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子涵在被李狗蛋咬破脖子的一瞬间本能地发出一声痛苦嚎叫，接着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若不是个修士，此刻自己一定死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李狗蛋从前就是再生气，也不会忍心伤害她的身体。被咬穿脖子的痛一直绵延到心里，伤得她也痛苦难耐。


    他在饮自己的血，当她发现这个可怖的事实时已经无法逃离了。门窗被他施法紧闭，她叫天天不应，也反抗不过他状如厉鬼的疯狂。


    只能无助地等着他什么时候恢复清醒。吞吃过热血后，李狗蛋抬眼猛地发现是她，竟然开始愧疚自责地痛哭起来。


    他施法止住她脖子上的咬伤，眼泪顺着他的下颌一直滴落到她的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控制不住我自己……”


    唇上还沾染着惊心动魄的殷红，他这样反常的举动吓得子涵呆若木鸡。


    “求求你，好姑娘，可怜可怜我，最后一次了。做完我再也不会缠着你。”


    李狗蛋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委屈，将唇上残留的血迹卷入腹中，急不可耐地堵上了她的唇。


    就像百年前的那场幻梦一样昏昏沉沉，她时醒时昏，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可身体却好像一根木柴被利斧劈开，没有一点欢愉的感觉。


    脖子痛，浑身都痛，过了很久她终于死里逃生，被压在身上的人放开。


    李狗蛋不敢去看躺在地板上的姑娘，这一次他真的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穿好衣服，他暗笑自己也成了从前最嫌弃的衣冠禽兽。这样阴暗恶心的他早已经不配与她一道。


    “无垢仙尊已经答应了你的求娶他的女儿，叶子应当也是愿意的。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和叶子好好在一起，治好你自己的疯病，顺便也成全我。”


    他背过身没有再看她，“我的道侣，我自然会珍之爱之，不劳旁人操心。”


    没过几日，无垢仙尊就带着玉叶枝和几十个弟子到了龙吟山。李青崖和李狗蛋亲自接待了他们。


    大家都对他们此次前来目的心知肚明，因此安顿好金鳞坊的人后，便开始商议起他们二人的婚事。


    玉叶枝本就外向大胆，主动挽起李狗蛋的胳膊，邀他一道在山上各处逛逛。李狗蛋没有拒绝，任由她挽着自己往前漫无目的地走。


    “你怎么不说话？李恣。”玉叶枝拽着他的手晃了一晃。


    “好多年没来龙吟山了，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趣，不过有你陪我也行。”


    “不太知道说什么。”李狗蛋微垂着眸子，看见了被弟子们簇拥着的子涵，他瞧见她脖子上围着一个白毛围脖，迅速将目光收回。


    “我怎么觉得你跟从前不太一样了，李恣，以前你可没这么沉默寡言。”玉叶枝纳闷道。


    “都一百来岁的人了，自然是跟以前不一样的。玉叶枝，你到底多大年纪？”李狗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女孩子的年纪不要随便问，我也就比你大个几十岁而已。”玉叶枝突然惊喜地发现了人群中的子涵，拉着李狗蛋的手兴奋地叫她。


    “翠花！是我，叶子呀。”


    其实子涵也早就看到他们挽手相对而来，幸好有一群弟子围着她说说笑笑，这才让她不至于形单影只地与他们两个迎面撞上。


    子涵和弟子们呆在一起，没有走近上前的意思，只远远地冲玉叶枝笑了笑。


    玉叶枝却拉着李狗蛋的手，兴冲冲笑盈盈地跑到他们面前，“翠花，你怎么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看，你送我的簪子我一直都戴着呢。”


    她丢开李狗蛋，热络地抓起子涵的两只手。


    “一百多年未见，当然会有变化。倒是叶子你，还像之前那么活泼可爱。”


    子涵冲玉叶枝弯着眼笑了笑，“叶子，听说你修炼颇有成就，恭喜你呀。”


    “这还不是都怪你，把灵器生意都抢完了，我只好呆在海岛上专心修炼，也算是有得必有失吧。”玉叶枝玩笑着说道。


    又闲话几句，李狗蛋的眼还是不自觉轮到了子涵的脸上，她却一直没有看他一眼。


    “玉叶枝，我们去别处逛逛吧！”


    告别了子涵，李狗蛋不知不觉带玉叶枝走到了以前那一处腊梅园，这里的梅树经过多年的照料和修剪，生长得比原来还要高大茂盛。


    他看中一桠开得正好的晶莹剔透的金色梅花，不知不觉攀折了下来，将它捧在怀中。


    李狗蛋垂下眼睫，盯着枝头上撒了细雪的小花看了好一会儿，不由感念物是人非。


    “我们成婚吧。”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缕幽魂的叹息。


    “啊，真的吗？好。”玉叶枝欢快地应下，从他怀里拿走那支腊梅，“刚才之前你对我那般冷淡，我还以为你想悔婚呢，原来是要给我一个惊喜。”


    “玉叶枝，你喜欢我么？”李狗蛋这般问。


    “喜欢吧，你很强，性格也很洒脱，我对比了一下，你确实是我最喜欢的人。”


    玉叶枝扑到他怀里，“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抱一下吗？”


    他伸出右手虚环住她，露出一个啼笑皆非的苦笑，“我有嗜血的毛病，你知道不知道？”


    “听说了。没关系，和我一起双修淬灵术，或许会对你有帮助。”玉叶枝无所谓地说。


    “这桩婚事或许对你不公平，是我更需要你的帮助，不过你放心，我李恣成婚之后绝对不会再沾染其他女子，不管你有什么需要，只要不违背天道，我都会尽力帮你达成心愿。”


