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品:《蓄意偏袒》 温冉回到家的时候,区鸥刚买好东西回程。
虽然严格来说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但温冉还不算饿,想着还有点时间,便从昨天的外套里找出了薄以秋借给自己擦眼泪的那条方巾,想好好处理一下。
昨天那种情况下温冉根本没心思欣赏,只将这块方巾当做擦拭眼泪的工具。
现在把它拿出来仔细观察,她才发现,这块纯色的方巾精致的不像样子。
看不出边缘的锁边规整的将这枚方巾框成方形,就这样放在手上,轻薄的几乎没有重量。
就像是将缥缈的烟从空中摘了下来,禁锢囚禁,化成了这么一块方巾。
尽管温冉对奢侈品一窍不通,但也能感觉到它的价值不菲。
洗是不敢轻易洗了,得送到专业干洗店才行。
窗前的阳光被一道飘起的黑色青烟遮住。
温冉抬手将方巾丢了起来,追着方巾下落的弧线扬起了脸。
财迷的她想用这方式,借风嗅一嗅金钱的铜臭味。
方巾施施然的飘落在温冉的脸上,午后浓烈的日光被轻薄的黑冲淡。
温冉感觉到了如晨间雨水滴落般的清冽,干净的味道落在她的脸上,在被过渡到柔和的日光下仿若冰川融化,悄无声息的渗透进肌肤。
温冉不好描述这究竟是怎么样的味道,只觉得它不染世俗。
但金钱的味道从来都不会是不染世俗,不染世俗的只能是人。
这是薄以秋身上的味道。
上一秒还沉醉品尝的眼睛腾的一下就睁开了。
温冉不知怎么的脸突然臊了起来,她看着穿过方巾落进视线的日光,只觉得这光让人发热。
而就在这个时候,玄关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区鸥提着东西大包小包的回来了:“冉冉,我要累死了,快来给我搭把手!”
温冉恍若大梦方醒,立刻将脸上蒙着的方巾拿了下来,心虚似的朝外面走去:“来了!”
为了今天的烤肉配得上温冉珍藏的酒,区鸥买了不少东西,累的她坐在玄关的换鞋凳上直喘。
而就在温冉在帮区鸥一件一件卸下来的时候,区鸥从柜子里摸出了一把伞:“冉冉,这把伞是你的吗?”
温冉在整理区鸥买来的东西,也没怎么在意:“怎么了?”
区鸥却分外吃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样贵的伞你也能狠下心来买啊?你不会把存折里的钱都拿来买这个了吧!”
“哪有这么夸张。”
此刻的温冉并没意识到薄以秋借给了自己一把怎样的伞。
她随意的从区鸥手里把伞拿了过来,突然就注意到这伞的伞柄好像嵌的是真的蓝宝石。
“不是你买的吧?别人送的?”区鸥看到温冉的表情就知道这不是她的伞,瞬间八卦了起来,“谁啊,这么大手笔,BaBr的限量款哎!全球也就那么十来只。是不是暗恋你很久了,知道你分手了立刻来献殷勤?”
“你在瞎说什么。”温冉无心攀薄以秋的高枝,隐去了她的姓名,含糊讲道:“昨天回家的时候不是下雨了吗,我没拿伞,一个路过的好心小姐把她的伞给我了。”
区鸥被昂贵的伞冲击到了,脑子一时间没转来,傻乎乎的问道:“可这样她不就淋雨了吗?”
温冉拿伞轻轻敲了一下区鸥的脑袋,提醒道:“人家用得起这样的伞,难道开不起车啊?”
“也对。”区鸥点了点头,不由得感叹:“还真是多金又心善啊。”
向来都是听人说薄家这位接班人雷厉风行,八风不动,是商场上游刃有余的好手。
薄以秋不怎么热衷慈善,多金心善这种词,温冉还是头一次听。
不过,区鸥说的也没错。
薄以秋的确是个上位者中少有的那一类。
虽然这么想有些妄下定论,但温冉还是认可了区鸥的这句话:“是啊。”
跟温冉貔貅式的财迷不同,区鸥视金钱为粪土,极其喜欢购买昂贵的奢侈品。
她抱着温冉的伞来回欣赏,不由得感叹:“冉冉,你运气可以啊。能将这种些东西轻易送出去的,这得是多有钱啊。”
温冉本想说这把伞是要还,但又不想将这伞的主人是薄以秋这件事告诉区鸥,毕竟她们的萍水相逢落在区鸥脑袋里还不知道会成什么,而且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她发现了庄澜出轨。
沉了口气,温冉对区鸥道:“五年倒霉换来的,想要吗?”
