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睁开你的双眼

作品:《用规则怪谈破解超能力案件

    玩家幻忆师是从108平米的欧式大床上醒来的。


    她醒来后搜查整个卧室,废了一番功夫,才在马桶水箱里找到一本只有两章的小说。


    小说的第二章叫反派之死,她能辨认出这是自己的笔迹,但写得相当凌乱,小说开头写道:


    【你即将被杀死,所以这章写得很潦草,你凑合看。


    当你看见第二章时你已经死过三次了。游戏的幕后黑手是苏杰克,但苏杰克肯定不是他的真实姓名,下文称呼他为爱人。


    爱人的超能力是强制受害者爱上他并产生不现实的幻想,推测他的能力会随着受害者的爱意加强,甚至能将幻想变成真实。


    没错,你处于由苏玛丽的幻想变成的现实中。爱人的能力被她的爱意加强到可以改变规则。


    第一条规则不知道改了什么,第二条规则被更改后,“三次失败机会”的判定被爱人从苏玛丽手中夺走,他掌控了你的生死。


    你推测,爱人将要改变第三条规则,把死亡也从你手中夺走,让你不得不爱上他或恨死他,为他提供情绪能量。


    你并非一无所有,你有一条巨大的优势:爱人以为他在你写下第二章前杀死了你,他不知道你清楚这一切秘密。


    真相是我们共同的追求,赴死的你向已死的你致敬!】


    看来这段话是自己被爱人杀死前写的,幻忆师看见被改变的第三条规则。


    3.反派是永生的,失败后也不会死亡,除非她能洗白爱上王子。


    幻忆师穿戴整齐,装作对真相一无所知的样子下楼吃早餐。


    在餐厅里,她看到了比她肠道菌群还要混乱的一家人。


    这次她下楼晚了,兄弟二人已经开始内卷,一个比一个恶毒地嘲讽苏玛丽。


    幻忆师搜肠刮肚,冥思苦想,竟然找不到比他们更恶毒的词语。


    所幸老爷及时开口:“都快点吃,去为晚宴做准备。”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吃完早餐爱人就不见了,幻忆师悄悄松了口气,她跑去苏玛丽的卧室,苏玛丽正在编织毛线。


    “在织什么?”


    苏玛丽被她吓得丢掉了手里的毛线针。


    幻忆师反思一下,觉得是自己的语气太温柔了。


    正所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换个语气:“喂,问你话呢,在做什么?”


    “在给杰克织毛衣。”苏玛丽像只小白兔,眼圈微微红了。


    小白兔瑟缩在沙发角落,幻忆师实在不知道该聊什么,两个人维持着微妙的沉默。


    直到苏玛丽先开口:“姐姐,你会觉得我是恋爱脑看不起我吗?”


    “不会,因为我也爱苏杰克。”


    “我就知道没人愿意和我说实话。”苏玛丽小声说。


    幻忆师决定说实话,反正现在说实话也死不了:


    “我真的没有看不起你,我觉得你很有勇气。追逐情感上的满足其实是人类的本能,但不知何时,人们将这种本能视作低贱无用的。”


    “被爱和付出爱永远不是无用的,它们是你的自我实现需求,远比那些对事业对金钱的追求高级。”


    “高级......”苏玛丽重复道,“第一次被人用这两个字形容,谢谢你。”


    “那你会因为爱上一个人放弃活着吗?”苏玛丽柔柔地问。


    幻忆师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她认为苏玛丽也清楚她的答案,两个人又回到那微妙的沉默里。


    直到苏玛丽捡起地上的毛线针,然后平静地说:“我这样的恋爱脑果然还是被人看不起。”


    幻忆师无言以对,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时间过得太慢了,什么时候晚宴才能开始?”


    苏玛丽回答:“就让晚宴马上开始吧。”


    转瞬间,夜幕降临了。苏玛丽穿着拖地2米的大裙子等她:“姐姐,我们一起去10楼宴会厅。”


    低头看了看合身的酒红色晚礼服,幻忆师感谢服装顾问没给她安排束腰。


    她弯下腰帮苏玛丽整理裙摆,苏玛丽低声笑了:“姐姐,谢谢你愿意和我讲这么多,这些东西从来没人讲给我听。”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叫我姐姐?保姆换婴儿后,没人知道我们谁先出生吧?”


