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皓月千里(十八)

作品:《霹雳之演员的自我修养

    对于一个能冷眼将自己都全然工具化的人来说,傅月影很难不带着功利性的眼光看待周遭的人,比如说,疏楼龙宿。


    见了疏楼龙宿,她心里确实颇为亲近。


    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思考和判断。


    若要问傅月影如今对疏楼龙宿究竟是何种情感,恐怕就连傅月影自己都分辨不出,这其中夹杂了多少欺骗和权衡利弊。


    确实是像啊……傅月影心下感慨,不仅神态像,性情也有七八分相似。他身上故人的影子,是怎么也无法抹煞掉。


    想到这里,傅月影就先愣住了。


    烛火噼啪一声,晃了一晃,满室俱寂,只余呼吸声可闻。幽暗的光线落到她的身上,姣好的面庞朦胧而美妙。


    良久,傅月影听到一声压抑的叹息。


    ……这真是一个久违的名字了。久到就连傅月影忆起时都生出了几分恍惚。


    “我居然还记得啊……”


    她喃喃自语道。


    傅月影静静的坐着,一双眼睛隐没在阴影里,眸色阴沉,眼底是一片杀意腾腾。她正对着烛火微笑,笑容中透出一丝诡异,无边的恶意深不见底,如同一朵病态的鲜花在她脸上盛开,让人不寒而栗。


    若用不带有一丝个人感情色彩评价疏楼龙宿对她造成的影响,那大概是:


    一个与她再无干系的陌生人,居然能让她的情绪产生如此之大的波动。他的突然出现,是错漏,是意外。即便只有一面之缘,就足以抵消她百般筹谋的算计。让她的所有算计和手段,都成了给她自己设的局。


    这个结论都把傅月影给逗笑了。


    笑过之后又觉得齿冷,傅月影算是彻底明白自己到底在烦什么了。


    她眼底的一抹喋血的杀意悄然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胸中积攒的郁气,也随之一扫而空,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然后她竟然又重新体会到了肤浅快乐的感觉。


    因为人与人的交往,一旦深入,就是走向相互的迷宫。一旦产生羁绊,就意味着从此这个人有了伤害她的权力。


    不,她只接受自己的支配。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她。


    傅月影凝眸思忖片刻,侧过眼,看着盒中的颗颗珍珠在烛火辉映下更添光彩。她抓起一把珍珠握在手心,任由珍珠从她的指缝中散落。


    珍珠的温润细腻质感与柔和烛光相互交融,煞是好看。


    可就算是将天下最美的珠玉握在手里,也像寒冰一样扎手,心里没有一刻安宁,时间久了,就想撕咬别人。


    傅月影的表情像是在怀念,神情却又讥诮,眼底泛着玩味的光。


    这场戏演绎得太久了,演得忘了自我。她分不清在某一秒,自己是否假戏真做。


    今日一别,起身相送的那一刻,傅月影都快被自己下意识的亲近给吓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傅月影居然真的以为,她完成了人伦社会对她的道德期许。而她还在惺惺作态、自以为是的评价自己曾经还有过真情。


    幸好全是逢场作戏。


    差点就把自己给骗过去了。


    真是太自恋、太虚伪了。傅月影暗自发笑,这世上哪儿还有人能牵动她的感情啊?


