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见你

作品:《栖枝

    陆博正在写字,被这大动静一惊,笔画歪到了天边去,墨点甩了几滴在陆枝的衣裳上,他一脸抱歉地看着陆枝。


    陆枝波澜不惊道:“无事。”


    颜元香和杜文心跟在陆文德身后,假模假样地喊着“老爷息怒”,却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态,一看到陆枝立马指着大喝“看你都将老爷气成什么样了”,生动地诠释了何为狗仗人势。


    这要是放在前日,这两人是决计没有勇气和陆枝硬碰硬的。


    陆枝不急不忙前来:“爹爹如此气愤,所为何事?”


    陆文德厉声:“你竟还与我装傻!你私自重罚陆洪陆丰,可还有将我放在眼里?”


    陆枝:“自然有的,两位弟弟顽劣伤了陆博,我身为长姐,有教导之责,也是为爹爹分忧。”


    她说的并无错处。


    陆文德一时间哑了火,哼了一声找补道:“就算如此,你可先行言辞教导,如何要让他们在你院中罚跪。”


    陆枝:“若是罚得轻了,会不长记性。”


    她淡淡地瞥向陆文德身后站着的的颜元香和杜文心:“两位姨娘岂不是最好的例子?”


    “你!”颜元香脚一跺,娇道:“老爷,您看看她,您还在她面前呢,她就敢这么没大没小,可见前日她对我和文心有多过分了吧。”


    陆枝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脸上浮出浅淡近无的笑意:“今日之前,我一直以为告状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没想到五姨娘年过三十,还是十分擅长,可谓是保持童心了。”


    陆文德:“够了!陆枝,我一直以为你同你娘亲一样温良谦德,竟不知你是如此肆意妄为,不知尊重长辈,今日若不教训你,他日我陆府的脸面都要让你丢光了!”


    陆枝脸色忽然一变,目染上冷意:“我娘亲?入府这么久以来,你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娘亲。”


    娘亲和爹爹惨死的画面掠过她的脑海,她的某根神经忽然就绷断了,单手捂脸冷笑起来。


    “你个负心汉,有何资格提她?”她怒吼道。


    陆文德顿觉脸上无光,举起家法棍朝陆枝身上打去:“逆女,冲撞秦府长辈不说,如今竟还敢冲撞父亲,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陆枝哪会乖乖地挨打,只见她利落地一个回旋踢便踢掉了陆文德手中的棍,陆文德吃痛往后倒退了几步,手指颤抖地指着陆枝:“真是反了你了!”


    “到如今为止,我还真没有什么不敢。”陆枝捡起掉在地上的棍闪身迅速接近陆文德。


    那棍便毫不留情地打在了陆文德身上。


    一下又一下。


    闷重的声音听得叫人害怕,颜元香和杜文心抱作一团缩在了角落里。


    “哎,你——”颜元香正想大喊,被陆枝的一记眼刀堵了回去。


    那眼神实在可怕,像是要杀人。


    陆枝确实想要杀了陆文德。


    陆文德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她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你使手段娶得娘亲,不过一年,你便娶了第二房,她身孕期间,你来看过她几次?”


    “她才刚一生产,你就听信谗言,迫不及待地把她扫地出门,和你那妾室双宿双飞,她产后身体极度虚弱,却要长途奔波,这其中辛苦你可能体会?你用罗香君污蔑她的理由吊着秦府,在外人面前说是她自己跑的。”


    “罗香君派人害她至死,我回来后,你竟然连一句她的近况如何都不问,如今秦府断了给你的支持,你便要来找我解气了?你也配我尊?”


    家法棍如暴雨般打下,陆文德痛得叫喊无力,快要昏死过去,陆枝却疯劲上了头,她扔掉棍,狠狠地掐住陆文德的脖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动你吗?因为娘亲念着你那一年里对她的好,可你呢?根本不配她念着,你只想用她吊着秦府,你只想吸她的血!去死吧,陆文德。”


    方秋菱遵从陆枝的交代在屋里守着陆博,听见外面的声音实在担心便跑了出来,她担心陆枝真把陆文德掐死祸及己身,立马抱住陆枝阻拦:“枝儿,枝儿,快放手,弑父乃是重罪,他死了不要紧,可莫要将自己搭了进去。”


    陆博也跟着跑了出来,小手搭在陆枝的左手上:“长姐,长姐。”


    陆枝的理智慢慢回拢,她从那种癫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缓缓松开了手。


    陆文德已经翻了白眼,但还有一口气在。


    陆枝一脸冷漠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捏住陆文德的下颚给他强行喂下:“陆文德,从今以后,你的命就彻底掌控在我手里了。”


    她站起来,深呼吸了一口,睨向角落的颜元香和杜文心两人:“陆洪陆丰知错能改尚且有救,你二人是他们的娘亲,我不杀你们,望你们今后好好教导孩子从善做人,若你们打定主意要教他们与我为敌,”她两指并拢比作剑状往下一划:“那我决计不会讲情面留下他们。”