    “谁知道为什么。”苏玛丽帮幻忆师摆正她胸前的项链,“可能只是因为我想要个姐姐。”


    她们手牵手走进电梯,玛丽的裙摆太长,仆人都被挤出去。


    等电梯到了10楼,幻忆师才察觉出不对劲:“这里是阁楼,宴会厅在楼下。”


    “不,我就是想来这里,我想给你拍张照片,你站到那扇窗户下。”


    苏玛丽的话语接近于命令,幻忆师从没见过这样的玛丽,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听从玛丽的要求。


    “对,就是那个位置。”苏玛丽用一种痴迷的、狂热的眼神看着幻忆师。


    “真好啊,你在现实中也一定是个美人。”


    悚然的危机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幻忆师踢掉高跟鞋转身想跑。


    “不要动。”


    伴随着苏玛丽的命令,幻忆师真的动弹不得。她反应过来,苏玛丽才是这个幻境的主人。


    爱人用愚蠢的虚幻困住幻忆师,苏玛丽用真实的虚幻囚禁所有人。


    幻忆师连舌头都无法控制,她只能绝望地从喉咙里发出气音。


    苏玛丽轻抚上她的脸,把她的头向左边转,她神奇地安静下来。


    今晚月色正好,月光灵巧地穿梭于木窗的格纹间,将幻忆师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这张脸实在是太适合她了,有光的那半坦然接受月光的拥抱;无光的那半在黑暗中泰然处之。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爱更没有恨,她永远是站在花园中面对尸体理性破案的侦探。


    苏玛丽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什么:“真美啊......”


    兀自欣赏了一会,苏玛丽将幻忆师的脸转回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用的脸如此相像,我不应该觉得你好看。”


    她们是同父异母的真假千金,遮住眼睛只看下半张脸,她们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硬要说不同,幻忆师的眼睛微微上挑,睫毛粗且直;苏玛丽的眼睛是下垂圆眼,睫毛细且卷。


    当她们盛装打扮站在一起,所有人都能看出她们是姐妹。


    但苏玛丽偏偏说:“我们是不一样的。”


    “天生的美人才有美人的自信和烦恼,你一定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很多人发自内心地爱着。”


    “而我一直渴望爱,我用自己的爱乞求别人的爱,我卑微地乞求,直到无力乞求。我的爱就像声音被投入真空,那里没有回应。”


    “最终我发现,没有回应也可以得到满足。我喜欢的是付出爱,不是被爱。我一直乞求自我认同,不是他人的认同。”


    “很快就结束了。”苏玛丽抓住幻忆师的手,把自己的脸埋在她手中,“我只能影响别人,无法影响自己,我还是普通的我。”


    “我很喜欢你,不想把你牵连进来,你在这里安静地等待结束吧。”


    苏玛丽转身离开阁楼,去参加宴会。


    阁楼的地板很薄,幻忆师能听见宴会厅的声音,主持人刚宣布宴会开始。


    此时厅里一片漆黑,聚光灯唯一的光打在爱人身上,他正在进行宴会前的致辞:


    “在座的诸位都学富五车,应该听说过古希腊人界定的四种爱。”


    “第一种爱是Eros,它是爱神的代称,是欢愉之爱,享乐之爱,是人对自我的爱。”


    “第二种爱是Asos,它是慈悲的爱,是尊敬之爱,家庭之爱,是人对家人的爱。”


    “第三种爱是Phileo,它是关切的爱,是友谊之爱,兄弟之爱,是人对他人的爱。”


    “而我今天要展现的是第四种爱——Agape,它是世界上最无私的爱,是神对世人永不止息的、无条件的圣爱!”


    “赞美我们的将诞未诞之神!祂平等地抚过每个人的头顶,赐予世人超越现实的能力!”