    她不允许。


    其实她这种性格的人不适合做演员。邪神说她精神分裂,倒也没说错。


    傅月影把自己看作是一件贩卖梦想的商品,因为她的工作本质上就是变相的商品。


    一直以来,她有意识地把自己划分成营业状态和非营业状态。


    一旦进入营业状态,她就会习惯性的把情绪从身上剥离,完成自我工具化。


    这种强大的适应能力和超绝钝感力,非常适合前期欢如梦的上位之路。


    没有逼格就无需逼格,上不了台面又何妨?确保招招务实有效就够了。


    她要的,只有欲望被填充的饱腹感。


    对待男女关系更不似他人有别扭的一面,她直截了当又十分坦然,非常豁得出去,欢如梦就是靠裙带关系拿下了策梦候,再用他作为踏脚石结识其他天命者。


    通过与不同的天命者缔结因果,她开始陆陆续续收到一些继续帮她活下去的正面反馈,最终成功修补破损的魂体,找回了失落的记忆和真名。


    这一路走来不易但也算是顺风顺水。


    而到了后期,曾经助她上位的优点,却变成了阻碍她更进一步的障碍。


    是的,欢如梦一向能屈能伸。


    她上位之路的关键在于把所有人都当成工具,甚至把自己也当成工具,但这也让她没办法获得真正的情感,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精神和心理上的抽离感。


    她并不真正信任他人。


    就算是真心关爱她的人,她也一直用功利性的眼光看待他们,每个人在她的眼底都被折算成一个个冰冷的价签,按价位分出三六九等。不同的价位档次,决定了她对待他们的重视程度。


    扶光氏并非天生就是一个无情的人。祂是在岁月的异化里,活活的变成了兽。


    见过被野兽捕食的动物吗?


    看着自己逐渐被掏空,看着自己的内脏顺着伤口流出来,死亡的过程缓慢而痛苦。


    看着自己被一口一口吃掉,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慢慢的吞食。


    然后祂就悟了。


    所以说,人啊,其实与野兽也没什么分别。在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下,连同类都不会放过。


    之后再对自己下手就变得很简单了。


    因为只有反复伤害自己,祂才能确定自己活着,在不断的重复中,变得越来越麻木。抵御不了世间的恶,所以成为了世间的恶。


    祂早就忘了。


    早就忘了为何要在这如地狱般的世界拼命活下去,只因心中的那份疯狂燃烧着的不甘与执念,祂宁愿独自一人忍受着无尽的愤怒、绝望和痛苦。


    为了生存,祂什么都能忍。


    忍耐,对祂而言,从来都不是一种美德,只是一种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


    须知世间万物,只要存在,就会处于一种消耗的状态。


    忍耐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消耗。长久处于紧绷状态,就会一点点地磨掉自己的意志,时时刻刻都在抗争、消耗。


    祂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不断的消耗自己,祂的心越来越空洞,根本代入不了人的感情。


    因为祂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他人。


    丧失自我,否定自我……再放任下去,扶光氏势必会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的深渊。


    但好在成为傅月影后,祂迎来了一个重要的转折,也是一个焕发新生的契机。


    一趟时光旅行。


    她终究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拿回了她应得的。


    直面真实的自我之后,她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般开了窍,与以往的状态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傅月影的演技不再浮于表面,她变得松弛了。


    现在的她也能融入到所扮演的角色中去,演出内心深处的情感,让人产生共情。


    当然傅月影依旧是一副利益至上主义的死德性,但她不再排斥与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产生共鸣。


    简而言之,就是活得像个人样了。


    “咚咚咚——”


    “妹妹,你睡了吗?我就知道你没睡!”


    傅月影没去找霜旒玥珂,霜旒玥珂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霜旒玥珂扑到傅月影的床上打了个滚,半侧着身子,一手撑着头,一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又对她招招手:


    “月妹,来呀~”


    傅月影忍俊不禁,道:


    “这就来。”


    借由傅月影这个身份,她倒是第一次体验了在冬天的夜里,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和姐妹说着小女儿家的悄悄话。


    “玥珂,月影,我们的名字听着就像是姐妹,多好啊。”


    霜旒玥珂抱着她的胳膊,美滋滋道。


    小坐变成了小住,小住变成了长居。有她这个皇姐助攻,就不信拿不下月妹!


    傅月影侧过头含笑看去。


    霜旒玥珂在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闪闪发光的自己。此时,傅月影的世界里只有她,而她的世界里却多了个傅月影!


