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修士之间的争斗并未完全波及到民间，除了必争的几处灵矿山资源，凡人所居的城市里，秩序并未产生太大混乱，普通百姓还是该干嘛干嘛。


    子涵和茵萝她们这些女弟子换了朴素打扮，隐匿修士气息，潜入云泽城内。


    走在街上，子涵注意到城市内的公告墙上，甚至居民房屋的外墙上，都贴满了发光的控诉书，上面添油加醋写尽了李狗蛋的“罪行”，反而云涧祈被洗白成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他们这是颠倒黑白！”子涵忍无可忍，当即扯下一张控诉书，撕成粉碎。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毁坏我们的告示？”


    “撕的就是你们万物泽这群乱泼脏水的败类。”子涵不再继续隐匿气息，当即拔剑与万物泽弟子缠斗起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拔剑，两方弟子瞬间陷入一场混战。


    龙吟山弟子在云泽城和万物泽弟子打起来的事很快传至百姓间。这时人们才慢慢了解四个宗门已经决裂的事实。


    将他们决裂的事彻底坐实后，子涵她们毫不恋战，立即去了约定好的一处灵矿山跟李狗蛋他们汇合。


    万物泽云宗主早就预料到决裂后己方战力弱势，抓紧时间从各地又搜捕了大量的散修和妖兽，不分昼夜地命令弟子监视他们在灵矿山上抢挖灵矿。


    一见龙吟山的人到来，万物泽那些原本还在鞭笞散修、妖兽的监工弟子便如临大敌，立即丢开手，手持武器与李狗蛋他们打斗起来。


    他们实力悬殊，又有李狗蛋以一敌百，不过几招，万物泽弟子自知不敌，只好抱头鼠窜离开矿山。


    见时机成熟，子涵飞跃到山巅上，丢出一张扩音符，冲着隐匿在满山身披枷锁的修士和妖兽们大喊，“各位道友，我们是来解救你们的！四个宗门的合作已经终止，以后龙吟山不会再帮他们抓捕你们了，你们自由了！”


    话音一落，禁锢住整座灵矿山的禁制法阵就被李狗蛋破坏。


    那些散修被困在这里没日没夜地劳作，乍然被解救出来，差点热泪盈眶。


    一开始那些修士还有些犹豫，见妖兽们已经从藏匿的树林山洞中出现，便也现身聚在一起，等着他们帮忙解开身上的灵器枷锁。


    不过子涵并没有直接解开他们身上的枷锁，而是抛出一个问题，“各位道友，离开这里后，你们打算去哪里？”


    “自然是回归山林。”一个人身豹首的妖兽说。


    “虽然龙吟山不会再抓捕你们做苦力，但是也不能保证你们离开后不会再被万物泽抓回。我有一个好去处，那里既没有修士也没有其他妖兽，你们可以聚集起来在那里重新安家。”


    后来，他们带着散修和妖兽们一起攻占了所有的灵矿山。


    队伍不断壮大，总共聚集了数万之多的修士和妖兽。


    这些妖兽和散修确实无处可去，便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一同迁徙到荒无人烟的豆城。


    他们给豆城的新居民发放了灵植种子，“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家了，记得好好养护这些灵植。”


    “你们就安心住在此处，不要惹是生非。我李恣向你们保证，百年之内，龙吟山会作为你们的后盾，不叫别人打豆城的主意。”


    他们一起走过豆城的每一片土地，打扫废墟，修补房屋，将那些无人埋骨的无名尸体一同葬在土壤里。他们的身体会分解变成养料，周而复始地滋养着这一片曾经哺育过他们的土地。


    万物泽原本强行独占的修炼资源被龙吟山夺了过来，不过他们并没有效仿他们杀鸡取卵的开发方式，仍是只承担起了监管的责任，将开采灵矿和种植灵植的任务分包给小宗门和散修们。


    如此模式下经营了一百年，原本被挤压得没有什么生存空间的小宗门得到了良性发展，修仙界像宁屿那样坑蒙拐骗的散修也少了很多。


    百年时间如白驹过隙。


    第一年的时候，子涵开始奔走在各个城市之间，尝试做起灵器自由贸易，她一边四处游历，一边为李狗蛋洗白名声，虽然效果甚微，但每次遇到曲解他的人，她还是忍不住要上去跟人辩解一番；另一边李狗蛋忙着各地布局，带领弟子收拾作乱不安分的仇家。


    第二年，子涵在大家的巨额灵石赞助下，在北部的一个小城里开了自己的第一家灵器买卖店。


    第三年，小安乐已经可以撒着脚丫子在满山上蹿下跳了，李狗蛋承担起父亲的责任，对他还算关心，甚至允许他骑在自己脖子上。


    第四年，李狗蛋比之前闲了下来，他开始尤为思念之前日日相伴的翠花，便忍不住丢下手里的事务和暂停修炼去各个城市找她。


    子涵太忙，她的灵器物美价廉，赢得广泛好评，于是她便趁热打铁奔走穿梭在不同的地域，一边欣赏不同的美景，广交朋友，逐渐把翠花这个名字推广出去。


    终于在第五年的秋天，李狗蛋才找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子涵。


    “翠花仙子，你叫我好找。”李狗蛋就站在她新开的分店门口，倚靠在门框上。


    “李狗蛋！”见到李狗蛋的一瞬，子涵心里那颗埋藏着的未知思念终于如暗河涌动起来。


    他们非常默契。李狗蛋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只轻勾着嘴角，向她张开双臂，子涵像一只小兔蹦蹦跳跳一头扎进李狗蛋的怀里。


