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那天，叶卓干不了做饭的活，就跟叶城一起贴春联。


    乡下的房子大多自建房，两到三层，每次贴春联就要贴好久。


    叶卓还记得小时候奶奶专门熬一小盒浆糊用来给他们贴春联，现在为了省事都用透明胶带。


    还没吃年夜饭，近远处的鞭炮声传来，空气中都充满了祥瑞的气息。


    贴完家里各个角落的春联后，叶城打发她随便玩去，叶卓在买回来的一箱鞭炮周围转悠一圈，打算等天黑了再放，忽然身上犯懒劲，索性回房躺着去了。


    赌神六人组


    叶叶是你爷爷：【干嘛呢】


    她动动手指，哎呀，不小心艾特所有人了。


    好吧，她就是故意的。


    叶叶是你爷爷：【好无聊】


    明随庄上传一段视频，其中好几个小孩哇啦哇啦哭呢，隔着屏幕，叶卓都有一股烦躁的无力感。


    真是天道有轮回啊，前几天明随庄还嘲笑叶卓带孩子呢，这么比起来她不知比对方轻松多少。


    叶叶是你爷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心疼你两秒】


    粥呢粥呢：【庄庄加油，你一定能制服住他们的！】


    庄蝶蝶：【谁来帮我带小孩！！！】


    lt：【揍一顿就老实了】


    7：【@lt 你快去帮帮我们课代表】


    Lt：【骚瑞，小漾是不会允许我勾搭别的小朋友的】


    叶叶是你爷爷：【切，不想帮就直说】


    ……


    几人又在群里插科打诨了一会，明随庄只冒了个泡就再没出现，估计被小孩折腾得头疼。


    叶卓躺在沙发上，盯着左边几个不一样的头像，突然想到李瑞衡，好像很久都没说话。


    他本来就不常在群里聊天，回老家后更甚，都是别人艾特才短暂地出来冒个泡。


    陌生得都不像是这个群里的人。


    想了想，叶卓也不管了，也许人家就不喜欢发信息呢。


    今早她起得很早，加上阴间作息睡得很晚，此刻心一静下来就容易犯困，叶卓将手机随意一甩，找到一个非常完美的蜷缩姿势，手抵着脸舒服睡着了。


    一觉到开饭，叶城跑到二楼来找她。


    “扣扣”


    “叶子？”


    “奇怪，难道不在房间？”


    叶卓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在沙发上扭来扭去，“在！”


    “咋了？”


    叶城站在门外：“还以为你出去玩了，赶紧下来吃饭。”


    叶卓：“马上。”她拖着一身懒骨头下楼。


    饭桌上，十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令刚睡醒的叶卓食指大动，她安分守在桌边，等待开饭。


    舒梅问她怎么打她电话也不接，“还以为你去哪里玩了？”


    “我睡觉呢。”


    舒梅无奈，已经习惯她大晚上不睡白天睡，懒得说她。


    “快来帮忙把蛋糕端过去！”


    叶卓一脸惊喜：“妈妈，你什么时候买蛋糕了呀？还挺好看的。”


    “你阿姨送过来的，她订了两个。”


    叶卓哦了一声，问她：“端去哪张桌子？”


    “小的。”


    尽管蛋糕很漂亮，听说还是冰激凌蛋糕，但叶卓还是先打算吃饭菜，蛋糕留着当宵夜吧。


    待爷爷奶奶也坐下来，舒梅拍好照片，一家人开始享用年夜饭。


    屋外天色渐黑，烟花爆竹声不停，听上去很安心，爷爷讲了几句吉祥话，希望大家健健康康。


    叶卓把自家年夜饭照片发到群里。


    叶叶是你爷爷：【啦啦啦，我先吃啦！】


    7:【卓姐你家开饭真快！】


    不像他，要等一大家子人，饿得前胸都贴后背去了。


    齐峰受不住馋，果断溜进厨房问她奶奶讨片肉吃。


    今天过年，齐家的保姆司机也放假啦，年夜饭只能自己动手。


    齐奶奶给齐峰捞了个鸡腿，让他先垫垫肚子。


    看着自家乖孙像饿了三天一样没一会就啃完一只鸡腿，齐奶奶敛起眉头，反思：家里是不是亏待他了。


    齐峰一抹嘴，脚底擦油出去玩了。


    周郁戈和明随庄家也开始吃年夜饭，各有各的特色，看上去都不错。


    叶卓一边嚼着饭菜一边惊奇发现李瑞衡发了张饺子的照片。


    奥对了，李瑞衡家过年与她们不同，有包饺子的习俗。


    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大饺儿被码得整整齐齐，像弯弯的月牙，叶卓都不敢想象一口下去多好吃。


