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一行人站在几间破旧的木屋面前面面觑视。


    木门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刮过就会断裂，脚下是最泥泞的土地，道路不平，就算睁着大大的眼睛走路也很有可能摔个狗吃屎。


    如果再来上几滴雨，面前景象真有点“床头屋漏无干雨”的意味。


    但大家也不是来享福的，林哥首先做好思想工作，安慰各位忍一忍，不要忘记来云山的目的，坚持几天就能回去。


    “回去之后我给大家发红包，再批两天假！”


    没有人再有怨言，更有动力地收拾起来。


    团队一共二十二人，有十位女孩、十二个男性，现在这里只有三间房子外加一个堂屋，免不了打地铺。


    和叶卓住一间房的其他四人知道叶卓来例假身体不舒服，直接让她睡床，剩下的人则抽签决定睡哪。


    叶卓觉得自己也没娇气到这个地步，不好意思地开口：“没事，我也加入抽签吧，睡哪都一样。”


    她们觉得万万不可，“地上凉，这还是在山上，寒气多重，你就别逞能了啊。”


    行吧，得到同事的关爱，叶卓也不再矫情，找到扫把簸箕把屋里屋外扫得干干净净。


    这几间屋子还是当地村长批给她们的，应该许久没有人住，生火的灶台此刻一片乱七八糟，看上去像蜘蛛结了八百层网。


    幸好门口有一口井，上面一个大盖头盖着，叶卓也不知道能不能喝，但用来擦擦桌椅门窗肯定没有问题。


    男性们分房间很快，也是轮着打地铺，李瑞衡跟他们交流好之后就出来找叶卓，见到她站在井口旁边，吓了一大跳，立马接过桶和绳子。


    “怎么不叫我？”


    “我拎得动。”


    叶卓手上落了空，蹲在地上洗抹布，“你们房间分好了？”


    “嗯。”李瑞衡拉起一大桶井水，最上面漂浮着一层灰尘，还有几只脏乎乎的虫子。“要这个水干嘛？”


    叶卓用手指捏去虫子，回答道：“擦擦桌子什么的。”


    李瑞衡点了下头，“还要吗？”


    “你再提一桶吧。”


    ……


    彼时已经下午，所有人都还没吃过午饭，等他们差不多收拾好安定下来，发觉肚子饥饿无比，这下伙食成了难题，几人坐在一起，不知如何应对。


    带来的方便速食不可能支撑那么多天，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村里用钱换吃的。


    早在刚才，林哥就去了趟村长家，他没想到吃饭这茬，只处理了一些项目相关事宜，准备明天带着成员前往当地救助会。


    最后，他拍板决定，各自拿着钱看看能不能买点食材来，也不用吃多好，能填饱肚子就行。


    “女孩子不要一个人走啊，最好成双结对的。”


    李瑞衡听到这话，自动将自己和叶卓组成一对，刚想说“走吧”，不曾想被第三人截胡。


    一个女生走来叶卓身旁，手挽着她的，说：“小叶，我们一起下山吧！”


    李瑞衡亲耳听见她说好，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眼角明显往下耸拉，却什么也没说。


    随之，两个女生刚走几步，叶卓回头叫他：“李瑞衡，你不去吗？”


    “哦哦，来了。”


    “怎么走神了。”叶卓嗔怪。


    李瑞衡挠挠头发，看样子是自己误会了。


    -


    他们分成好几组下去，留两个男人看家。


    叶卓的同事从没见过李瑞衡，今天坐火车前也没打过招呼，她总觉得这人对她有敌意。


    “叶子，你怎么说服把你朋友带来的？”


    李瑞衡走在两个女生后面，听不见前面的谈话声音。


    “我就直接说的，他很爽快就答应了。”


    “那他人还挺好的。”女生有些羡慕，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叫来朋友的人。


    “是的，他很好。”叶卓认真道，没忍住瞥了一眼身后。


    许是叶卓和李瑞衡之间的氛围太过纯洁清明，女孩一直都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山间的路不好走，一条窄小的石子路需要互相搀扶才能过去，耳边一直传来鸟儿的啾啾声，听得令人身心惬意。


    树叶草儿青翠，漾出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青葱，层层叠嶂，挺拔密集的树木洒下斑驳光影，静静沉淀于山中，一代又一代的人见证了它无穷的生命力。


    叶卓今天没吃什么东西，还不容易走了大半的路，突然腿一软，差点摔进泥土坑里，连带着身边的女生也被吓一大跳，“没事吧小叶！”


    她拉了叶卓一把。


    以往叶卓没那么大经期反应，小腹难受，可能水土不服，她哪哪觉得不得劲。


    李瑞衡快步来到她身边，左手始终虚扶着她的后背，声音清泠泠地飘进她耳朵，“要我背着你走吗？”


    叶卓惊恐地摇头，耳根一红，“我能自己走。”


    不说同事还在这呢，她可没有和李瑞衡上演神雕侠侣的兴趣。


    他落寞了眼眸，“好吧，不舒服你一定要说。”


    叶卓看上去轻飘飘的，背起她没负担。


    ……


    好不容易遇到一间房屋，烟囱冒着袅袅白烟，叶卓兴奋地指了指，“有人诶！”


    女生也道：“我们快去问问吧，能不能买点食材。”


    李瑞衡表现得扭扭捏捏，似不太看好这次以钱易物的行为。


    结果不出所料，三人被赶出来，屋里的老爷爷操着一口让人听不懂的方言，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叶卓乐呵呵的，“老爷爷防诈意识挺好的。”


