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浮光跃金(二十四)

作品:《霹雳之演员的自我修养

    “冯先生是我的授业恩师,我自幼便随他学戏。”


    莫寻踪带着原无乡来到一座苏州古城。


    城内人烟稀少,因而形成了独特的“南园”与“北园”格局。双棋盘式的街巷与水巷并行,民居沿河而建,青瓦白墙倒映在粼粼波光之中。


    莫寻踪望着河面上的小船出神,似是在追忆,随即向船夫租了一只乌篷船。他轻快地跃上船,回头冲原无乡一笑,伸手指向前方:


    “往那边走。”


    原无乡接过船夫递来的竹竿,手腕一沉,小船便悠悠荡开,划破一池静水。


    东南西北,桥桥相望。水巷之上,拱影相接。街巷之间,虹梁相连。粉墙斑驳,倒映碧波,一水相隔,便自成趣。


    远处古塔矗立于峰峦之间,傲然凌云,却又与这江南烟水浑然一体,既显挺拔之姿,又含温润之气。


    “到了!”


    莫寻踪一个箭步跃下船头,衣袂翻飞间,人已稳稳落在岸边。原无乡负手踏岸,抬眸时,一园苍翠扑面而来。


    门首一方青石碑,笔力遒劲地镌着“冯园”二字。石上青苔斑驳,却掩不住字里行间流转的气韵与意境。


    未及少年抬手叩门,那扇雕花木门便“吱呀”一声徐徐开启。


    门内站着位白衣先生。他面如冠玉,下颌光洁,墨发高束,长身玉立,眉目间自有一番清风明月的气度。


    只是那双眼眸深处,藏着不属于此世的疏离。


    “冯先生!”莫寻踪笑着唤他,一把拽过原无乡的手臂,把人拉过来,兴冲冲地开口道:“这便是我与你说的……”


    原无乡抱拳拱手一礼:


    “在下原无乡,是寻踪在道门的师父。”


    白衣先生微微颔首,水袖微振,行云流水般还了一礼:“冯勿同,这厢有礼了。”


    再看向莫寻踪时,他的眼中明显多了些许真切的温度。


    冯勿同是在一个月前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时他倒在血泊之中,水袖染朱,视线模糊之际,忽见一位黄衣神明立于云端之上。神明广袖当风,面容隐在流转的光晕里,唯有声音穿透生死界限:


    “尘缘未了,戏文未尽。”


    八个字落下,他便坠入一片混沌。再醒来时,已是这熟悉又陌生的天地。此身的冯勿同同样以戏为命,同样收有一徒,只是这徒弟却并非摇风吟,而是名唤莫寻踪。


    冯勿同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莫寻踪神采飞扬的眉眼。


    这孩子的脾性与摇风吟当真是截然不同,一个似三月新柳枝头雀跃的莺鸟,一个如浸了霜带刺盛开的野蔷薇。


    这样也好……


    戏台上最忌讳替角之说,人生这场戏,又怎能用他人来填补空缺?想到这里,冯勿同忽然发觉心头那抹若有若无的忐忑,不知何时已悄然散去。


    他抬眸望向正在与原无乡说笑的莫寻踪,少年眉宇间的神采让他想起那日陌生神明的话语。神明将自己引至这方天地,又说自己有未竟之缘,想必就是眼前这个鲜活灵动的徒儿。


    冯勿同的嘴角不自觉泛起一丝笑意。


    或许这就是天意,让他在另一个世界,续写另一段师徒缘分。


    冯勿同引着师徒二人进了园子。


    原无乡缓步其间,只觉这园子的建筑风格较之徽派更为婉约,处处流淌着诗意的笔触。


    无论是飞檐翘角的弧度,还是窗棂门楣的雕饰,都透着几分圆融的雅致。庭前阶下,总有花木扶疏相映;转角回廊,必见藤蔓攀援成趣。


    置身其间但觉时光都慢了几分,连风也带着一丝慵懒,充满了江南小城独有的宁静与闲适。


    那当然了!这里可是他扒了上百个园林图纸精心搭建的布景,冯勿同能在这么漂亮的园子里好吃好住,还有自己这个绝世好徒弟孝敬他,莫寻踪心道,算他有福气!


