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计划有变，陆铮看着比赛开始的时间比预计得要早了半小时。


    此时赛场上的篮球队员，已经开始跑动了起来。


    陆铮不喜欢运动，看不懂也不感兴趣篮球。


    她甚至不太清楚在篮球场上的计分方式与比赛规则。


    但两天前，程衍发来的这条没头没尾的推送，前后却没有任何的消息补充。


    陆铮知道，程衍希望她能够出现在这里。


    在球场上，陆铮一眼就看见了他。


    程衍的个子高挑，室内的篮球场已经开始供暖，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浅色长袖，外面套着红色的篮球队服。


    陆铮一眼就在跑动的人群中看见了他。


    体育馆已经坐满了人，陆铮只好顺着阶梯走到了场馆的最上面一个偏远的角落坐了下来。


    她先是单手杵着下巴，盯着程衍来来回回地在场地上跑着。


    一会儿将手中的球传给和他穿着一个颜色队服的男生，一会儿回到了己方的篮球框下进行回防。


    陆铮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确实看不懂……


    于是默默地掏出了画板和笔。


    ……


    伴随着耳边的一阵欢呼，程衍投入了一个三分球。


    中场休息时，他走向了学院的休息场地。


    开了暖气的场馆让运动过后的程衍觉得格外燥热，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打湿了穿在队服之下的内衬。


    但程衍无暇顾及汗水，他拧开了场地内的矿泉水，视线来回地在场馆内扫视着。


    他先是看见了举着自己学院横幅的院学生会的人员，随后是自己班上的女生。


    其中一个眼熟的女生喊道，“程衍、孟炜……加油啊！”


    程衍点了点头，回了个微笑。


    他的视线在场内来来回回地扫了一圈，心止不住地往下沉，他没有看见陆铮。


    她没来吗？想到这里，程衍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你女朋友没来？”


    程衍愣神的时候，舍友陈浩宇抬手碰了碰他。


    闻言，程衍轻叹了口气，垂下了眼，“可能在忙吧。”


    他收回了在场上扫视的目光，坐在了长椅上。


    那一日的争吵过后，程衍不止一次地在想，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还是无意间冒犯了陆铮。


    可是他始终没有想通……


    他问过他的舍友，也问过远在沂宁市的程卿瑜，他身边的朋友没有人能懂陆铮为什么会生气。


    而陆铮的朋友……


    邢忆柏一向和陆铮统一战线，永远吝啬于告诉自己什么。


    大二意味着大学的生活已经步入了中段，而在中段的学习生涯当中，程衍依旧认为应该将时间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但尽管观念的不同，程衍依旧认为，这并不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


    五分钟后，去洗手间的孟炜突然冲进了队伍当中。


    孟炜：“我我我我我我……”


    陈浩宇看着孟炜结巴的样子，嘲讽道，“怎么了，孟炜？去年舔栏杆的舌头还没好呢？”


    孟炜脸上飘着可疑的红，他狠狠地剜了一眼陈浩宇，没好气地说，“你放屁！我是碰见真命天女了！”


    陈浩宇无语地瞥了一眼孟炜，“哈？有这么夸张吗？”


    “当然有！完全是我的理想型！！”


    孟炜的嘴角高高扬起，双眼中闪出了激动的光芒，“我刚才去上洗手间，一眼就看见她朝我走过来，头发长长的，脸蛋小小的，皮肤白白的……”


    说着，他突然双手捂在胸口，往后一倒，轻轻倒在了已经站起来的程衍身上，“我恋爱了，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程衍推了一把孟炜，让他站直，“上次你舔那根冰冻栏杆的时候，也说有恋爱的感觉。你一天能有八百回恋爱的感觉。”


    “好好好，你们都不信我说的是吧。”


    闻言，孟炜不满地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


    但他话音刚落，那边中止休息的口哨就吹响了。


    孟炜只好愤愤地一跺脚，“你们等着，等结束了我就带你们去找她！”


    “行啊，我看看这一次是冰冻的栏杆还是路边的小猫。”


    “我不许你瞎说！”孟炜扯着最后一嗓子，走进了下半场的比赛当中。


    ……


    陆铮坐的角落前边，有一个相对较大的圆柱，以至于她没有办法很好地看见赛场上的情况。


    这一年多墙绘的兼职，让陆铮又重新找回了高一之前画画的乐趣。


    她对这场篮球赛的比分与输赢其实并不太感兴趣，索性就坐在位置上画起了穿着队服的程衍。


    只有当观众席上因为某一方进球响起了欢呼后，陆铮才会从柱子后面探出头看一眼程衍。


    在那些欢呼当中，陆铮听见了一些小声的窃窃私语。


    “那个计科的八号有点帅啊，哪个专业的啊？”