    她回复：【寄两个过来我尝尝】


    连亭齐峰也发了这句话。


    「你收到了星空的消息」


    叶卓一抬眼就看见这个，眉头一挑。


    星空：【地址。】


    言简意赅，显然是把她刚刚那句话放在了心上。


    叶卓觉得好笑，本想解释自己口嗨，但脑海浮现出李瑞衡认真的神态，于是真把老家的地址发给他。不过没当回事。


    后来不知是年初几，叶城捧回来一大箱东西，问叶卓：“丫头，你又买什么了？”


    搬得他累死了。


    叶卓：……啊？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不。


    打开这个大纸箱，里面装满了特产，以及角落被冰块包着的两袋饺子。


    饺子旁有张纸条——我包的。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笔锋。


    哈哈哈哈哈哈，叶卓觉得他好可爱。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


    距离下一年的时间越来越近，外面也愈发热闹。


    “连亭？你吃好啦？”


    只见连亭快速起身拿上买的小烟花往外走，回答妈妈：“对！”


    连漾这下也没心思吃饭，麻利地爬下椅子，屁颠屁颠地跟着哥哥。


    “我也吃好啦！”


    一家子人拿兄妹两个没办法，他们继续在餐桌上谈笑风声。


    Lt：【你们ok了吗？】


    7:【马上】


    星空：【OK】


    ……


    六人约定好除夕这天晚上视频放烟花。


    现在才刚过九点，外面凉飕飕的，阵阵风吹过，有时打火机都点不着引燃线。


    连亭让连漾拿好手机，“把哥哥拍好了。”


    “好的！”


    视频画面里，属于连亭的那格画面原本一片漆黑，倏然几簇火苗照亮他脸颊一边，跳跃着，泛着橘黄色的亮光。


    “嚯！”


    火苗越闪越大，连亭忍不住稍抬手。


    “好看吧？”他对连小漾嘚瑟。


    “好漂亮呀！哥哥能不能让我玩一下？”


    “行。”连亭接过手机，使摄像头对准烟花，左手包握住连漾的小手，跟她一起甩大仙女棒。


    小漾欢喜得咯咯笑，“太好玩啦！”


    他对手机喊：“喂！你们开始放了没？”


    齐峰一放下饭碗，就马不停歇地来到空地，放起箱子里一堆玩意儿。


    六个画面窗口，呈现六种不同的烟花绽放，灼灼燃烧，点燃了漆黑的夜。


    叶卓手中有些烟花绽放时间短暂，几乎转瞬即逝，朦胧了她的心神，每当这时，她会可惜地感慨一声：“啊，这就没了，我还没看清楚呢。”


    有些烟花可以闪烁很久，似起舞的小精灵，叶卓手臂挥腾，随之火苗摇摇欲坠，融化了空气，融化了冬季的寒冷，漂亮得令人心醉。


    她已经数不清今晚感叹过多少次。


    虽说六人一起视频放烟花，但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中，顾不得观赏其他人的进度，直到结束这场娱乐活动，他们才有心思聊天。


    叶卓最早放完，她只得看朋友们的画面内容，镜头对着她整张脸，羡慕地说：“你们买这么多呀！还没放完。”


    在手机上欣赏了五场免费烟花，她自诩没人比她赚得更多。


    耳边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没断过，最后一个才结束的明随庄意犹未尽：“放完啦！烦恼挥挥挥！”


    除夕夜的意义还是与众不同的，过了今夜又是崭新的一年，也意味着他们成长一岁。


    没人想去看春晚，视频继续，几人稀奇又默契地闭麦了好久，叶卓眼眸往远处看，像是发现了宝藏似的，调转摄像头，“请你们看大烟花！”