    人生中印象深刻的,往往不是呼吸的时候,屏息时刻更加让人无法忘记,而此刻,她霜旒玥珂也能拥有这样的瞬间了……


    “姐姐?”


    如同猛然惊醒一般,


    霜旒玥珂摸了摸发热的脸颊,低下头去:


    “干嘛这么看着我,怪羞人的。”


    傅月影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寝衣,一头柔顺的乌发披肩而下,滑落在前胸。


    她微一倾身,轻轻凑近,温热的鼻息轻拂在霜旒玥珂的脸上。只闻两人彼此交错的呼吸声,没有一点点防备,一丝清淡却又奇异的幽香就钻入了鼻腔。


    傅月影双唇微启,凝眸间,语调放慢道:


    “吾见阿姊,不能不怜。”


    霜旒玥珂的脑子嗡的一声。


    “哎呀!阿姊,你流鼻血了,要不要紧啊?”


    “你讨厌!”霜旒玥珂慌忙擦去,捂住了脸扭捏了一番。公主殿下素日里事事顺心,甚少忧虑,娇嗔起来的样子明媚动人。


    见她脑袋都要垂进胸里了,傅月影撑起身去看她,眼中漾起丝丝笑意:


    “真讨厌我了?”


    霜旒玥珂从指缝里偷偷瞥了她一眼,但很快把视线收回来,闷声道:“要是他也像你这么坦诚直白就好了。”


    哎呀,罪过,她那祸国殃民的美人爹亲哦。


    傅月影佯装不知,问:


    “他?是谁呀?”


    霜旒玥珂手指捏着手帕,忍不住拧了拧,讷讷道:


    “就是……就是同你们一起来的,疏楼龙宿。”


    她咽住话红了脸。


    “哦,原来是那位儒门的先生啊。”傅月影装作一副并不熟悉的口吻,问道:“原来他就是姐姐的心上人吗?”


    她含着笑,眼神清亮宛若溪涧之水,声浅情长,与她对视只觉两情系于一处。


    霜旒玥珂娇嗔地拍了她一下,却没有否认。


    傅月影坦然自若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霜旒玥珂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把头靠上去了。她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又停滞了,时间也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霜旒玥珂抬眼看去。


    傅月影微微侧头投来一瞥,温柔的笑如春风拂过,掠起霜旒玥珂心底最柔软的弦。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们两人,周围的喧嚣渐渐隐去,只余心动的声音在耳畔萦绕。


    “月妹,为什么你的怀抱好暖和啊……”


    “因为我体质特殊,有伴生火源,所以不惧寒冷。”


    “月妹,为什么你的手臂好紧实呐……”


    “因为要学拉弓和锻造。”


    “月妹,为什么……你有腹肌唉!”


    “哈哈有点痒!姐姐轻点摸……”


    傅月影忍不住抖了抖肚子。


    霜旒玥珂手帕一丢,身子歪倒扑进了她的怀里,她们嬉笑着闹成了一团。


    “被我抓到了吧!看你还敢偷偷笑我!”


    霜旒玥珂趴在傅月影上方,点了点傅月影的眼角,看到那颗泪痣轻轻一颤,就像星子一般停在她的脸上。


    傅月影抬眸一笑:


    “哎呀,姐姐饶了我吧。”


    霜旒玥珂看呆了。


    与傅月影视线相遇的那一刻,她飞快地低下头,又迅速抬头,随即又低下了头。


    “嘿嘿……”


    霜旒玥珂捂着嘴自顾自的傻乐。


    傅月影拍了拍她的头:“姐姐大人有大量,想必是原谅小女子了。”


    “哼,你知道就好。”


    霜旒玥珂又靠进她的怀抱里。


    傅月影搂着她,霜旒玥珂轻嗅她身上一抹醉人的芬芳。


    鼻腔里流动着这股独特的香味。


    这缕清香,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香味。霜旒玥珂心想,就好像摘一朵花在她的发梢,香气袭人。


    霜旒玥珂忍不住抬头上前闻一闻。


    不同于世俗的脂粉气,如同春回大地,万物以荣。傅月影身上的活力与生机,下意识的就让人升起欢喜之情。


    是啊,她怎能不喜欢她呢?