    三人漫步在回廊里,回廊采用木质结构,镶嵌雕花窗棂,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莫寻踪快步来到其中一只廊柱前,指尖轻抚着上面深浅不一的刻痕。这可是他辛辛苦苦做旧的成长印记,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刻!


    “先生!”


    莫寻踪突然转过身来,后脑勺贴着柱子,还故意踮了踮脚尖。冯勿同闻言一怔,这具身体原主记忆中的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


    冯勿同不疑有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刻刀,在柱上认真刻下一道新痕。


    “确实长高了。”


    不知是不是被“原主”的情绪感染,冯勿同的声音里透着欣慰。


    原无乡望着廊柱上一道道划痕,不知怎么,这小小的瑕疵虽然破坏了廊柱的漆面,反而让整个园子更添生气。


    或许这就是人气吧……


    昔日的烟雨斜阳冷冷清清,只有原无乡一人居住。美则美矣,却像一幅静止的水墨画,他心里总觉得园子里一点鲜活的气息都没有。


    但自从寻踪来了以后,一切都不同了。


    原无乡心血来潮之下栽种的十八学士,不知何时已开遍了整个花圃,那株多年只开花不结果的老杏树,竟缀满了青黄不一的果子,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一对燕子来到屋檐下筑巢,师徒两人午间在屋内共参心法时,总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鸟鸣声。燕子叽叽喳喳地飞进飞出,给老房子增添了不少生机。


    就连总是懒洋洋的咪咪,小短腿都踹得可欢了,扇起他的脸来也一日比一日有劲了。


    莫不是……跟寻踪偷师了不成?


    前几日他回了烟雨斜阳一趟,去取给寻踪新制的衣裳。


    这孩子长得快,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偏又闲不住。原无乡只得趁他熟睡时,轻手轻脚地量了尺寸。又置办了一些颜色鲜亮的锦缎制成衣裳。


    或许是因为寻踪的眼睛看不清楚东西,他尤其喜爱靓丽的颜色,原无乡发现他试穿这些衣裳时,嘴角总是会忍不住的上扬。


    为此,原无乡特意嘱咐布庄掌柜,若有新到的料子,烦请为他留着。


    待原无乡炮制好养生药材,驻足于檐下清点行装,正欲启程之时,忽闻一阵阵细弱的啾鸣。


    他抬头望去,几只嫩黄的喙从巢边探出,头上长着绒毛,分明是刚出生不久的幼燕。原来是住在他们家里的燕子孵出了一窝雏鸟。


    原无乡怔怔望着,竟忘了方才在忧心何事。


    就好像这里充斥着一股看不见的神奇力量,在滋养着这些生灵,滋养着他,也让整个园子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莫寻踪伸手在原无乡眼前晃了晃:


    “师父,你想什么呢?”


    原无乡回过神,摸了摸他的头:


    “我在想,要不要在烟雨斜阳也寻一处这样的地方,用来记录你的成长。”


    莫寻踪笑笑不说话。


    这场面实在有趣,不过是一段信手拈来的虚假记忆,一个两个都被他给忽悠过去了。


    “咳咳——”


    廊下春光正好,莫寻踪突然弓着身子咳起来。变声期的嗓子到底经不起折腾,兴许是今日说话多了些,这会儿又开始咳嗽了。


    原无乡随身常备润喉的药茶,他抬手化出茶壶杯盏,药茶犹带余温,闻着有杭菊的香气。莫寻踪从师父手中接过,连灌了三杯才停下。


    “张嘴。”


    冯勿同的声音听起来比方才沉了几分,莫寻踪“啊”的一声张开嘴。


    “咽喉充血了。”


    冯勿同蹙着眉收回压舌板,指尖在少年喉结处轻轻一点:“这几日不许再唱了。”


    莫寻踪乖巧地连连点头。


    只要掌握好正确的发声方法,变声期也是可以练嗓的。在这方面,冯勿同有着充足的教学经验,莫寻踪需要做的就是乖乖听老师的话。


    招不在老,有用就行。


    还是老生常谈的那句话:在亲近的人面前别总端着。把自己摆得太高,像一团火似的,别人怎么敢靠近?