    如果是她，生活在深山中，突然几个人来敲门说给你钱，她恐怕也不会信任对方。


    李瑞衡有些气馁地想，今晚真的要饿肚子了，既然开头就不顺利，后面几天日子必然难过。


    他个人倒没事，就是担心叶卓。


    有些路段很滑，左右是高山峭壁，稍不留神就会陷入危险。


    “啊——救命！”女生踩到几片滑不溜秋的叶子，差点落空，条件反射握住叶卓的手，却不想力量作用把她往另一边推。


    叶卓同样惊呼一声，可她没有能抓住的东西，以为自己快要摔进泥地中时，宽大的臂膀接住她。


    李瑞衡这回是实实在在抱住了叶卓，后者第一反应拥紧他的手臂，摁在胸口里。她的侧脸靠着他的肩，脖子脸颊红得不像样，两人相互接触的部位滚烫，仿佛马上就会燃烧起来。


    这个姿势持续了很久，一瞬间都没有人说话，或许是他们发不出声音。第一次真正的拥抱，叶卓觉得李瑞衡的臂弯温暖、沉稳。


    心底仿佛乘了十八次过山车，心跳节奏完全紊乱，砰砰砰，激动与恐慌交织，又令人上瘾。


    本来临近夜晚的山间清冷瑟瑟，有了拥抱的加持，把这一片空气都带有热血和渴望，李瑞衡是那移动的火焰，熊熊燃烧，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貌似要将叶卓融化。


    女生的声音救了两人，“我屁股好疼！”


    不知怎的，她还是摔了一跤，没注意到叶卓两人这边的情况，嗷嗷喊痛。


    叶卓从李瑞衡怀中挣脱出来，扶起狼狈不堪的女生，着急问： “能走吗？”


    “走是能走，就是屁股疼呜呜呜。”她摸了摸屁股，没想到摸到一手泥，更加难受了，“我怎么那么倒霉！”


    叶卓也无奈，只能安慰道：“没事没事，才不倒霉，你好运在后头呢。”


    李瑞衡轻咳，建议：“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晚上就吃点方便面。”


    叶卓目光下垂，避免与他对视，说好。


    她搀扶着女生原路往回走，李瑞衡还是走在后面，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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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说是护在叶卓侧后方。


    女孩子的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女生呼吸了会新鲜空气，内疚地对叶卓说：“小叶，对不起，耽误你们了。”


    “哪有？你别这样想，谁都不愿意摔个大跤。”


    女生咬住下唇，一脸难色，“那你朋友……”


    她心底不安情绪愈发浓烈。


    “咳，他也不会介意的，他人特别好。”


    “可是他看上去好凶哦。”


    “有吗？”叶卓不确定地回头一瞟，挺稀罕，李瑞衡居然也有一天会被人说凶，她哭笑不得：“那你看错啦！他性格很温顺的。”


    嗯，就是很温顺嘛，永远不会发脾气。


    李瑞衡早就听清楚她们间的谈话，当作不知道，但还是为没有给叶卓找到食物而感到郁闷。


    继续往前走……


    这一片树叶掉得很密集，时不时传来窸窣声音，李瑞衡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总不能是野兽。


    他劝告自己别胡思乱想，逐渐地，声音越来越清晰，旁边的女生很害怕，走也不是停下来也不行。


    李瑞衡打起十二分精神，计划如何化险为夷，他的视线始终注视声源方向。


    倏然，从树林中走出来显现在三人眼前的并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个上了年纪却身材魁梧的老人。


    背着箩筐，背后野草露出肩头。


    他好像受伤了，拖着一条腿大步走来，气势汹汹。


    李瑞衡错不开眼，愣怔好久，一时分辨不清楚此刻形势安全还是严峻。


    “这……”叶卓最先开口：“老爷爷，您没事吧？”


    老人身体强壮，看装备像个猎人，但一条腿受伤还是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叶卓眼尖地看到对方裤腿洇出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额头直冒密汗。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


    他粗眉蹙起，有几分严厉。


    叶卓简单介绍了下她们来自哪里、来干什么，有礼貌地关心：“您的腿没事吧？”


    对方语气缓和下来，“无碍，被兔子咬了罢了。”


    “啊？”不仅是叶卓，李瑞衡和女生也发出疑惑，难道不用去医院吗？


    老人早就习惯这种小伤，没打算解释，径直往家的方向走，一踉一跄。


    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出于关怀的心理，李瑞衡主动走上前，接过老人背上的大箩筐，提在手上，“我帮您。”


    他的腿应该伤得蛮严重，也没拒绝李瑞衡的行为，后来三个人就跟老人回到他家。


    坐落林间的小木屋，面积不大一个人完全够住，门窗结实，门口悬挂着串串红辣椒，周边还有一大块菜地。


    叶卓隐隐约约听见咯咯鸡叫声。


    老人进门后就放任他们在门口不管了，搞得三个人尴尬得站了很久。


    女孩小声说：“真古怪。”


    叶卓不可置否，猜想他应该在清理伤口。


    果不其然，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条裤子，一只腿裹上了绷带，李瑞衡问：“您需要去医院吗？”


    他被老人浑浊的双眼看得很不自然，“不用。”


    照这个情况发展，他们应该离开……


    叶卓拉着两人，做最后的道别：“那爷爷，我们先走了，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去上面找我们。”


    他还是没发出一个音节。


    在三人真正踏出围栏时，他突然叫住：“等一下！”


    三分钟后，叶卓手上莫名抱着颗大白菜，李瑞衡提着两袋米面。


    同样，老人也接受了她们的钱。


    “谢谢爷爷！”


    叶卓没想到此番还能有如此大的收获，笑眯了眼，回去的路上都是兴高采烈的，直夸李瑞衡做得好。


    今晚总算不会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