    “有你这句话就行！”玉叶枝高兴地就要拉起李狗蛋的手，“走，我们现在就去双修，早些治愈你的病。”


    丈夫应该对自己的妻子好，但李狗蛋不能和玉叶枝相爱。


    “这于礼不合，还是等成婚之后吧。”李狗蛋顿在原地，抗拒着没有答应。


    龙吟山少主李恣和金鳞坊女君成婚的事成了修仙界当下最热的新闻。修士之间议论纷纷，各种花边传闻都出来了。


    鬼君李恣有一副不死不伤的完美躯体，再加上金鳞坊登峰造极的秘术，这一桩婚事就很值得寻味了。


    如今龙吟山是修仙界最强盛的宗门，大婚前一日，从各界受邀的修士纷至沓来，聚集到龙吟山附近的城镇，等着第二日一早上山参加这场盛大的百年一遇的婚礼。


    客栈内，几个修士议论纷纷，“之前不是有传闻鬼君李恣和翠花仙子在一起吗？怎么现在又主动求娶金鳞坊的女君。”


    “这不是很正常。感情这种事怎么说得好。”


    “那我和翠花仙子又有机会了。”


    “不过，李恣的不死之身加上金鳞坊的淬灵秘术，你们说他这样不是魂魄和躯体都会变成修仙界最强？”


    一个修士若有所思，“那这就不奇怪了，李恣本就实力强悍，修为深不可测，他如今做出如此选择，离飞升恐怕只有一步之遥。”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再议论这事，开始自己修炼，毕竟再羡慕别人的能力，也不如提升一下自己的修为。


    第二日，确切地说是从头一天晚上开始，整个龙吟山宗门的弟子都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


    宗门上下彩灯红绸，所有建筑物也早已被粉饰一新，御剑飞在山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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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俯瞰底下，三十六峰各处连成一片，好像藏在仙山的华丽巍峨宝境。


    负责迎宾的弟子检查过到访宾客的邀请函，热情地将他们引至举办婚礼的玄鸾峰。


    这里原本荒废了许久，很少有人踏足，李狗蛋随手一指选了这块地方，于是宗门善工事的弟子们便加紧时间赶工，短短一个月就在这里新建了一处殿宇。


    子涵一大早就跟许令宜、李安乐一起来帮忙。她尽量不去想自己和李狗蛋之间的羁绊，全身心投入做事，只将自己当作一个普通的看客。


    “翠花仙子。”有人在接待宾客的人中认出了她，热情地主动跟她说起话来。


    “你好！”认识子涵的人比她认识的人要多，她也不知道此人是谁，便礼貌性地微笑回应，收下宾客送来的贺礼。


    “仙子，听说你在寻鲛珠，这颗多出来的还请你笑纳。”


    “这怎么好意思呢？”


    反正到了最后也是一场空，自从决心回家，子涵就已经渐渐对搜集奇珍异宝失了兴趣。


    “不用了，多谢。”


    “只是一颗鲛珠而已，仙子几十年前曾经赠过我更珍贵的东西，虽然你不记得我这个萍水相逢的人，可我却一直感念在怀。”


    远处大殿外，华丽彩车载着新娘自纷纷扬扬撒着雪的云端出现，缓缓落在了玄鸾峰大殿外铺就的红毯之上。


    子涵望着那处微微出神，“道友，还是先观礼再说吧。”


    他们一齐朝那处望去。李狗蛋今日一身耀目大红喜袍衬得肌肤赛雪，外披薄纱，腰腹束带，体态格外风流挺拔。


    平日里束马尾的银色发冠，改成了与新娘配套的华丽金莲花发冠，如瀑青丝被一丝不苟拢在头顶。他神情清冷，看起来距离感十足。


    站在人群中，子涵恍惚间觉得李狗蛋很陌生。从今以后，这将不再是那个可以跟自己说笑玩闹的青梅竹马，只是李恣，玉叶枝的夫君。


    “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律底春回寒谷暖，堂间夜会德星贤。”主婚人高唱着祝词，一边插科打诨，满面含笑着看着李狗蛋。


    观礼的宾客们有说有笑，沉浸在修士云集的盛大婚礼的热闹氛围中。


    他脸上没有笑，也没有厌烦之色，看起来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踩着红毯在雪地上款款走到车前，拉着红绸的另一头，向彩车上的玉叶枝有礼有节地行了拜礼，一俯一仰，规矩地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主婚人念到"彩軿牛女欢云汉，华屋神仙艳洞天。玉润冰清更奇绝，明年联步璧池边。"这几句时，不远处早已经埋藏好的绚烂烟花便开始争先恐后地冲上云霄，将热闹点燃到至高浪潮。


    在一片烟火的的映衬中，一身红色喜袍的两个人走到了长辈所坐的高台之下，开始向他们行礼。


    “宁姨，我一直以为你和爹爹才是一对，看来是我眼拙了。”李安乐不合时宜地嘀咕了这么一句。


    “哎哟，师父你干嘛掐我？”他揉着胳膊，向许令宜抱怨说。


    一种埋藏着的心酸像跳跳糖般炸开，子涵舌尖轻抵着牙尖，看得出神，一时间竟忘记了呼吸，等回过神才觉得胸口有一种闷闷的轻微窒息感。


    她鬼使神差地将那个人的鲛珠收下，分分钟合成了一颗由鲛珠制成的烟火，催动了灵力，让这颗最特别的烟花与其他的烟花一道冲上天际，炸开一条变化多端的七彩美人鱼尾。


    “新婚快乐，再见了李狗蛋。”


    “这么珍贵的鲛珠就这么当成烟火给放了？”


    “翠花仙子还真是有钱任性。”


    “这种场合放颗鲛珠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