    没人喜欢永远仰望别人,适当地示弱和求助,反而能让关系更紧密。莫寻踪能感觉到,冯先生如今待他,较之初见时更多了些关切。


    “我先带你们安顿下来吧。”


    冯勿同如是说道,领着二人穿过回廊。推开雕花木门时,一室暖阳扑面而来。


    这是莫寻踪幼时住过的厢房,案头镇纸下压着戏词手稿,自从收到少年说要回来的书信,这屋子便日日有人打扫。


    冯勿同望着窗边新插的海棠花枝出神。


    一周前展信时他心头那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此刻竟如花瓣般舒展开来。


    忽听得身后窸窣响动,转头正见莫寻踪蹭着原无乡的手臂对他挤眉弄眼:


    “师父,我的床还蛮大的。”


    少年一脸促狭的笑,哪还有半分方才咳嗽时的可怜相。可待冯勿同目光扫来,莫寻踪立即站直了身子,敛了顽色,端出一副乖巧模样。


    看得冯勿同直摇头道:


    “变脸比翻书还快,你这本事,不去学川剧真是可惜了。”


    莫寻踪连忙举起手表态:


    “那不成,我可是冯大老板的忠实粉丝!”


    少年仰起脸来,对他嘿嘿直笑,笑容干净,纯澈得不含半点杂质,眼神中有着如同繁星般亮起的微光。


    冯勿同无奈的点了点他,眼底仍有未散的温情。


    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与冯先生师徒情深。


    唯有莫寻踪自己知道,他俩压根就不认识!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能有如此融洽的氛围,全凭莫寻踪炉火纯青的演技,连冯先生都被他带入了戏中。


    而他之所以跨越平行时空将已故的冯勿同请来,就是为了完善“莫寻踪”这个角色的背景故事。反正冯勿同已经在原时空领便当了,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莫寻踪既然要立戏曲名角的人设,自是少不得一位名师为他背书加持。


    此举既成全了自己精进曲艺的夙愿,又让冯先生重燃授艺之心,在传艺中重拾人生意义。还为自己挣得一位戏曲大家的师承。


    可谓是一局双赢,各得其所。


    其实还有一句话,很适合用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就是: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


    想到这里,莫寻踪不免有些得意。


    他果然是年少有为,小小年纪,就能养老师了!


    莫寻踪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心血来潮的人。


    他做的每一个决定,说的每一句话,看似随意,实则经过深思熟虑。


    就比如他六岁那年拜入道真,与四东面谈时“不慎”流露的吴侬软语。再比如他将莫家拳无偿传授给百姓,所换来的“侠义”美名。


    这些看似偶然的举动,都是他早已精心策划好的安排。


    伙岗村之行,究其本质,不过是他在精挑细选、考察当地风土民情后,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场大型沉浸式户外实景剧本杀团建活动。


    四村百姓习得安身立命的本事;原无乡在教化民众中疗愈旧伤;而他自己,则在这场角色扮演里突破武学桎梏,更将“侠义”二字刻入世人眼底。


    莫寻踪骨子里确实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但他的智慧在于深谙“利人即利己”的处世之道。


    这个看似矛盾的观念,实则暗藏着他一直以来的生存哲学。


    在伙岗村传授武艺时,他刻意简化了莫家拳的杀招,只留下最基础的招式。这些招式被他精心改良过,去除了需要内力催动的复杂变化,只保留最直白的攻防转换。


    虽不能造就一流高手,但初学容易,入门简单。足以让这些没有武学基础的乡野村民们,快速上手这项亟需掌握的生存技能。


    而当原无乡这个善良老男孩正欣慰自豪于爱徒的侠义之举时,莫寻踪却望着村民们感激的目光暗自思量,这些受惠者将来都会成为他最忠实的拥趸,最隐蔽的耳目。


    莫寻踪像下棋般布局落子,每一步都精心计算着多方利益的平衡点。


    与罪负英雄编造天羌族罪证、挑起道门内斗的假情报不同,莫寻踪编织的是一张扎根尘世的网。


    他的情报来源于群众,每一个字里都浸透了百姓们最朴实的爱憎。


    最妙的是,这张情报网根本不需要他刻意维系。


    村民们自发传颂莫少侠的恩义,商旅们闲谈时替他记下沿途见闻。莫家拳随着漕帮的货船在码头流转,在茶肆酒坊间口耳相传。这些习得三招两式的老百姓们,个个都成为了他的门生。


