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下一碗不就行了。”


    子涵和许令宜披了衣裳，一开门发现原本应该共度洞房花烛夜的新娘竟然找上门来，说李狗蛋喝醉了非要一碗面。


    “翠花，夫君他醉得厉害，赖在外面不肯回去，我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跟他自小一同长大，应该知道他要的到底是什么面。”玉叶枝焦急为难地看着子涵。


    一句夫君，多少还是有些刺痛了她才平复的心。子涵不想管，敷衍道：“他有病，不用理他，强行把他抬回去算了。”


    “大家想把他拽走，他好像长在桌子上，又去抬桌子，好了，这下连桌子也抬不动。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玉叶枝抓着子涵的手晃了晃。


    “求你了翠花，你也不想叶子新婚夜独守空房的对吗？”


    子涵本就有些自责，听她这样说，回头看一眼许令宜，许令宜朝她点头示意，“没事，你去帮忙吧，我等你回来。”


    跟着玉叶枝他们一起去了酒筵上，看见趴在桌上的李狗蛋，子涵心里也不是滋味。


    “李狗蛋，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她走到桌前去晃他。


    突然听到她的声音，李狗蛋惊喜地抬头起来，看到玉叶枝眼神又暗淡下来。


    “没干什么。”他声音冷淡。


    “可以跟新娘回去了么？”子涵发现李狗蛋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哭过，带着无辜的委屈，心软了些，他也不过是要一碗面而已，觉得自己也不必待他如此苛刻，便软了语气。


    “公子，你想吃什么面？先回屋，我待会儿给你送去。”


    “一碗重油特辣的面。”李狗蛋目光低垂，“要你亲手煮的，不要那种一次做很多的。”


    你小汁竟然还分得清人工的和系统加工的味道区别？子涵突然有些纳罕。


    她还是一口答应下来，“都依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得到承诺，李狗蛋这才乖顺地被玉叶枝带回新房。


    一碗爆辣的面……半夜里站在厨房，子涵愣在灶台前，努力回想那是一碗怎样的面。封存的记忆被打开，她想起似乎那是一碗她故意整治李狗蛋的面，因为系统不肯做，她就只好自己亲自动手。


    那些调料太多太复杂，她只记得一股脑儿放了许多进去。于是她拿出所有的辣椒和调料，开始制作面汤。


    锅里翻滚着的可怕的辣汤呛得她眼泪直流，也不知道当年李狗蛋是如何吃得下去的。


    打包好面，她随便叫了个人送去洞房给李狗蛋，自己收拾干净回了住处。


    满屋的连枝灯照映着两个身影，李狗蛋沉默着与玉叶枝坐在龙凤床边，房门大开，送面的弟子礼貌性地敲了敲外门。


    “少主，你的面来了。”


    “多谢，放在桌上吧。”见送面的人不是她，李狗蛋心里隐隐的期待消散，语气也有些失落。


    “夫君，赶紧趁热吃吧！”玉叶枝精神依旧饱满，声音清亮地催促着他。


    那碗面究竟是什么味道其实他根本不记得，他吃面的时候将头埋得很低，鼻尖几乎都要浸入汤里。


    滚烫热辣的刺激让他的眼睛又开始不自觉地流泪，他边吃边哭，几乎是和着眼泪，不舍地吃完一碗面，最后把带着眼泪的面汤喝得一干二净。


    “真的有这么好吃？”玉叶枝看他吃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汤都没有剩下，不可思议地拿起那个碗轻嗅了嗅。


    “夫君，现在可以洞房了吧？”玉叶枝拉着坐在桌前人的胳膊，要把他往床上拽。


    李狗蛋突然想到什么，在自己身上摸索一阵，找出提前炼制好的狐狸内丹，要往嘴里塞。


    “夫君，这是什么？”玉叶枝一把攥住他拿着丹药的手腕，眼里带着好奇的打量。


    他轻笑一声，“没什么，同房助兴用的。”


    直到最近，李狗蛋才明白自己这些年不近女色的原因，他其实根本无法把自己的身心分开，一颗心早已经许了她，便再也骗不过自己的身体。


    他承认了自己的卑鄙，宁愿自欺欺人，只有吞下这颗效力极好的幻情丹药，他才能与不爱的人在一起。


    “哈？”玉叶枝大吃一惊，脸上表情精彩，“他们都说龙吟山的少主李恣不行，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本来不信，这下看来是真的了。完了完了。”


    听她这样说，李狗蛋突然感觉有种难讲的荒谬，他苦笑着没有解释什么。


    吞下丹药后，他解了宽大的外袍，准备去往浴池沐浴。


    “要一起沐浴吗？”


    “不用，我方才沐浴过了。”玉叶枝见他突然变得主动起来，有些紧张，连忙拒绝了。


    转头看见心上人的模样，眼里带着无限依恋，他又重新转身走了回来。


    将人一把揽入怀中，让她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心跳，他语速有些急切，好像生怕怀中人会逃走，来不及言说。