区鸥感觉到了温冉语气的沉落,她知道温冉虽然看起来并不在乎,心里却很不好受。
而她能做的只有尽量不让她想起这些事情,忘记就好了。
放下伞,区鸥挎过了温冉的胳膊,饶有兴趣的跟她转移了话题:“说到有钱人,我今天上班听到一个八卦,你要不要听。”
“什么八卦?”温冉抬头。
她对区鸥的八卦来者不拒,也不是好奇,就是通常她能从这些八卦的侧面看到点什么新闻。
区鸥没有直说,而是先卖了个关子:“薄老爷子除了现在担任星辰传媒CEO的大女儿薄明臣,还有两个儿子,但是在二十年多前相继离世,这件事你知道吧。”
温冉点点头:“知道啊。”
这件事当初闹得很大,薄家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众说纷纭,每个人的嘴里都有一版故事。
温冉虽然是入行晚的,但自从薄以秋回国,她已经听过不下三个版本了。
“薄以秋应该是被牵连了,而且对她影响很大。”区鸥信誓旦旦,说的很真。
“薄以秋?”温冉重复道。
她不是好奇或者讶异这个人的故事,而是觉得这个人今天出现在她世界的频率太高了。
区鸥没有看出温冉的心理活动,继续道:“我一个同事想做薄氏的项目,但是现在薄氏不是换人了嘛,他就去做了做薄以秋的基础调研。但是,薄以秋小学时就读的圣彼得私立学院,无论是从校官网的毕业大合影,还是各种标注过她曾出席的活动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温冉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她知道大家族是不喜欢将照片曝光在大众视野,但在这种照片留下身影却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是他们的一种荣耀。
如果没有,那的确是有些古怪。
区鸥给温冉展示着他们群里的聊天记录,断定道:“我们怀疑这是薄家为了掩盖发生的某些事情,刻意捏造出来的。”
“你也知道薄以秋的妈妈多厉害。丈夫死后,硬是把丈夫留下的产业做成了薄家的另一半天,她完全有能力掩盖掉薄以秋过去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经历。”
“薄以秋在二十多年前一定经历了什么不能被公开的事情!肯定是的!”
区鸥越说越激动,像是挖到了什么别人从未知道的宝藏。
温冉听着,却忽然想起薄以秋在走廊尽头的那一道侧影。
她就那么倚墙而立,高挑而瘦削,仿佛时刻都藏着一场山雨。
分明的骨骼挑起手背冷白的肌肤,只是从口袋里漏出一隅,就让人觉得漂亮的不可方物。
这双手可以写字,可以握伞。
但是永远都不会沾染上血迹。
就是这样一个手不染血却能做到令人畏惧的人,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而她在过去又究竟经历了什么,让薄家觉得并不光彩,想要粉饰彻底。
“哎呀冉冉,那个好心人不会是薄家的吧……薄以秋?!”
就在温冉思绪越潜越深的时候,区鸥声音如炸雷般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这人脑回路惊奇,一连两次押中,温冉实在是有些怕了。
她起身一边准备处理买来的鲜肉,一边心虚的含糊搪塞:“区小鸥,你的脑洞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了。”
“怎么啦,是不是嘛!”区鸥嗅到了什么追在温冉屁股后面一个劲儿的问,“是不是嘛~”
温冉是打算好了将这件小插曲藏起来,转身拿出柜子里的白兰地,使出了自己的绝招:“要答案还是喝酒?”
“喝酒!”区鸥立刻抱过了温冉手里的酒,“为了都不认识我的薄以秋赔掉这瓶酒,很不值得。”
因为项目终于顺利结束,也是替自己姐妹高兴,一顿饭的功夫,区鸥把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
仿佛是为了践行自己刚才的话,温冉把区鸥架回卧室的时候,这个人还抱着空了酒瓶不放。
温冉看着自己横七竖八躺在床上的好友,细心的给她盖好被子,收拾完餐厅的残局,她也回了房间,投入了床的怀抱。
柔软的床完全承接住了踩了半天高跟鞋的身体,真的很能缓解疲惫。
温冉完全放飞自我的躺着,计划着自己如果租了房子得把这个床垫顺走才行,摸过手机刷了起来。
结果温冉刚打开手机想看看微信里的八卦,各种群聊的消息就冒着红点在列表里堆积着。
认识的不认识的,这部门联合专题时拉的,那部门的联合专题时拉的,看的她脑壳疼。
温冉想明天去到公司办理离职后就把该退的群都退了,提前扒拉起了被各种群聊堆满的界面。
红点翻飞,连成一条长线。
忽然温冉的手指在某一个冒着大号红点的头像前停下了。
是薄以秋的微信。
她们几个小时前刚加了好友。
这人的头像有点意思,方方正正的头像框框着不知道是哪里的冬景。
不过这可不是那种长辈常用的头像,枯枝彳亍在纯白的雪景,巧妙的构图给人一种缥缈而遗世独立的感觉,不点开还以为是哪位大师的写意画。
也许是闲下来有些百无聊赖,亦或者她们饭前八卦了这人一嘴,温冉突然有点好奇薄以秋的朋友圈会是什么样子,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
就和她的头像一样,这人的朋友圈留白很足。
没有纸醉金迷的炫耀,傲世轻物的自视清高,薄以秋发的都是风景,很多构图温冉这个拿久了照相机的人都要感叹一声大佬。
薄以秋很少给她的图片配文,偶尔几张会有寥寥数语。
明明是沉默无言,却又说了很多。
就好像薄以秋记录着她的生活,等待着某一个人跟她错过很久的人看见。
那个跟她错过很久的人是谁呢?
谁又敢让她等啊……
温冉心里默默吐槽着,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被她窥伺的朋友圈的主人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温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