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怎么不要脸？”


    “陆、铮！”谢胜因皱着眉，咬牙切齿地喊出了陆铮的名字。


    陆铮：“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看你这么严肃，才想着逗逗你。”


    陆铮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那双明亮的杏眼里写满了真诚。


    见状，谢胜因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我是问你要不要去系统性地学习一下画画。”


    陆铮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气声，“嗯？”


    “虽然这半年你跟着我到处画这些东西，肯定比之前进步得多了。”


    谢胜因顿了顿，“你应该是喜欢画画的吧，如果你想要用画画当作你以后的职业的话，我建议你还是系统地学习一下。你的形体和结构，还是有很多可以进步的地方的。”


    没等陆铮回答，谢胜因又自顾自地说，


    “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兼职这边其实时间可以调的，你要是没空我也可以安排其他人。”


    “当然，如果你自己去找什么机构之类的，也可以。我只是觉得……”


    说着，谢胜因突然顿住了，她的心里忽地冒出来了两个小人。


    一个人扯着谢胜因的耳朵，跟她说，你说这些做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她可是你的情敌！


    另一个小人则着急地绕着谢胜因的脑袋团团转，说，可是她有天赋啊，有天赋就不该被埋没。


    两个人小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


    终于……


    谢胜因怒气冲冲地在自己的脑袋周围猛地挥了两下，才重新开口，“我就是觉得你有天赋，如果系统性地学习，可以让你进步得更快一点。”


    她语速极快，淡淡的红绯逐渐染上面庞，“当然，你要是不想学，也和我没关系，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


    陆铮看着谢胜因，她明明是出于好心，但过分急躁的性子总是给人一种很凶的纸老虎模样。


    陆铮轻笑了一声，“谢谢你啊，胜因。我想学，可以拜托你推荐一下吗？”


    ……


    谢胜因和陆铮走到商场外的小广场时，就看见在儿童游乐设施旁边站着的程衍。


    谢胜因方才还和陆铮有说有笑的脸，在看见程衍刷地沉了下来。


    她皱着眉头，连带着看向陆铮的眼神都不友好了起来。


    “陆铮！”


    而本来在发愣的程衍，在看见陆铮的下一秒就笑着朝她走来。


    程衍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陆铮的身边，跟谢胜因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对陆铮轻声道，“今天结束了？”


    陆铮点了点头，“嗯。”


    陆铮今天穿了一件大衣，里面只是简单地套了件低领毛衣。


    就在陆铮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带着热意的、暖呼呼的物体就围上了她的脖颈。


    “你不冷吗？”


    程衍一边说着，一边轻车熟路地用自己的围巾将陆铮的脖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其实还好……”


    程衍的动作太熟练了，他愣是旁若无人地将围巾系好，顺便还把陆铮敞着的大衣拢了拢，才心满意足地收手。


    就在程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谢胜因突然开口。


    谢胜因先是白了程衍一眼，才没好气地看向陆铮，“陆铮，你要是准备好了就和我说，到时候我推荐你去。”


    “好。”


    “那我先走了。”


    得到了陆铮的回答，谢胜因便往后撤了两步，拔腿就要走。


    见状，程衍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不一起吃顿饭吗？”


    “您自己慢慢吃吧。”


    谢胜因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哼地冷笑了一声，两只眼睛笑得眯眯的，唇角高高扬起。


    是笑容，但好像没在笑。


    说着，谢胜因扭头就走，但走了没两步，她又突然回过头，冲着陆铮喊道，“陆铮，把他吃破产！！！”


    直到谢胜因彻底消失在两人的视野内，陆铮才松了口气，看向程衍，“你故意的？”


    程衍哈哈笑了两声，拉过陆铮的手，“怎么会。”


    “放心吧，你看她每天都凶巴巴的，其实一点儿都不记仇。”程衍说着，拉着陆铮就往另一个方向走。


    陆铮任凭对方将自己的手放进了衣服的口袋，“那你也没必要……嗯……”


    陆铮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当然有必要。”


    迎面而来的风让陆铮将脸埋进了围巾当中，耳边程衍的声音却没有被风吹散半分，“虽然这样对她不太厚道，但是……”


    程衍话没说完，但与陆铮相扣的手握得更紧了。


    两人沉默地往前走着，好半晌，程衍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谢胜因刚才和你说的是什么？”


    “她希望我能够系统性地学习一下画画，给我推荐呢。”


    “这很好啊……”


    程衍点了点头，“那直接去就可以呀，我看你画得不比那些正经学过的人差，你还需要准备什么？”


