一片,哭得头脑发麻。


    好在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想把一切归咎于陈怡,但恶果又非她一人种下。


    陈怡、陈冶、颜峰,他们三人的关系就像罪恶的洪水,汹涌而下,淹没了家庭,殃及了下一代。


    其实,我和阮佑廷本不该开始的,我们都错了,错在不该和一夜|情人谈情说爱。


    “凡凡,麻烦你一件事。”


    我摘下无名指的戒指,一枚阮佑廷说戴了就不许摘的戒指!


    “帮我还给他。”


    季卓凡伸手去接,没等碰到戒指,手又缩了回去,“你自己还,有什么话当面跟他说清楚。”


    “我、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那等你回来再说,欸?不对!”季卓凡纳闷,“你要去哪啊?”


    “去哪都行,我想暂时离开这座城市,出去透透气。”


    *


    这件事过后,我的状态很差,请了长期病假。


    阮佑廷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我没勇气接,怕听到他的声音我会控制不住流泪,干脆换了手机号码。


    我离开了恒仁,北上在靠近边境线的城市生活了三个多月,又自驾去了大西北,风吹日晒人黑了不少。


    在乌市停留的第一个晚上,我接到一通陌生号码。


    “喂?”


    对面人粗重的喘息声喷吐在话筒上,我感觉出是他,抿紧嘴唇不知道说什么。两分钟过去,话筒里传出他沙哑的声音。


    “颜可舒,你还好吗?”


    我鼻头一酸,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强忍住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好。”


    我骗了自己也骗了他。


    “可我不好,我很想你。”


    阮佑廷鼻音很重,打电话前应该哭过了,或者现在正在哭,我看不到他,但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很差。


    我的离开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安慰的话我说不出口只能劝他:“放下我,一切都会好的。”


    “那你放下我了吗?”他问。


    我如实回答:“没放下但我会努力,总有一天会放下的。”


    他轻轻吐气似乎在平复情绪,我感受到他的克制,克制某种冲动,他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我就不打扰你了。”


    阮佑廷的后半句话吞没在压抑的哭泣里,我心疼,对着话筒跟着哭。


    我心慢慢软了,一咬牙又改变主意。


    不行,不能,我和他不可能了。


    “还有事吗?”


    他不说话。


    “没事我挂了。”


    “等等,你还记得大雁的谜题吗?”


    “记得,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必不独活!”阮佑廷是笑着说的。


    我来不及多想,被他的话扯断思绪,“颜可舒,我尽力放下你,放不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陈怡不是我养母,你会和我走到最后吗?”


    我没回答,也不知道,我没资格给感情下定论,担心变故害怕意外,连见他一面把戒指还给他的勇气都没有。


    我挂断电话,像个胆小鬼躲在被子里面痛哭流涕。


    下辈子吧或在平行时空,可以的话和他重新来过,希望我能勇敢坦然面对一切,遵从内心,不用上一辈人的纠葛评判我们的感情。


    我在外面晃荡了七八个月,结束旅行我有了新的打算。


    季卓凡儿子满月,我回到了恒仁。


    他们一家三口来机场给我接风,襁褓里的小黑蛋迷惑不解地望着我,葡萄粒一样的黑眼睛漂亮极了。


    “好在五官随了我,唯一像李盼的地方是皮肤,爷俩一样黑。”


    当了妈的季卓凡气质和之前大有不同,说话温声细语,听得我不自在。


    “散心回来可要好好工作,我刚接了一个项目交给你做,年底了你带咱们组冲冲绩效。”


    李盼开玩笑的技术还是那么烂,组里能人一抓一大把,最不缺的就是绩效。


    “我这次回来打算辞职,把房子卖了去北方生活。”


    李盼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头翘起万分疑惑,副驾驶的季卓凡探出脑袋看我半天,显然夫妻俩没料到我的决定。


    “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


    季卓凡悄然转身,放在过去她一定会劝我不要辞职,给我摆清利害关系,说些社会不好混之类的言论。


    毕竟她辞职后奔赴了向往已久的山海,可山海并未真诚待她。


    “小时候也不知道谁,信誓旦旦要在家门口过一辈子,现在可好跑那么远。”季卓凡没好气道。


    “本来,”我苦涩一笑,“本来不需要远走的。”


    季卓凡无意戳我痛处,她赶紧转移话题,讲了这几个月家里发生的趣事,我笑着笑着不自觉掉下眼泪。


    从下飞机开始,我心里一直惦念他,想开口问又犹犹豫豫。


    李盼支支吾吾,季卓凡提醒他好好开车,别说没用的。到家门口季卓凡去超市买饮料的间隙,李盼忍不住跟我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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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佑廷。


    我走后没多久,阮佑廷在工作上接二连三出现失误,有一次他和李盼去甲方公司面谈,碰到了江锦辰。


    阮佑廷和他言语不和,扭打在一起,阮佑廷下手重,打掉了江锦辰一颗牙,江锦辰看在李盼的面子上没追究阮佑廷的责任。


    “估计江锦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怒了阮佑廷,没多久阮佑廷辞职了。”


    李盼手掌重重拍了下方向盘,很是惋惜。


    “离职后他状态不是很好,我和凡凡去看过他几次,前几天去看他没见到人,见到了他舅舅陈冶。”李盼摇头叹息似有隐情。


    “那他人呢?”我心里不安,隐隐感觉阮佑廷出事了。


    “他......重度抑郁,被家里人送进了精神病院,前段时间出院跳河自杀了。人到现在没找到,不知是死是活。”


    不可能,他怎么会自杀!


    忽然,脑海里闪过那句“必不独活”,想到此我哭得更厉害。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试着放下的......”


    *


    我去了他轻生的地方。


    站在桥上俯视下面湍急的河水,浑浊的河水互相冲撞,挤压出的白浪来不及溅起水花,立即被新的水流裹挟着向下游去。


    一个人抱着必死的心落入水中,能被救上来的希望万分渺茫。


    我狠下心不去想他,卖掉房子去了北方。


    我在居住的城市开了家便利店,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每年寒暑假季卓凡都会带小黑蛋来玩。


    那天下午送走季卓凡母子,我开车回店里和店员换班,刚进的货还没整理,换好衣服我蹲在货架后理货。


    “您好,欢迎光临。”


    “您好,欢迎光临。”


    门前的感应小熊机械地重复了两遍。


    我没起身继续忙自己的,室内恢复安静,能听见冷藏柜嗡嗡地运转,还能听见一下又一下的咔哒声。


    不是店里的动静,是客人带进来的,类似金属触地的声响。


    我好奇偏头寻找,视角有限,我注意到一双亮黑的男士皮鞋前竖着一根棕色木质拐棍,拐棍底部带金属垫片。


    没错了,声音是从那底下发出来的。


    男人往旁边挪了两步,左脚应该有残疾,走路不利索,他在货架前徘徊半天。


    我收回视线,抓紧码完最后一排货架,打算问问他需要什么。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


    我起身,他回头,四目相对,他脸上没有惊讶像来之前做足了准备似的,而我惊愕得说不出话。


    午后的室内光线充足,眼前的一切事物明亮且真。


    对面人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干净透亮,它的主人不再年轻,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身有残疾饱经沧桑的男人。


    他瘦了,下颌线锋利不少,额角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他绕过货架走向我,如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他伸出手。


    “颜可舒,好久不见。”


    我莞尔一笑,伸手回握,他的手掌依旧滚烫。


    “好久不见,阮佑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