    生于冰天雪地的人,如何抵挡得了身体本能向生的依赖与渴求?


    “在你眼中,龙宿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恍惚间她听到傅月影如是问道。


    “他是一个温文儒雅、热情宽厚的人,气度雍容孤艳,雅量高致。我……我很中意。”


    呵呵,又一个被骗了的无知少女。霜旒玥珂说的这些所谓的性格,没有一个是真正的龙宿。


    “别只光说我了,你呢?”霜旒玥珂回过神,推了推她。


    “我?”


    “对呀,你有没有中意的人啊?”


    中意的人?


    所谓的爱情,对她而言不过是利益的交易。


    又或者达成目的的一种捷径、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还是操纵他人、利用人心,让一切都在自己随心所欲的掌控中的这种成就感,对她而言更有吸引力。


    烟都软红十丈


    红袍影,铜镜台,眼底流睇,熠熠红烛映照水晶瓶。


    “公子你受伤了!你在流血啊!”


    “下去吧,朱寒。”


    “可是……”朱寒正欲说些什么。


    却见宫无后把配剑放在了兵器架上,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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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四下无人,宫无后道:


    “事情办好了。”


    哪里来的无名风,拂乱了缥缈炉烟,吹荡了明灭红烛,沁得人几分颤寒,好似在凝视的眼里也落下一片霜。


    红幔轻飘,凉守宫从幕后现身:


    “你伤得不轻。”


    宫无后取下了头上的宦官帽:


    “既然答应了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凉守宫不置可否。


    宫无后捻起一缕发丝,定定的看了半晌:


    “她就是那个帮了你的人吗?”


    凉守宫嗯了一声:


    “如何?”


    宫无后看向空荡荡的水晶瓶道:


    “她与你向我描述的样子不大相同,看起来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但相同的是,只要一面,就会让人心生执念。她的身上有着旷野的气息,又流淌着宁静平和的光辉。她是一只自由、明朗的蝴蝶。”


    凉守宫优哉游哉摇着扇子的手忽然停住了。眼眸之中,寒光乍现。


    宫无后道:


    “你看,你又藏不住眼神了。女孩子的狠,就应该狠在骨子里。”


    “慈悲放脸上,杀意藏心间。动不动就把杀意挂在眼里,那是过家家,根本没用。”


    凉守宫反问:


    “我需要吗?”


    宫无后沉默良久,又讥讽的笑了起来:


    “你说得对,你确实不需要了。人在这个地方待久了,就连自己的本来面目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那副面善心狠的模样最是令我作呕,而我却在以同一张如此恶心的面目来游说你。”


    他面含怒意,一掌拍在了桌上。


    晶莹剔透的水晶瓶在坠落一瞬间,变成了一地满目苍痍的碎片。


    宫无后呆呆的望着满地琉璃碎片。


    仿佛这一片片破碎的硫璃里面藏着他的灵魂,望着碎成一片片的自己,望着满地疮痍,他许久都回不过神来。尖锐的声音,如同心碎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凉守宫的眉间透着冷漠:


    “碎了便碎了罢,总归这只瓶子……已经很久不关蝴蝶了。”你亦如此。


    宫无后不禁叹息:


    “是啊,碎了就碎了吧。我不会再把蝴蝶关起来了。其实你不必担心我会同你争抢,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尽我所能给到你。”


    哪怕能弥补半分也好,哪怕仅仅是一点,就算是要我这条命赔给你,我都不会有半分的犹豫。


    宫无后心道。可是……你会需要吗?你需要我这条毫无价值的命吗?