    陆铮默默地垂下了眼眸，“……”


    而程衍以为陆铮是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在口袋中捏了捏她的指尖。


    陆铮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资金有限，还差一些。”


    陆铮：“胜因介绍的那个培训班学费要两万多一些，我手上可活动的资金大概只有一万二。”


    “为什么不找你家里要一点？”程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上边的导航，“这种投资型的费用，父母应该都会出钱吧？”


    程衍的这个提议，让陆铮陷入了片刻的愣神——


    她仿佛闻见了空气中流窜而来的烟味与陆文康漫不经心的质问，“你学这个有用吗？我们家也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你学这个在我看来只是浪费钱啊。”


    那是小学三年级，陆铮想要参加学校老师私自开办的美术兴趣班时，陆文康的原话。


    陆铮记得，那个时候，一学年老师只收二百块钱。


    陆文康没有同意，是晏霞顶着他的反对，偷偷将钱塞到了陆铮的手里，让她第二天交给老师。


    二百块钱，对于那个时候的晏霞来说，需要第二天一大早蹬着三轮车前往沂宁市的郊区，多搬几箱海鲜回来，在海鲜坏掉之前努力地卖出去。


    “往这边走。”


    陆铮愣神的时候，被程衍拉着走到了大路的外侧。


    而在陆铮原来走的那条路径的正前方，是一个抽着烟的男人。


    难闻的烟味正从他的指尖和口中溢出，借着风，吹向了走在后面的人。


    陆铮晃了晃脑袋，轻声说，“我不想找我爸妈要钱，我自己再攒一段时间……应该也够的。”


    闻言，程衍有些困惑地扭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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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铮没有在看他，她面色平静地盯着前方的路。


    程衍思忖了片刻，说，“那我赞助你？我上大学以后他们就之前我寄存在他们那儿的压岁钱都给我了，八千也不算多。”


    程衍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了陆铮温柔却坚定的声音，


    “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她顿了顿，看向程衍笑了，“相信我好吗？”


    面对陆铮的笑容，程衍没有办法拒绝。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两人肩并肩地走着，直到又走了五分钟，陆铮才重新开口，


    “我好饿，我们还没有到吗？”


    陆铮再次开口时，情绪与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程衍轻笑了一声，“快了。”


    “好哦。”陆铮的手往程衍的口袋里又钻了几分，唇角高高扬起，“我已经准备好了把你吃破产了。”


    “说好的今天你请我吃饭呢？”


    “我变卦了，你有意见？”


    ……


    陆铮所在的专业，说是服装设计，其实不然。大一的整个课程安排都没有排上和专业有关的课程，陆铮的课表里更多的是高数、大学物理、万恶的工图等等……


    而比起陆铮，程衍的课程则是满满当当，排满了专业类的课程。


    为了能够攒够钱去谢胜因所说的那个课程，陆铮的生活进入了三点一线的状态——即学校——兼职——学校。


    这样忙碌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夏日的高温——大一的期末考前。


    “啊——你暑假也不回来吗？”


    陆铮撅着嘴，趴在桌上，对着手机那一头开口，“寒假的时候我们就没有见过了……”


    “对不起嘛”


    听筒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但还是可以听见对方满是歉意的回应。


    “等今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再约吧？暑假我想留在这里打打工，就不回去了。”


    那人又接着说，“况且沂宁市暑假的时候热得跟火炉一样，我实在不想回去~”


    “好吧……”


    陆铮迟疑了片刻，有些委屈地开口，


    “我很想你，忆柏。”


    片刻的停顿。


    陆铮的话音落下后好一会儿，才听见邢忆柏轻声开口，


    “我也很想你。”


    但很快，她的话锋一转，


    “你记得让程衍今年过年的时候，提头来见我。”


    邢忆柏话音落下后的片刻，程衍就拎着行李箱出现在了陆铮的宿舍楼下。


    此时的嘉海市已经步入了高温的夏季，但程衍就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陆铮笑着应道，“好，我一定将你的消息转达给他。”


    ……


    沂宁市确实如同邢忆柏所说的那样，此时正值高温，窗外是不绝于耳的蝉鸣声。


    回到家后的陆铮，静静地躺在铺着竹席的床上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床上方的吊扇正卖力地摆动着叶片。


    “还差五千……”


    手机屏幕上是她现有的余额。


    如果顺利的话，她或许暑假还能够再做两个月的兼职，这样可能开学就可以去报班了。


    想到这里，陆铮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热了。


    就在陆铮美滋滋地放下手机，打算睡个午觉时，本该在外上班的晏霞突然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