    这些扎根泥土的忠诚,比任何契约都来得牢靠。


    正所谓,小胜靠智,大胜靠德。


    至于在原剧情中,原主监视逆海崇帆动向时收到的那一纸线报,究竟是从原无乡手中接过的现成情报网,还是另起炉灶建立的新情报网。


    莫寻踪不得而知,却也无需知晓。


    他只需知晓,他的这张情报网终将在他手中铺展得更深更广。


    比起表里如一、兼济苍生的名门正派人士,莫寻踪确实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善人,他也从不以善人自居,可他却比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更懂得“择善而从”所能带来的好处。


    这世间的善与恶,在他眼中,远不如“有用”二字来得实在。


    真正的利己之道,便是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莫寻踪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他只做最划算的交易。而最划算的交易,就是让各方人士都觉得自己赚了。


    莫寻踪确实会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就比如原无乡身上的蛊毒暗藏读心之能,再比如哈神的观众视角摄像头,就连他的因果星图也在暗中窥探着天命者的动向。


    但这些都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东西。


    莫寻踪既要手握底牌,又要维持光风霁月的人物形象。至于能够沟通世间万物的八品神通,待他功体再次突破之时,倒不妨在亲友面前“偶然”显露出来。


    毕竟出来混的,总得有几样能见光的本事。


    其实莫寻踪此番复盘倒也不是存心要贬低谁,他只是心底有些瞧不上罪负英雄和葛仙川。


    倒不是嫌弃罪负英雄说谎,而是嫌弃他说谎说得太糙。


    你都已经说谎了!还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苦情模样做什么?生怕别人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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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破绽似的。


    还是说你就想让别人瞧出破绽?替你做决定?你就可以安心去赴死了?


    在莫寻踪看来,平账仙人之所以痛苦,之所以抑郁,就是因为他好的不彻底,坏的不纯粹。既不愿像自己这样做个表里不一的两面派,又放不下恩情、舍不掉道义,只能日复一日地在夹缝中自我折磨。


    这种优柔寡断的性子,注定让他陷入无尽的内耗。


    至于葛仙川……莫寻踪懒得评价他。


    他那套栽赃嫁祸的把戏,在莫寻踪眼里就跟小孩过家家似的,破绽多得能筛米,偏他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葛仙川也就骗骗道真这帮老实人了。


    若是换个组织,呵呵。


    道真的这群道士总是不太计较个人得失,心太软,总是与人为善且坦诚正直。过于单纯,轻易就相信别人。


    至于莫寻踪是怎么知道的……


    他骗过啊。


    单纯是我的伪装,师父我骗过一双,一个金装一个银装,是倦收天与原无乡。


    ——————————


    既然嗓子唱不了,冯勿同就把教学重点放在了打戏上。莫寻踪当初修建冯园时,特意在园子中央搭了座戏台,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师徒二人天天在戏台上过招,原无乡倒是饱了眼福,日日坐在台下看他们较量。他看得出来,这位冯先生不是寻常人物,不仅戏唱得好,剑法更是精湛。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在日复一日的切磋中,莫寻踪的剑术渐渐精进。一味示弱并非长久之计,除了适当的示弱,不停成长才是面对老师最好的姿态。


    就好像一位得道高僧说的那句:世事如棋,乾坤莫测。


    人要与时俱进,能变则存,不变则亡。


    莫寻踪下了戏台,换下戏装。原无乡迎上来,欲言又止地问道:


    “今日还要去啊?”


    少年接过他递来的茶盏:


    “当然要去!师父,你那是什么表情?”


    原无乡叹了口气:


    “你总该容为师些时日,慢慢消化这件事。”


    谁能想到啊,他这爱徒每逢休沐日回北宗探亲,居然在往返路上揍遍了南宗各脉。


    若非那日原无乡思徒心切拿出八卦镜,正巧撞见他在揍人,不知还要瞒到几时?


    细问之下更令人瞠目,这些年莫寻踪一路打过去,去时打一轮,回时再打一轮,一周两次,风雨无阻,从未间断。比餐馆送餐还要准时!


