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恒久有序

作品:《用规则怪谈破解超能力案件

    等柳仙姑来的这段时间,村长和全子妈不断嘀嘀咕咕地说话,两人频繁往幻忆师的方向看。


    幻忆师绕着床走了几圈,床上的全子已经睡着了。


    全子的病像谵妄,谵妄是一种急性发作的认知障碍状态。


    其特点是意识水平改变、注意力不集中、思维混乱以及其他认知功能的障碍,患者可能看到实际上不存在的事物。


    全子妈说全子看见死去的姐姐,就是谵妄的一种体现。


    但谵妄多出现在老年病人身上,全子这么高壮的少年患者很少见。


    幻忆师绕到床的正面,重新观察全子。


    全子拥有远超同龄人的体型和长着痤疮的圆脸。


    这是长期服用激素药造成的典型激素面容,幻忆师推测,全子原本有某种疾病,导致了谵妄的发生。


    柳仙姑很快来了,她的长相是她“清虚子”道号的反义词。


    或许是她长得过于普通,全子妈没把她当回事,但也没怠慢她,只是客气地说了两句,就将她带到床边。


    柳仙姑仔细看全子,然后叹了口气。


    “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受苦了。”她转头看向全子妈,“你把羊癫疯孩子照顾得这么好,也受苦了。”


    羊癫疯是癫痫的俗称,和幻忆师的猜测基本一致。


    全子妈的惊讶挂在脸上,但很快冷静下来:“是任二家的告诉您吧?”


    柳仙姑笑而不语,她用一种奇特的脚步绕着床转圈,毫不嫌弃地用手给全子擦汗:


    “是个好孩子,他说他不怪你,那时候谁都没钱——”


    “好了我知道了!”柳仙姑的话被全子妈慌张打断。


    柳仙姑真的闭上了嘴,安静地凝视着昏睡的全子。


    全子妈脸色苍白地环视四周,大家全低下头,假装没听见柳仙姑的话,已经有机灵的找借口开溜了。


    过了一会,屋内只剩下全子妈和任珊珊一家,全子妈堆起笑脸:“清、清虚子......”


    “叫我柳姑姑就行。”


    “柳姑姑,您是有真本事的人,刚才是我眼拙,给您道歉,这孩子您看怎么办才好?”


    全子妈说完就低声哭了起来,珊珊妈赶紧过去安慰。


    “都是亲戚,需要我们出力尽管开口。”任珊珊的爸爸立刻表态。


    “简单。”柳仙姑从容地说,“一个小鬼。”


    “把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给我,再找张清晰的照片和生前惯用的东西,我立刻开始做法。”


    珊珊妈被吓了一跳:“做法?她只是个小女孩,您劝劝她,让她赶紧转世就行。”


    “不会对我家有影响吧?”爸爸紧张道。


    柳仙姑耐心解释:“没有影响,她现在不愿离开,必然还有没完成的心愿,才会缠上她的小丈夫。”


    “我请她出来,问问她想要什么。除此之外,我不会做别的事。”


    全子妈不哭了:“任二家的,帮帮我,我一个寡妇不容易。先把全子治好了,钱的事咱好商量。”


    任珊珊的妈妈踩了踩脚下铺着瓷砖的地面,最终一言不发地回家拿东西。


    很快,一条旧毛毯和被全子妈砸碎的遗照都被拿回来。


    “柳姑姑,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全子妈小心翼翼地问。


    坐在全子床边闭目养神的柳仙姑突然抽搐了几下,她身边的全子紧跟着也抽搐两下。


    这下把屋里的人吓坏了,原本还有点不信鬼神的任珊珊爸爸更是吓得扔掉了手里的烟。


    “我要一个助手。”柳仙姑睁开眼睛,“和她血脉相连的助手。”


    屋内所有人将目光移向幻忆师。


    柳仙姑带着任珊珊的妈妈去院子里杀鸡,幻忆师和全子妈坐在沙发上等他们。


    “珊珊啊。”全子妈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吃这个,是我表姨家的孩子从城里带来的。”


    表姨是姐姐在百日宴结束后帮忙招待的客人。


    幻忆师捧着点心没有吃。


    她虽然没在村里住过,但明白村中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馋”在村子里是一条比杀头还可怕的大罪,馋嘴的女人更是要下十八层地狱。


    因为村里资源稀少,仅有的好吃的要么拿来送礼做人情,要么给家里的男孩子吃,所以馋嘴的女人必然是没规矩的、不识大体的、没人要的。


    幻忆师今天敢吃这口点心,明天她馋鬼的名声能被传播到山脚下,还会伴随着“家里大人没教好”、“穷没见过好东西”的诋毁。


    全子妈看她不吃,对她很满意:“珊珊,你看我家这小屋怎么样?”


    幻忆师不说话,她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是不是挺漂亮的?但是我老了,用不上这么漂亮的屋子,这屋子是全子和我未来儿媳的。”


    全子又抽搐起来,全子妈赶紧过去看,临走前不忘打开点心盒子,热情地让幻忆师多吃点。


    白皮点心拿在手里掉渣,幻忆师发觉任珊珊好久没说话了。


    冷不丁地,幻忆师问:“喂,你姐姐改名叫什么?”