    “我向来,只给人一次机会。”


    颜元香和杜文心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陆文德,点头如捣蒜。


    陆枝:“将他拖走,别脏了我的院子。”


    颜元香和杜文心立马上前准备拖人。


    “还有,”两人的动作顿时一停,等着陆枝的下文:“去告诉府里的其他人,日后若要来找我,先敲门,不敲门直接闯进来的,就别出去了,我养的树近来长势不好,正好缺花肥。”


    颜元香疯狂点头,颤声道:“是是是,我一定传达仔细。”


    陆枝:“出去吧。”


    颜元香和杜文心抬着陆文德走,走了没几步就没了力气,想要喊小厮帮忙。


    陆枝不许:“怎么?有力气打人没力气搬人?”


    颜元香和杜文心哪还敢喊人帮忙,一人抬着上半身,一人抬着双腿,咬着牙把陆文德磕磕绊绊地拖出了陆枝的院子。


    院子里的路铺了碎石,陆文德的屁股几乎全程都贴在碎石上摩擦,大抵是会磨掉一层皮了。


    陆枝转过身,看见方秋菱和陆博抱歉地笑了笑:“早些去睡吧。”


    陆博跑过来拉住陆枝的手:“长姐,你若是不开心,我可以彻夜陪你说话。”


    陆枝摸了摸陆博的头:“谢谢你小博,但长姐需要一些时间自己冷静冷静。”


    “那好吧。”陆博仍仰着头:“明日我和若娘姐姐去将柳月楼的山药羹买回来,等长姐来吃。”


    陆枝笑着道:“好。”


    回了房间,陆枝觉得闷得难受,打开了窗。


    夏夜里的月色很好,清朗透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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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温柔拂过的暖热晚风吹红了眼。


    自她从怙州来到京城,为了躲避痛苦,从不敢细细去想怙州的一切过往,她总想麻痹自己:自己只是来京城看一下那素昧蒙面的爹,等等还是要回去的。


    可她始终没有回去,她内心隐隐害怕着面对怙州已经没有亲人等她归去的现实。


    今夜陆文德提及娘亲,她是真的疯了。


    陆枝坐到了窗边,蜷缩抱着自己沉浸在晚风里,风里好似有娘亲和爹爹的味道。


    过往十五年,他们曾一起吹过很多很多次晚风。


    屋瓦轻碰的声音传入耳中,陆枝抬起满眼泪痕的脸,就看见了谢玄。


    他一身飒爽黑衣,好似一个晚风派来的使者,在这偌大又陌生的京城中,他是唯一一个从她十四岁到十五岁走过来还存在的人,连结着她的过去和现在。


    陆枝的声音很轻:“你怎么会来?”


    谢玄向陆枝伸出手:“前些日子买了盆昙花,今夜开了,想邀你去看看,而且不知为何——”


    他微微垂着眸看着陆枝,温沉的嗓音融入轻暖的晚风里:“我总觉得,今夜应该来见你。”


    晚风轻轻地流转,拂过两人的发丝和衣摆。


    陆枝看着谢玄的眼睛,想起了前世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傍晚的月亮,照着花开的田野,我无端感觉你在等,所以我来了。【注1】


    陆文德告病修养在家,等身上的伤和脖子上的红印消得差不多了才重新上朝。


    他知晓陆枝给他下了毒,却拉不下脸亲自找陆枝要解药续命,每到发作日,便让颜元香代他去拿,他身为一国相辅,不甘心性命被他人掌握,于是请求同僚帮他打听有无认识的名医或隐世的高人。


    太医院的太医医术定然不会差,陆文德却不去太医院求诊,他不想让自己被自己女儿暴打并下了毒的事情让他人知晓。


    说到底,还是为了个面子。


    可这事总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流光来报时,谢瓒正煮着茶,听到这个消息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拖着点尾音。


    要说谢瓒和陆文德这两个人,表面上是交往不多的皇子与朝臣,私底下却有着不便明说的算计。


    当初谢瓒被立为太子,根基尚浅,有心拉拢陆文德,陆文德不敢立刻押宝,处于观望的状态,左右逢源没有立刻站队。


    后来谢瓒靠着手段和皇后的上下打点积攒出了一定的实力,陆文德想要贴上来,还把陆绫送了出来,谢瓒却是看不上了。


    谢瓒有心重新培养出一个相辅代替掉陆文德,也曾暗中助力韩望津扳倒陆文德,可被其他皇子从中作梗没有得手。


    陆文德没了罗家和秦家的支持,颓势已现,他在谢瓒这就是一颗弃子。


    可此刻谢瓒又有了想要用一用这颗弃子的打算。


    谢瓒:“流光,去寻一寻医术超群的民间名医。哎,还有,这事要秘密进行。”


    流光:“是。”


    谢瓒用笼碾将茶团碾得细如粉尘泛出碧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陆文德虽已无用,却拥有着一样他想要得到的事物,在弄倒这颗弃子前,他要先从他那边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