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呼吸猛的一促：“蓬莱竟然真的存在！”


    蓬莱！


    数百年来，每当有缘人和郑安期相谈甚欢，郑安期便会留下一句‘往蓬莱寻吾得仙缘’，而后告辞离去。


    有缘人会为此呕心沥血、付出一切的寻找蓬莱，郑安期也会消失于人世间，在蓬莱仙岛恭候数十年甚至是近百年才再次回返人间。


    明明双方都饱含诚意，但时至今日却没有哪怕一位有缘人可以抵达蓬莱，在蓬莱仙岛得郑安期赐下仙缘。


    随着有缘人数量的增多，蓬莱之名也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听闻，并因居住在其上的郑安期而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被世人誉为海外三仙岛之一！


    寻仙多年的嬴政自然早就听说过蓬莱仙岛之名。


    随着郑安期入秦、嬴成蟜细细解释了郑安期的能力，嬴政心里已不对蓬莱仙岛再抱有期待。


    可现在！嬴成蟜却说他要打造大船前往蓬莱！


    已经熄灭的渴望再次升腾，并迅速呈烈火燎原之势疯狂扩张！


    看着嬴政的表情，嬴成蟜嘴角微微上翘，促狭的笑道：“然也！”


    “蓬莱非但真的存在，更还没有仙丹呢！”


    嬴政心脏狂跳，呼吸变得滚烫：“蓬莱果真存在，更还没有⊙０⊙”


    嬴政：“没有[_?]”


    嬴政：“没有仙丹(°°)”


    嬴政双眼圆瞪，呆愣原地。


    两息后，嬴政才脖颈有些僵硬的转向嬴成蟜，便见嬴成蟜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嬴政原本火热的心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瞬间冷却！


    嬴政无奈的压低声音道：“乃兄已无寻仙问神之思，王弟何苦戏乃兄尔！”


    寡人不要面子的吗？


    寡人好歹也是大秦的王啊！


    嬴成蟜双臂抱胸，低声嘲笑：“弟何曾戏大兄？”


    “蓬莱确实真的存在，弟未曾戏言。”


    “蓬莱确实没有仙丹，弟亦未曾戏言。”


    “倒是大兄，方才难道另有幻想乎？”


    嬴政瞪了嬴成蟜一眼:“乃兄方才确实误以为王弟造大船往蓬莱乃是为寻仙丹。”


    “既然王弟言说蓬莱并无仙丹，又为何要耗费如此巨力？！”


    寡人之所以出现如此幻想，还不是因为你这竖子！


    不止要造大船，还要前往蓬莱，这怎能不让寡人心存幻想！


    嬴成蟜轻声道：“蓬莱虽无仙丹，却有大利于大秦的作物。”


    “其中一种作物只要能适应我大秦的风水，便可得比麻更细密柔软、保暖御寒之物，且此作物的产量数倍于麻，麻不能生根之地，此作物却也可得活。”


    远处群臣听不清嬴成蟜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吕不韦、魏缭、隗状和嬴扶苏这四个距离较近的人却都听到了嬴成蟜的低语。


    一时间，粗重的呼吸声回荡在豕圈之中，竟是令得豕圈中的臭气都变得寡淡了几分。


    嬴成蟜继续说道：“蓬莱另还有一种作物。”


    “此物如桐子一般，成熟之后便可榨出油脂。”


    “但与桐子不同的是，此物榨出的油脂可以食用！”


    魏缭眼中爆发出浓浓贪婪，迫不及待的追问：“此油能食？”


    “如脂膏一般可食？！”


    嬴成蟜轻轻颔首：“可食！”


    “只是于肥人一道的功效略逊于脂膏而已。”


    别管营养价值，也别管口味，那些都不重要。


    是油！能吃！这才最重要！


    吕不韦瞳孔涣散，已经忘了自己是在偷听嬴政和嬴成蟜的悄悄话，更是忽视了偷听君王的悄悄话不止是无礼更是大罪，竟是不敢置信的低呼：“即便略逊于脂膏，此油亦是油！”


    “一物可解冻寒之苦。”


    “一物可解饥馑之忧。”


    “民，善之则畜也，不善则雠也！”


    “若我大秦能善待万民、令得大秦万民安居乐业，何愁大秦不能万年！”


    吕不韦始终支持善待黔首，且在吕不韦看来，黔首的要求并不多。


    只要能吃饱喝足不受冻，黔首就不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造反作乱，甚至会自发的簇拥大秦、保护大秦！


    而只要能让黔首心向大秦，再对官吏加以管控、压制官吏裹挟民众造反的空间，吕不韦甚至想不出大秦凭什么不能传承万世！


    嬴政心里刚被嬴成蟜浇灭的火焰再次升腾而起，振奋低呼：“此草虽非仙丹，但却比之仙丹更能利我大秦！”


    “若能得这两味仙草，寡人何须仙丹求长生！”


    若是在仙草利万民和仙丹利自己之间做出一个抉择，嬴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如果大秦能在嬴政的有生之年便统一天下、天下一统、万民康乐、四海升平，嬴政甚至都没有什么追求长生的动力了！


    嬴成蟜声音略带蛊惑的继续说道：“这只是蓬莱的两种仙草而已。”