    任珊珊没有回答,或者说她听不到这个问题。


    院子里,大人们很快杀完鸡。


    柳仙姑让幻忆师抱着布满裂痕的遗照,然后蘸着鸡血在幻忆师的额头画了个奇怪的图案。


    老母鸡的尸体被放干血后扔在姐姐的旧毛毯上。


    柳仙姑拉上窗帘,紧闭门窗,点燃蜡烛。


    “恒——久有序!”


    法事从一句带着奇怪腔调的经文般的念词开始。


    “恒久有序恒久有序恒久有序恒久有序恒久有序......”


    “礼敬诸天正等正觉者,恭请我师我祖我家仙者佑我此次平安。”


    柳仙姑弯腰屈腿,用固定的节拍打一下大腿,再拍一下手掌,按照八字形轨迹绕着老母鸡和幻忆师做法。


    “非想非非想处天,四无色定外禅那。”


    记录着任招娣生辰八字的黄纸被蜡烛的火光一口咽下去。


    “任家长女名招娣,死后魂魄何处去......”


    柳仙姑双手插进装鸡血的盆中,用鸡血涂满自己的脸,她闭眼站定,摇摆身体。


    “归来兮归来兮!”


    最后一句念词被高昂地诵读出来,柳仙姑睁开双眼。


    五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生辰八字是对的?”柳仙姑怀疑地问任珊珊父母。


    任珊珊妈妈拼命点头。


    柳仙姑粘满鸡血的脸在烛光中明灭不清,她犹豫了一下,吩咐任珊珊妈妈:


    “你把你女儿换下来。”


    任珊珊妈妈求助般看向自己的丈夫,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不情愿地接过幻忆师手里的遗照。


    幻忆师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


    如果说任招娣的“血亲”在这场法事中至关重要,那么柳仙姑换掉任珊珊的行为,无异于怀疑任珊珊不是任二亲生的。


    法事重新开始,这次柳仙姑跳得更卖力了。


    伴随着“归来兮”的召唤,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柳仙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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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柳仙姑急了:“你们给我的生辰八字真是对的?”


    珊珊妈懵了:“我、我生的孩子,怎么会不记得生日?”


    紧接着,珊珊妈醒悟了:“名字!这孩子一直闹着要改名字!”


    “那她叫什么?”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从出生就被定好的婆婆,三个人在昏黄的烛光中面面相觑。


    她的母亲怀里还抱着她的遗照。


    遗照的相框被全子妈摔得四分五裂,她隔着裂痕嘲笑整个世界。


    她的爸爸像只被撬开的蚌:“任烨馋?我说过要给她改名。”


    冷眼旁观的幻忆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是被气笑的。


    “哪个chan?”柳仙姑急得满头大汗,汗水混着鸡血往下滴。


    “馋嘴的馋。”


    “什么?哪个chan?”柳仙姑以为自己没听清。


    “就是馋嘴的馋!”


    柳仙姑感觉自己被愚弄了:“可不敢在做法时开玩笑,你会受到——”


    仙姑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脸上的鸡血突然不再滴落。


    从她的牙齿里、颈椎间和手关节间,响起了骨骼相互摩擦的骇人咯吱声。


    她两手拖住脸颊,用力制止后槽牙的摩擦,像是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然而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激怒了控制她的存在。


    柳仙姑的身体被逼迫着向前走了两步,面对摆满蜡烛的台面,用额头直直地砸了下去。


    “咚——”


    葬礼上第一声哀乐是人类头骨和铁质折叠桌发出的悠长交响。


    柳仙姑抬起头,她的血和鸡血混合在一起,淅淅沥沥地淌下来。


    她机械地转动脖子,面向众人,带着绝对不属于她的、天真快乐的、和遗照完全相同的笑容,用小女孩的语气说:


    “果然没人记得我的名字呀。”


    伴随屋内女人的尖叫,柳仙姑昏了过去。


    全子妈扑通一下跪地上:“招......名字不是我取的,和我家没关系,你找你爸妈去!”


    床上的全子被吵醒,又开始胡言乱语:“她来了,她来了!我看见她了!”


    任珊珊的爸妈似乎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幻忆师上前探了探柳仙姑的鼻息。


    没死。


    幻忆师走到窗边,刷啦一声拉开窗帘,让白日天光照进二层小楼,屋内的人才大梦初醒。


    “先把柳姑姑扶起来吧。”


    任珊珊的爸妈魂不守舍地把柳仙姑抬上沙发,又是喂水又是掐人中,好半天才把人叫醒。


    柳仙姑醒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活我干不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她颤颤巍巍地爬下沙发,连钱都不要,想马上走人。


    全子妈真哭了:“我们山里人哪认识别的高人?柳姑姑,求您救救我儿子,我给您钱,听您的话!”


    柳仙姑充耳不闻,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下来:“你家是不是还有个儿子?”


    “没、没有啊。”


    “不说实话算了。”柳仙姑摔门离去。


    全子妈坐在沙发上抹了把眼泪,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来追出去。


    她跑到院子里咚地一声给柳仙姑跪下:“姑姑,我没说谎话,我年轻时在城里打工,流过一个孩子。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我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求求您了,救救我儿子!”


    柳仙姑幽幽地问:“你要救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