    “你要我这条命吗?”


    他问出了口。


    凉守宫避而不谈,反而问道:


    “你想过离开烟都吗?”


    宫无后的眼神迷茫无助:


    “离开烟都?离开后又能去哪里呢?”


    “烟都的男人,以阉割为印记,为他所用。烟都的女人,以生育为印记,归他所用。而我宫无后同样也有印记。”


    他的指尖摸上血泪之眼:


    “只要我还活着,我便象征烟都不死的光辉,因为我的身上,永远留着烟都的印记。从始至终,从始至终……”


    凉守宫道:


    “哈,所以你要留下。因为谁?因为我。”


    宫无后抬起了头,散发披脸,面上竟然流露出一丝脆弱的神情。


    他近乎哀求的看着她:


    “我不可以吗?”


    凉守宫手执白色桃心扇覆面,眼底全是凉薄:


    “我如今这副模样,已经看不出与她有一丝的相像了吧。”


    宫无后却道:


    “就是要不相像才好,不相像,你才能比萤姐姐过得更好,才不会落得她的下场。”


    凉守宫嗤嗤笑了起来:


    “我已下令,即刻起烟都全境封锁,全力为大宗师治丧。”


    宫无后问:


    “哦?是什么样的葬礼,才配得上我们这位劳苦功高的烟都之神?”


    凉守宫抚掌大笑:


    “那当然是风光大葬!我要烟都全体上下瞻仰大宗师的遗体,共同缅怀大宗师的丰功伟绩!既然是信徒,就该一直追随烟都之神的脚步,也算对得起他们虔诚的信奉了。”


    不好笑吗?


    烟都,只不过是一场害人的笑话。


    烟都之神?神经病吧!她一家人因一个神经病而家破人亡。


    难道不可笑?难道不好笑吗!


    宫无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恨我吗?”笑过后,他轻轻道:“如果不是我,你的母亲也不会被赶出烟都。”


    古陵逝烟将宫无后视为自己的物品。


    硬要比较的话,宫无后想,大概要比杀人机器好上几分吧。


    但古陵逝烟不允许任何人走进宫无后的心,哪怕是身为侍女的水萤儿也不能放过。


    水萤儿的死因与其他烟都中女人的下场差不多。


    早早嫁人,一次次生子,最后死于生产。


    身无长物,死后也只以草席裹了遗体,随便找个地方,就埋葬了。


    一想到水萤儿那座无名的孤坟,以及自己一直以来残破的人生,他就恨啊。


    宫无后双眼赤红,缓缓闭上了眼睛。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无法释怀,无法解脱。


    四千八百多个日子,古陵逝烟将他从萤姐姐的身边抢走,关进无情楼足足四千八百多个日子。


    在那段岁月里,他连一只红烛能燃烧多久都算得清清楚楚……


    宫无后的双脚走出了无情楼,可是他的心却被再次关进了更黑暗的牢笼,他的灵魂被困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找不到出路……


    内心的苦痛难以平复,无人诉说,内心的煎熬已然压抑至极限,直到一道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凉守宫道:


    “宫无后,从今往后,你与我,就是烟都最后的阉人了。”


    这句话拯救了他,又似乎困住了他,但最终仍是让他寻找到一丝解脱。


    宫无后愣愣的问:


    “你听到哭声了吗?”


    凉守宫顿了顿,不确定道:


    “是……你在哭吗?”


    宫无后道:


    “或许吧,我们都不要再哭了。”


    待到荼蘼散尽,满目红艳铺张,静立的两人看向窗外的墓碑:


    水萤儿之墓


    他们的背影好似当年相依为命的姐弟背影。没有喜悦,也没悲伤。


    不再有满室哭声,四周是一片安谧。


    在这个荒谬可笑的地方,共同陪伴回忆,陪伴这份已逝的温暖。


    对于他们而言,亦或许已是今生最圆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