    “据弟所知，蓬莱仙岛之上还有诸多能大利我大秦之仙草，更还有能与富强豕配种，助富强豕愈发肥硕的豕。”


    “弟不知大兄是否心动，但弟却确实心动难耐。”


    “所以弟才欲造大船，往蓬莱！”


    嬴政的鼻腔中似是喷出了两条火柱，像极了看到红布的公牛！


    但吕不韦却还在竭力保持着冷静，声音略显颤抖的质问：“本相亦久闻蓬莱仙岛之名，但本相却从未听说过蓬莱仙岛有长安君所说的这般仙草。”


    “郑仙入秦之际，本相亦曾询问蓬莱之事。”


    “郑仙只言蓬莱有仙枣、仙丹、羽化之阵、天地之灵气，却从未说过蓬莱还有如此大利万民之仙草！”


    嬴成蟜无语的瞥了吕不韦一眼。


    偷听也就罢了，还敢跳出来戳穿本君？


    郑安期口中的蓬莱，乃是东瀛。


    且不说郑安期们究竟是否抵达过东瀛，就算郑安期的祖辈们真的抵达过东瀛，那烂怂地方又有什么宝物可言？


    方便儿童练习骑马的矮种马吗？！


    而本君所言的蓬莱，却是天竺，亦即张骞口中的身毒（Sindhu）！


    郑安期不过只是个蓬莱仙人而已，他懂什么蓬莱？


    只有本君知道郑安期的仙府究竟在哪里！


    本君说何处是蓬莱，何处就是蓬莱，本君说蓬莱的范围有多大，蓬莱的范围就有多大，本君说郑安期的仙府在哪里，郑安期的仙府就在哪里。


    等本君发现了‘蓬莱’之后，本君还能再去定义方丈、瀛洲所在。


    否则本君岂不是白做了大巫！


    嬴成蟜耐心的解释道：“本君今日便告知郑仙此事。”


    “明日相邦再去询问郑仙，郑仙必会告知细细坦言蓬莱岛上的各种作物！”


    吕不韦：……


    你特么逗傻子玩儿呐！！！


    吕不韦慨然轻叹：“确是本相少智。”


    “若是连郑仙都能游走于蓬莱，长安君又焉能对蓬莱一无所知！”


    “恐怕郑仙只能游走于蓬莱之边，长安君方才能于蓬莱闲庭信步。”


    “如此，长安君自然会比郑仙更加了解蓬莱！”


    见吕不韦的思路开始向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嬴成蟜没有搭茬，而是看向嬴政发问：“拨付钱粮、匠人并木料，助弟打造巨舰舰队出海寻访蓬莱以作为弟的封赏。”


    “大兄意下何如？”


    嬴政气息粗重的断声道：“不可！”


    “往蓬莱寻访仙缘乃是大利大秦、大利社稷之举。”


    “王弟愿主动揽过此任，乃是大功一件，焉能将此职视作封赏？！”


    “寡人当再加一处临海富饶之地为王弟食邑，由王弟兴建巨舰。”


    “不惜一切代价！必当从速寻得仙草以助我大秦！”


    说话间，嬴政已经开始思索究竟要将哪一座沿海城市拨给嬴成蟜做食邑。


    吕不韦却是赶忙连声道：“大王！不可啊！”


    “当今大秦，一动不如一静！”


    “无论是耗费人力物力去兴建舰船，还是果真寻得仙草而回，之于当今大秦而言皆是弊大于利啊！”


    对于嬴成蟜描绘的作物，吕不韦也眼热，吕不韦甚至比嬴政更眼热！


    但，现在真不是合适的时机！


    那些作物若是果真来到大秦，只会让大秦的局势愈发混乱！


    嬴成蟜摇了摇头，解释道：“相邦多虑矣。”


    “本君以为，寻找仙草所耗之时比之治豕有过之而无不及。”


    “能在十年之内寻得仙草回返大秦，本君便已倍感天佑大秦。”


    “寻得仙草回返之后，我大秦至少也还需要耗费数年时间进行培育，方才能令其真正可为大秦所用。”


    吕不韦闻言，狠狠的松了口气。


    略略一算，那些作物抵达大秦的时间就在十年以上。


    有嬴政坐镇、吕不韦筹谋、嬴成蟜查缺补漏，十几二十年的时间理应足够大秦消化掉暴涨的疆域和生产力，为迎接下一轮生产力暴涨做出准备。


    吕不韦心无担忧，便反而拱手道：“既如此，臣附长安君之谏！”


    嬴成蟜又看向嬴政发问：“也正因如此，兴建巨舰出海寻访蓬莱不能视作弟之职，更不能视作弟之功劳。”


    “大兄可曾想过，耗费如此民力、钱粮、木料，只为助弟出海寻蓬莱，会给天下人带去怎样的感受？”


    嬴政毫不犹豫道：“天下人定会以为王弟再不隐藏，将仙岛海图献予大秦，只待巨舰凯旋，我大秦便能得仙缘。”


    “是故，在我大秦舰队出海之前，定会有诸多百姓用尽一切办法打探蓬莱之所在，并赶在王弟舰队出海之前抢先出海，夺我大秦仙缘！”


    说着说着，嬴政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额滴！额滴！那仙草是额滴！那仙缘亦是额滴！


    凡敢与我大秦争夺仙缘者，皆当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