    子涵店里帮忙的人看见李狗蛋那双暗红色的眼，想起那个关于龙吟山鬼君能够摄人魂魄的传言，吓得赶紧闪现溜了。


    “我不来找你，你也不知道回宗门看看我吗？”李狗蛋轻抚着少女的发顶，压抑住心里淤积的委屈。


    “我这不是在帮你高效赚灵石，帮你早日飞升吗？”子涵将头靠在李狗蛋胸口，也享受着这种久违的安心。


    他们简单吃了一餐，李狗蛋依依不舍跟她告别，“翠花，别忘了，每年这个时候都回去看看我，要是敢违约我就要你好看。”


    “知道了，每年中秋嘛，我会记得的。师尊他现在出关了吗？”


    听她提起秋翠岚，李狗蛋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嫉妒，他垂眸默了片刻，“如果我说他闭关是因为我，你会不会生气？”


    “师尊闭关是因为你，我为什么要生气？”子涵发现李狗蛋带着些愧疚的眼神，拍拍他的手背安慰。


    “李狗蛋，我们两个天下第一好，这句话永远作数，没有骗你，别想太多了。回去好好修炼，争取早日飞升。”


    实际上李狗蛋又何尝不想留在她身边，日日与她相伴，转头离开她的一瞬间，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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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魂不附体，一双腿轻飘飘的像一个孤魂野鬼，没有目的，也没有盼头。


    他有一个秘密，谁也不知道。得到鬼瞳的第二年，李狗蛋就发现了自己身体异样的变化。


    得到那双眼睛，却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有时候会突然变得嗜血，时常有杀死别人的冲动。


    这突然的变故让他再次惶恐不安起来。


    或许是老天对贪婪之人的惩罚，这具经历过万鬼啃吃，重新长出血肉的身体堪称完美，却让他与修仙之路背道而驰。


    为了不伤到无辜之人，他将自己藏在龙吟山最深的荒山里，独自研究起自己的身上的秘密。


    这不是怨气感染或是别的什么。这种感觉就像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与他这具身体融合得很好，摆脱不掉。


    他死不掉，又舍不得放逐自己的灵魂，便只好这样日复一日在人前伪装成一个毫无异常的正常人。


    第一次他躲进深山时，嗜血症发作，忍不住抓了一头野鹿。那头鹿在他压制下挣扎的身体，滚烫腥甜的鹿血在他喉头滑过的感觉，让他事后罕见地跪地掩面痛哭起来。


    李狗蛋痛恨自己开始变得不人不鬼，怀疑是不是自己从前作孽太多，太过贪心，没有与人为善，才遭致老天这样的惩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病会发作，他从来不敢在外久留，每次出来寻她也只是浅尝辄止，因此头几年总是次次落空。


    与李狗蛋约定过后，子涵每年都会在中秋之前赶回去。


    某一年，她发现李狗蛋性格似乎和从前又有不同，他举止变得成熟，进退有度，不再轻易恶语伤人。待自己的态度也比之前更加温和。


    “李狗蛋，你真是长大了。”子涵发现李狗蛋没有像从前那样张开手臂求抱，心底划过一丝失落，语气也酸酸的。


    李狗蛋红色的眸子里埋藏着浅浅一层水光，他还是上前随心地将姑娘搂紧，“傻瓜，长不大的那叫英年早逝。”


    “听你这样说话，我就放心了。”子涵回抱他，拍拍他的后背，“李狗蛋，你身上怎么好像有血腥味？”


    “是吗，许是昨日去山里猎了一头老虎，沾上了血液，没有洗干净吧。”李狗蛋从哪里拿出一个东西，“这个给你。”


    “腊梅？”子涵将淡黄色的一支花放在鼻尖轻嗅了嗅，没有闻到香味。


    “这是你做的？”


    李狗蛋握住她拿着花枝的右手，往眼前一挥，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无穷无尽的梅园。


    她听见李狗蛋用温柔的声线告诉自己，“我在这幻境里加入了一点自己的影子，你在外面想起我的时候可以进去看看。”


    一百年的时光孕育了新的生机，百年前颓败的豆城如今成为了人类与妖兽混居的繁华开放城市。


    那些他们曾经种下的种子在这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开始释放灵气回报着培育它们的修士和妖兽。


    “话说百年前龙吟山那位鬼君李恣，在海上将一船弟子尽数屠戮，还斩杀了万物泽的少主云氏，从此改变了修仙界的格局。当年……”


    “那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呢？”一个围观的孩童蹲在说书人跟前，一双天真的眼好奇地盯着他滔滔不绝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