    莫寻踪拉着他的手摇了摇:


    “一个人上路太危险了,我能带上这个小当家吗?”


    两人四目相对,莫寻踪歪着头眨了眨眼。


    原无乡扶额长叹:


    “真是败给你了……”


    ——————————


    拳域


    灵犀指瑕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慌慌张张地冲进房间:


    “大哥!大事不好了!莫寻踪那小子又打过来了!”


    正躺在床上养伤的九指骄雄闻言惊坐而起,牵动伤势疼得他直抽气,“怎么回事?他这个月都来八趟了!”


    怎么还带加训的呢?!


    灵犀指瑕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不知道啊,说是什么,月底冲业绩……”


    九指骄雄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快…策师呢?快叫策师先顶着!策师铜皮铁骨,他最抗揍!”


    “策师他…”灵犀指瑕的声音带着哭腔,“脸都被打成地理司了!”


    九指骄雄不堪回首地闭上了眼。


    苍天啊!他们拳域这是命犯太岁了吧!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在这小子自报家门时摆什么臭架子。如今可好,这些年挨的毒打,都够他写本心得了……


    他颤颤巍巍地抓起拐杖,一瘸一拐的站起身,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


    “我去!”


    灵犀指瑕脑子一懵:


    “你怎么还带骂人的呢?”


    九指骄雄缓缓转过头,露出同款熊猫眼:


    “那要不你去?阙、主。”


    灵犀指瑕转过弯来了:


    “嘿嘿,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怪那小子总打我的头,给我打傻了!”


    九指骄雄面无表情地冷笑,“呵呵。”


    而在拳域大门外,原无乡负手而立,时不时往里面张望。


    远处练武场传来的哀嚎声此起彼伏,让他不禁有些犹豫。原无乡心里天人交战,要不要进去看看?


    转念一想,原无乡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拳域的人不会愿意看到他。


    更何况寻踪那孩子下手向来有分寸,必不会让他们受太重的伤,或者死了。


    他还是给寻踪望风吧……


    太阳落山时,原无乡等到了莫寻踪,少年一脸意气风发,拉着师父商量晚上的菜谱。师徒俩亲亲热热的挽着手回了园子里,而在拳域内——


    九指骄雄仰面望天,幽幽叹道:“指瑕啊……”


    “这些年,咱们一直挨打,也不是个事儿,要不你去给少当家磕个头拜师吧。虽说按辈分你是他师姑,但武道一途,达者为先。”


    灵犀指瑕的眼睛瞪得溜圆:


    “你叫他什么?你不是一直跟原无乡不对付……”


    “那是跟原无乡!”


    九指骄雄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


    “我服的是少当家的本事,跟他原无乡有什么关系!我相信你也能看出来,少当家的那套新创南拳,最适合女子修习。”


    论起拳法,灵犀指瑕的眼中焕发出光彩:


    “我观此拳法具有鲜明的岭南特色和朴实大方的南拳风格,却以腿法见称。”


    “手长尺七,脚长三尺,放长攻出,凌空飞踢,拳重百两,脚重千斤力。”


    “可谓是:一腿胜三拳。”


    “且招式狠辣,动辄取人性命。狡诈多变,可用于战场军阵之中,为性命相搏之利器!”


    她顿了顿,忽然警觉道:


    “为什么是我?这门拳法也不仅限于女子修习吧?”


    九指骄雄愤愤道:


    “你这丫头!大哥还能害你吗?我是看他挺喜欢你的,才让你去试试。”


    灵犀指瑕指着自己缠满绷带的脑袋,气得声音都在发颤:


    “他喜欢我什么?喜欢打我的头吗?”


    她可没忘记那小子一边打她的脑袋一边说什么,脑子里水太多,晃一晃都能听见潮声了!


    “不然你说怎么办!”


    九指骄雄激动得想坐起来,结果疼得直抽冷气,又瘫倒下来。他哆嗦着手,指向横七竖八躺着的同门。


    “你自己看看,整个拳域就剩你还能站着说话了!策师的脑袋还在地里种着呢!”


    “……”


    灵犀指瑕看了眼倒栽葱的策师,大头朝下,上半身完全卡在地里,只剩两条腿露在外面扑腾。


    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那个……我突然觉得,能被少当家喜欢……是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