    如同金丝花的火球在空中拉出有弧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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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线条，一闪而过，各种颜色的碰撞，最后化为大雨砸在地上的噼哩声。


    还没真正到零点，叶卓已然受氛围影响，大喊：“新年快乐！明年也要幸福！”


    他们都笑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截图留证啊，大家高高兴兴的，明年我要继续截图的。”


    情绪到达临界点，每个人的背后都充满热闹的喧嚣，月色意浓，红色的灯笼高挂大门，灯芯明亮，到处充斥着对下一年的向往。


    叶卓的发梢笼罩在绚丽的烟花中，她咧着笑容，在李瑞衡眼中，浑身散发着光芒。


    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羞耻心作祟，他想录下叶卓的全过程，让自己不至于在魂牵梦绕中如此空荡。


    喜庆的日子人也是喜庆的，李瑞衡今天说了好多话，话题无一不围绕着叶卓展开，他的那点心思都快要藏不住了。


    但是没关系，新年的第一秒，叶卓准时收到信息：


    【新年快乐！要当最开心的人。】


    大家都在群里发送祝福，只有李瑞衡，似乎要剖开心脏给叶卓看，告诉她我是最在乎你的人。


    他的世界好像只有叶卓了。


    饶是再迟钝，或者说装蒜，叶卓也看到了他的心机。


    她同样回了句简单的新年快乐。


    李瑞衡凝视着迟迟没发出去的“每天都会喜欢你”，一股脑删掉，眸光晦暗，内心鄙视自己。


    他想，不能带给对方难堪，暗恋本就是一个人的情景剧，能和喜欢的人做朋友是莫大的幸运，他应适可而止，叶卓讨厌贪心的人。


    时间在继续奔走……


    -


    弹指之间又一年冬，叶卓迎来紧张的最后一学期。


    整个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


    年初六返校必定是一件伤心事，但没办法，谁让她们已经高三了呢。


    忍忍吧，幸福就在前方。


    今年赌神六人组的新年愿望是——毕业旅行。


    好好玩一圈祖国的大江南北。


    叶卓又长大一岁，成熟不少，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她咋呼得少了。


    还更能把握人的心理。


    自从今年过年李瑞衡又单独发她一句特别的新年快乐后，再次见到他，叶卓发现这小子的眼神带着丧，就像害怕失去什么，整日强颜欢笑一般。


    为了同学的高考与前途着想，她觉得有必要好好开导对方。


    人嘛，应该开心点，更何况她们还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祖国小花朵，整日忧忧郁郁的像什么样子。


    某日，上课前课代表就发下来测验试卷，李瑞衡照例先把自己会的错题改正过来。


    高三不是做题就是在做题的路上，他已经麻木，看到好的或差的成绩都心如止水。


    他大大方方露出分数。


    叶卓一眼瞥见对方成绩，夸张道：


    “小李啊，这次有进步啊，居然突破了100分！值得鼓励！”


    李瑞衡抬起脑袋，翻看错得一塌糊涂的数学卷子，反问她：“你确定？”


    “难道不是吗？”叶卓眨眨眼睛，虽然她考了145。


    她问了圈周围人的成绩，好吧，是这回测验太简单。


    叶卓叹气，所以他要怎么安慰他嘞。


    周郁戈在睡觉，连亭和齐峰出去溜达去了，明随庄也在呼呼大睡，她们这边只有叶卓跟李瑞衡两位清醒的大活人。


    叶卓托腮直接问他：“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李瑞衡手一顿，却依然不动声色地摇头，随即露出清浅笑容：“没有呀。”


    叶卓脸落下来：“没人告诉你，你的假笑很假吗？”


    她努力做好一个倾听者：“诶，你跟我说嘛，到底哪里不高兴，都快高考了，你难道不知道心态决定成败嘛！”


    李瑞衡苦笑，他能怎么说，影响得了他情绪的只有叶卓一人。“真没有，我最近压力太大罢了。”


    他当然清楚高考很重要，所以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眼前的人。


    她很优秀，她是遥不可及的人，你必须付出更多，才能获得靠近的资格。


    有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站在她的肩边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