    “我哪儿知道，计科专业那么多，我认识谁是谁啊。”


    “一会儿结束了去打听打听？”


    “可以，我附议。但我建议你不要抱有太高的期望。”


    “怎么了？”


    “他是大二的啊，大二学年都快过半了。这种长相的，不是被学妹收了，就是被同学收了，早就不在市场流通了。”


    “哧——试试嘛，反正比赛马上就结束了。而且，你不觉得他运动完，两只眼睛亮亮的，特别像小狗吗？那种滴溜着水汪汪大眼睛的小狗……还会摇尾巴的那种？”


    “咳——”


    前面不知道哪个学院女生的窃窃私语传进了陆铮的耳朵，让她手下的画笔一顿，没忍住咳出了声。


    好在赛场上的声音足够大，她们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异常。


    陆铮轻轻咳了两声，用橡皮擦去刚才不小心在画册上落下的划痕——


    而在那划痕上，是进行到一半的尾巴。


    对，尾巴。


    是一只穿着红色篮球服的大狗的尾巴。


    而那只狗狗，在陆铮的笔下，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咧着嘴在笑。


    这场学院之间的友谊篮球赛，以程衍所在的学院胜利告终。


    散场的观众从椅子上陆陆续续地离开，陆铮也跟着人流走下了观众席。


    程衍正站在背对着陆铮的位置，和他的队友还站在场地内说着些什么，几人有说有笑的场景让陆铮有些胆怯。


    她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出现在程衍的社交圈子内。


    陆铮思忖了片刻，刚准备将手上的画册塞进书包去体育馆外等程衍。


    就发现站在程衍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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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那个男孩儿突然眼睛一亮，目光直直地朝自己看来——


    孟炜猛地一拍站在身旁的陈浩宇，努了努嘴，“看呐！我的真命天女！”


    陈浩宇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了那个站在台阶上，往包里塞着巨大画册的少女后，试图阻止孟炜的脚步，“孟炜，你停下！”


    但孟炜早就已经拔腿朝陆铮的方向飞了过去。


    而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在陆铮的视角来看那就是——


    一个“庞然大物”，以极快的速度，相当灵活地穿过了场地内熙熙攘攘散去的人群，朝自己飞奔而来。


    他的脸上还淌着汗，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随着孟炜跑动的速度，那红色的球衣灌进了风，正鼓鼓的。


    陆铮被这样的情况吓得愣在了原地，手中塞画册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就在孟炜距离陆铮只剩下三步，即将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刹住了车——以一种极其奇怪的方式，就好像被人揪住了后脖颈。


    而接下来，孟炜的动作也验证了陆铮的猜想。


    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突然整个人向后仰去，为了保持平衡，伸出的右腿还翘在半空中，在之后……


    只听“咚”的一声，他整个人摔在了原地。


    这一系列的变故来得太快，当陆铮刚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就看见了站在这人身后的程衍。


    程衍喘着粗气，手还抓在那个男生后边儿的兜帽上。


    但那双眼睛——那双在别人口中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陆铮。


    直到一声哀嚎打破了这样的氛围——


    “程衍！！”孟炜此时已经支起了上半身，他仰着头看向正盯着陆铮的程衍，嚎道，“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背后偷袭！”


    孟炜嚷嚷着，“你这样一点儿都不奥特曼！”


    程衍仍抓着孟炜的帽子，忘记了松手，他看着陆铮，喉结上下一动，轻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什么时候来的？爷爷我一直在这儿！你快松开我！”


    孟炜不满地拍打着程衍的手，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不在程衍身上了，因为他发现面前的女孩儿朝他走近了一步。


    她说：“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吧……”


    啊——声音也好听。


    孟炜一把夺过了程衍手中的帽子，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一边拍着屁股上的灰，一边挤进陆铮与程衍之间，


    “同学，你好啊，我叫孟炜，我是计科大二的学生孟炜，你叫什么名字啊？”


    孟炜看着陆铮眨了眨眼。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脸，吓了陆铮一大跳，她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恐的表情。


    陆铮紧了紧怀中的画册，嘴角有些抽搐，“陆铮，我叫陆铮。”


    孟炜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陆铮？同学你名字真好听，就是我觉得……嗯……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诶。”


    孟炜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并没有意识到面前的人和自己身后的人进行了一场眼神交流。


    “我在哪里听过呢？”孟炜越念叨着陆铮的名字，越觉得耳熟，他喃喃自语着，直到身后响起了一道平静的声线。


    “你当然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因为她是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