    “好姑娘，我爱你，我爱你，从百年前就已经开始了，是我自己胆怯不敢承认，从来没有跟你说过。


    每一次你跟别人在一起，我就嫉妒得发狂，那么多人想亲近你，可是我也只有一个你。没有你我就是一条流浪狗，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


    “你的酒还没醒啊？”听着他的胡言乱语，玉叶枝挣扎着想要逃离。


    “你的那副画是我拿的，我每一年都会偷偷给你画一幅画，已经攒了一百张了，你打开那支腊梅幻境，就在那里面藏着。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或者你拿走我的魂魄，不要让我在这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吗？”


    “你爱着谁？”玉叶枝突然明白过来，他这一番话或许不是胡言乱语，是有对象的。


    “我爱你，翠花……”


    她清清楚楚地听明白了最后一句话，刚想要推开他质问，却发现李狗蛋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倒在自己身上，两个人一起向后栽倒在了地上。


    费了点劲儿，玉叶枝从地上爬起，才发现李狗蛋竟然是晕过去了。


    “李恣，你怎么搞的？”她拿脚踹了踹他。


    “给他下了点药。”


    下一瞬，四个人隐匿了气息的人从房间里挂着的一副风景画中走了出来。


    “父亲，师兄……你们怎么会在我的新房？”玉叶枝抬眼向他们出来的地方看去，正是她以前做的那副春季图。


    他们没有多看玉叶枝一眼，无垢仙尊神情冷漠地盯着地上晕过去的人。


    “带走吧！”


    “父亲，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玉叶枝张开双臂护住地上的人。


    “师妹，让开。”灏纶盯着满脸惊恐的玉叶枝说。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淡泊名利，超脱世俗的父亲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因为恐惧，玉叶枝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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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哭起来。


    毕竟对她还是有愧，灏纶看一眼师尊，得到他的首肯，便实话实说：“其实你应该叫师尊太祖父。”


    “什么？我听不懂，师兄、父亲我害怕。”玉叶枝爬着去抱父亲的腿。


    “我不是您最疼爱的女儿吗？”


    “叶枝，你知道淬灵术的缺点吗？可以无限地强化魂魄，代价却是活不过两百岁，根本熬不到飞升。所以我夺舍了我的儿子，又夺舍了我的孙子，又有了你。”


    玉叶枝震惊地停止了哭泣，眼睛在他们身上打转，“好恶心，好恶心。”


    “师妹，没什么恶心的，我也不忍心你活不过两百岁，所以你暂时别再修炼淬灵术了。”


    灏纶蹲了下去，轻抚她的后背，“这一次师尊夺舍了李恣不死不伤的身体，就可以一直修炼淬灵术直至飞升，等我用完了，再把他还给你，乖。”


    “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做，夺舍有违天道，这是邪术啊！”玉叶枝拼命摇着头，心痛自己一直崇敬的父亲，敬爱的师兄摘下伪善的面具，背后竟然是这样的邪恶丑陋。


    “让开！灏纶，把她捆起来一起带走。”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玉有瑕向前踢了一脚，甩开扒在自己腿上的玉叶枝。


    “叶枝，你不要不识好歹。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我们将失去登仙的机会。这我，对你师兄，或者你以后都是有好处的。”


    玉叶枝自地上站起，破涕为笑，“父亲，别把女儿绑起来，女儿想明白了。你们计划这样的大事也应该提前告诉我，别让我蒙在鼓里。”


    “那就赶紧把李恣带走，免得被龙吟山的人发现。”


    几个人得了令，将各种束缚抑制灵力的枷锁套上了昏迷中李狗蛋的身体，几乎是做到了完全的防备。


    “师妹？走啊！”留在最后的灏纶正要进画，却发现玉叶枝站在房间原地不动。


    “师兄，你先走，我断后，免得明天别人发现李恣不见了起疑。”玉叶枝强压着慌张说。


    “师妹，你从小就不会撒谎。”灏纶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你每次说谎的时候眼睛都会快眨三下。”


    还未等玉叶枝抵抗，灏纶就用一根缚灵锁将她捆住，往前一拉，“师妹，为了我们的大计，只好先委屈你了。”


    说完，玉叶枝被灏纶一带，钻进了“春满园”的画里。


    重新回到住处，子涵和许令宜点了灯，靠在床头一直在互诉心肠。许令宜告诉子涵，今日李安乐那小子竟然跟自己表白了，子涵倒不觉得十分意外，反而让她自己好好考虑。


    “令宜，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想要回家找我的父母。”


    “所以你放弃了李恣。”


    “他们很爱我，没有我他们活不下的，所以我很愧疚这些年没能陪在他们身边。”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也希望你能早点回家。”


    “也许快了。”子涵轻叹一口气，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让她回家的关键。李狗蛋现在也许正在和叶子颠鸾倒凤吧。


    “哐哐哐！”一阵敲窗声自二楼窗户响起，他们两个同时听见了雪人的声音。


    但是太多年没和他打过交道，半夜里他这样突然出现在窗外，起先让她们两个误以为是什么鬼魅。


    “女人开窗，我是雪，主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