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真一带着书页一起上车，关好车门。


    “今天过得怎么样？”绿川光问。


    “很开心。”清水真一说，“学习的进度有点快，但是志保老师很厉害，所以并没有觉得很难……绿川哥哥认识志保老师吗？”


    “老师？”绿川光稍作思考，“是雪莉吗？”


    “嗯。”


    清水真一点点头，将书页举起来。


    “志保老师是好人，书页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她很关心真一！」


    「关心真一的人就是好人！」


    “真好啊……”


    清水真一满意地微笑着。


    “你不是人类，真是太好了。”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得到的声音说。


    如果书页是人类，或者思维更类似人类的东西的话，清水真一可能一开始就会把它扔进垃圾桶里，再也不会多看它一眼。


    清水真一会对所有人类的情感感到反胃。诚然，善意总是比恶意要好上不少的，收到善意会让人感到放松和开心，这一点对于清水真一来说也同样适用。反胃并不代表厌恶。


    然而，过于美好的情感会让清水真一感到虚幻。


    人类的情绪并不是稳定、完全可以自控的。再温柔的人也可能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大发雷霆，再善良的人也会做出一些自私的决定，再冷静的人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在所有事情中做出正确的决定，再懦弱的人也不可能一直忍受欺辱和压迫。个体不同的性格只会增加个体做出相对应的选择的概率，但这概率绝不可能被增加到100%。


    换而言之，现实不可能完美无瑕，美好生活的背后必然存在阴暗面，存在能够瞬间击破美好假象的隐患。


    人类在给予善意的同时，会在潜意识中祈求同等价值回报，但书页好像并不是这样。它的世界很狭小，就好像只看得到清水真一一个人；它的思想很简单，就好像一切都围绕着清水真一着想。


    是了，就像是宠物。思想更为单纯的宠物。


    书页宠物般的、全然的信赖与偏爱令清水真一感到安心——


    对清水真一来说，将书页带回家，就像是在路边捡到了一只粘人又可爱的流浪狗或者流浪猫。


    「哎哎？真一刚刚说了什么？」


    「对不起，我听不到你说的话……」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清水真一轻飘飘地将他所有阴暗的想法一笔带过。


    “绿川哥，可以带我们去买绘本吗？”他抬起头，对绿川光说，“《彼得兔》已经被我们看完了，很有趣！我想要看更多。”


    太好了，他很喜欢那册绘本。绿川光欣慰地握紧方向盘。


    “好。”


    汽车从前方路口掉头，往回折返，朝着图书大厦的方向行进。


    「绘本！」


    书页欢呼。


    「我们可以顺带去看看童话书、漫画书和画册吗，真一？」


    “当然。”


    “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多逛一会儿。”


    「好耶！」


    「说起来，真一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喜欢读漫画，还是更喜欢名著？喜欢故事性更强一些的书，还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工具书？」


    清水真一在记忆中搜寻他所读过的所有书籍。


    “我不太清楚呢……我没有很喜欢的书本类型，但是不喜欢着重于描述情感的书，也很讨厌那种浪费时间、废话连篇的鸡汤。一定要在工具书和故事书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果然还是故事书更有趣一些吧。”


    “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来逛书店。”


    「哎哎哎？是第一次吗？」


    “因为我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书。”清水真一说，“既然不感兴趣，那么就没有出门买书的必要了。”


    很快，杯户图书大厦的玻璃幕墙就出现在了车窗外。这是一栋很气派的建筑，有三十多米高，光线从玻璃上反射过来，刺得清水真一眼睛痛。他眯起眼，抬起右手挡光。


    是光污染攻击。


    「哦哦哦哦哦哦！」


    书页兴奋地把头贴到车窗玻璃上。


    「一看就很气派呢！好闪好亮！」


    「我原本的世界里也有类似的建筑，是港口黑手党建造的！」


    又是黑手党。


    是之前书页说过的，“人很好，一直在暗中保护城市”的黑手党吧？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有的黑手党隐藏于城市中，杀人放火、进行人体实验，无恶不作；有的黑手党积极向上、助人为乐……


    清水真一带着书页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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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绿川光身后，推开门，走进图书大厦的大厅。大厅里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几张圆桌，圆桌旁分散地坐着一些人，安静地读书。清水真一扫了一眼书架，发现上面扎堆摆放着杂志和报纸后，他不感兴趣地低下头。


    「啦啦啦……」


    「绘本，童话，漫画，画册……」


    书页愉快地哼着歌。


    清水真一从书架间穿过，走到引导牌前，粗略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漫画和轻小说在三楼，儿童书籍在八楼，艺术书籍则在九楼。


    一层一层逛过去吧。先从——


    “要去五楼，对吧？真一（Shinichi）？”


    女生清脆的声音从清水真一身边传来。他愣了一下，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和说话的女生对上视线。凭心而论，那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女孩，年龄也和清水真一相仿，但清水真一警惕地握紧书页，微微蹙眉，目光中带着烦躁和不安。心跳在逐渐加快，呼吸变得局促且困难，怀疑在脑中慢慢发酵。


    清水真一并不认识这个女孩。


    她不是清水真一以前的同学，在今天之前，清水真一从没有见过她。


    女生愣了一下，脸色刷地变红了。


    “那，那个，”她说，“你好？”


    清水真一观察着女孩。从她的神态来看，她之前也并不认识清水真一，面对清水真一投来的视线，她显得局促、害羞、疑惑且茫然。这让清水真一迅速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这个女孩口中的“真一”指的并不是他，而是与女孩同行的其他人。


    果然，站在女孩旁边的男生很快应声道：


    “对对，五楼，那里有推理小说——”他愣了一下，“兰，你在和谁打招呼？”


    男孩歪过头，朝被毛利兰遮挡住的清水真一看了过来。清水真一的心跳和呼吸逐渐恢复平稳，眉头慢慢舒展开。


    “你好。”他露出友好的微笑，“抱歉啊，我以为你刚刚在叫我。我的名字是清水真一。”


    “啊啊，我这边才是，真不好意思……”毛利兰红着脸道歉，“我是毛利兰，这是工藤新一（Kudou Shinichi）。”


    “欸——？”


    工藤新一觑着眼，怀抱着一丝微妙的敌意，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