    “不好意思,苏先生,打断一下。”一位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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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蓝色礼服的中年女士说,“如何证明未诞生的神能展现神迹?”


    爱人舒展双臂:“这些还不够吗?取之不尽的食物,凭空出现的财富,拔地而起的庄园......”


    “不够。”中年女士微微晃动手里的红酒,“你说的这些,在座的诸位都拥有。”


    爱人缓缓放下双臂,他完美无瑕的面孔在聚光灯下像是神派来的使者。


    这一刻,他十分清楚赴宴的宾客想要什么。


    这些人的财富达到巅峰,事业已停滞不前,他们用尽自己的手段,耗光积攒的资源,攀登到金字塔尖。


    然而,他们唯一无法掌控的就是生死,攀登的过程越辛苦,越贪图塔尖的风景。


    所以越有钱越有权的成功人士越信仰未知,他们甚至贪婪地想将未知握在掌心。


    “那么,我向大家介绍我的未婚妻,一位被神所爱之人。”


    聚光灯转移到苏玛丽身上,她身后的管家似乎想阻止她,但很快被旁边的仆人拖下去。


    “她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一位摆脱死神的神使。”


    在人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中,苏玛丽端庄地走到露台边。


    幻忆师被定身在阁楼的边缘,她看得非常清楚,苏玛丽大裙摆下的脚踝上其实绑着一根隐形的绳子。


    这种绑绳子跳楼然后假装不死之身的骗术从古至今一直有,需要实行者具有丰富的经验和莫大的勇气。


    在有绳子绑着的前提下,实行者跳得越用力越远,绳子越早被拉直,在空中划出的弧线越圆,缓冲距离越长,受到的伤害就越小。


    苏玛丽也是这么打算的,她短距离助跑,然后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管家挣脱了仆人的钳制,他一边喊着“明明该是我女儿”,一边扑到露台割断了绳子。


    月光下,失去牵引的苏玛丽和幻忆师遥遥对视,长长的裙摆不再是束缚她的囚笼,它们化作绽放的花瓣,在空中轻盈旋转,花瓣温柔地托举她,共演出最后的舞曲。


    苏玛丽释然地笑了,她解除施加给幻忆师的定身控制,安然闭上眼睛。


    察觉到自己能控制身体的一瞬间,幻忆师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半空中苏玛丽睁开了她的双眼,她看见酒红色的流星飒沓而来,仿佛裹挟着声破万钧之势,雷鸣轰顶之声。


    苏玛丽再次流下眼泪。


    我的姐姐骗了我,她想,明明会为所爱之人放弃生命,却偏偏不愿承认。


    而后真空的宇宙响起回声,三头的猎犬失去猎物,愚蠢的虚幻轰然坍塌。


    庄园外墙化作金色的湮粉四散飞舞,露出内里的破败模样,整齐对称的欧式庭院被狰狞的树木和杂草取代。


    她们重重地砸在茂盛的树冠上,靠树木的缓冲抵御部分冲击力。


    幻忆师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她手里有一把液体般的金色湮粉。


    不远处,苏玛丽仰躺着,怔怔地望着夜空的星星。幻忆师这才发现,苏玛丽的真实长相和女仆一模一样。


    她的潜意识在拼命提醒她不能沉溺在虚假的爱意中。


    幻忆师陪她看了会星星,问道:“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为自己做的那种。”


    “不能是打毛线。”幻忆师补充。


    苏玛丽被逗笑了:“我想......去街角吃云吞。”


    “很好吃吗?”


    “不好吃,而且老板娘很抠门,纸巾付费醋里兑水。”


    “那你还想吃?”幻忆师不解。


    “因为我上次在店里哭了,老板娘把她自己的纸巾从后厨拿出来给我用。”


    “就因为这个?”


    “那是第一次没人让我哭小声点。”


    幻忆师沉默许久:“我可能也需要纸巾,带我一起去吃吧。”


    苏玛丽虚弱地伸手笼住天上的星星:“没有机会了,我帮他做了好多错事,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万花筒绚烂的几何图形吞噬了幻忆师,将她带离这个世界。


    真空中无法传播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