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品:《蓄意偏袒》 正午的太阳散发着和煦温暖的日光,催着万物进入休息。
温冉靠在椅背上看着新收到的消息,没有刚才那么多的困意了。
跟沈南一的采访邀请是今天上午刚联系的,现在得到回复实在是太快。
温冉下意识的想到了那些个不愉快的事情,对屏幕对面那个人起了几分警惕。
生意场上的成功往往只能代表一个人的手腕跟能力,并不能代表的人品好坏。
温冉这些年跑采访,颐指气使的见过,眼高于顶的见过,德不配位的更见过。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把沈南一想的多么不堪。
可就像前些日跟庄澜面对面前那样,她不惮将人想到最坏,以此来做足一切准备。
而且……
温冉看着“懿心”二字,不由得想到了薄以秋。
不知道是不是上午的聊天还算平等愉快,她心中生出一丝如果真的局势不容乐观,她可以向这个人求助的想法。
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那天雨夜遇到了薄以秋,跟她说了那个不该说的故事。
她竟让这个人成了自己的一条退路。
略闭了闭眼,温冉同意了前往,跟沈南一约在了下午两点。
午后的阳光倦倦的,偌大的喷泉扬起高耸的水花,乘风吹过丝清凉。
平时跟区鸥来城南玩路过这么多次懿心,温冉还是第一次踏进这里。
跟门口等待的侍童联系上,温冉跟着他走进了懿心酒店内。
水晶吊灯折射着不同角度的光线,将昂贵铺满了整个大厅,绕过一对门柱,喧嚣年代的奢靡味道扑面而来。
红丝绒的衬布铺在圆桌上,吊挂着的水晶荡漾。
悠扬的萨克斯穿过整个餐厅,不远处的窗前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吊带裙的女人。
温冉有一瞬恍然,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那晚的薄以秋。
可她跟薄以秋并不一样。
她端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巴朝外看去,看上去百无聊赖,却在眉目间透着一种傲慢。
即使她不想展现,但这种感觉却早已经浸透了骨子。
温冉记得这道身影,是那日被庄澜环抱拥吻的人。
沈南一。
稍顿了一下自己的脚步,温冉依旧从容的走了上去:“沈总您好,我是陈时新闻杂志社的温冉,这是我的名片。”
沈南一平淡的接过名片:“你好。”
温冉微微颔首,拉开了沈南一对面的椅子。
像是已经吩咐过了,在温冉坐下的时候服务员给她们端上来了两份蛋糕。
一份是芒果味的,放在沈南一面前,一份是黑巧克力的,放在温冉这边。
温冉看了看面前精致的甜品,对它的兴趣没有过去任何一次大。
这是她喜欢的口味,但这里,不可能是巧合。
温冉知道这个人调查过她了。
这次她们的见面,不只是聊采访这么简单。
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温冉泰然,聊起了采访的事情:“我们杂志社从去年开始,每季度都会对业内顶尖人物做专题采访,其实中心主旨就是想要传达……”
温冉的声音不疾不徐,给人一种很耐听的感觉。
她就这样介绍着,注意到沈南一看向她的目光比一开始要缓和很多,好像还有些意外。
察觉到温冉展现出来的专业性,沈南一对陈时专题采访的同意也来的快:“陈时新闻的采访我很感兴趣,我可以接受你们的采访。”
温冉轻松了口气:“感谢沈总的信任,我们杂志社一定会竭力完成跟您的这次专访。”
只是这样简单的事情显然不是需要沈南一跟温冉面谈的,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女人,叙旧般的拿起了面前的咖啡杯:“温小姐来陈时多久了?”
温冉敏锐的察觉到对方要进入什么正题,不紧不慢:“实不相瞒,我今天刚入职。”
听到温冉的答案,沈南一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她的目光带着上位者的冷淡,声音也来的傲慢:“既然来了这里还是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陈时在业内很受认可,不会容忍自己内部出什么负面新闻。”
侧面的提醒打到了温冉面前,温冉嗅到了警告的味道。
事情似乎正在按照她中午预想的那样进行。
温冉维持着自己的从容,笑了一下:“沈总这话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跟上一个公司的同事庄澜好像有些许的纠葛,你这样的作风还是不要延续到新的工作单位比较好。”沈南一点道。
这些人总是这样,话永远说一半藏一半,让人云里雾里猜不透也不容易想明白。
温冉不喜欢这样,以前她有耐心跟受采访者斡旋。
但对方的不尊重,草下断绝,让她没有了这样的心情。
温冉平静的反问:“沈总指的纠葛是要庄澜偿还我们婚礼的损失吗?”
像是有冰层推着浪打过来,沈南一平静的表情顿住了。
温冉心中了然。
这不是最坏的情况,沈南一没有知三当三。
庄澜不止欺瞒自己,还骗了沈南一。
温冉不知道庄澜是怎么斡旋于她跟沈南一中间的,不过她知道编了一个怎样的故事让沈南一肯相信并替她出头,但她知道沈南一的行动是庄澜没有预料到的——两个谎言面对面了。
沈南一没有利用她的地位权利,无声无息的将自己处理掉,而是选择了亲自来警告自己。
傲慢的把自己推向了更靠近真相的漩涡中心。
好笑。
温冉心中传来声哂笑,可接着就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或者,沈南一尝试过前者。
但她没有成功,所以才选择在今天自己朝她抛去橄榄枝的时候亲自来见自己。
这怎么可能……
谁能护着她跟沈南一斡旋呢?
她身边的朋友总共那么几个,跟沈南一一个阶层的,根本没有。
温冉眼神中抹过一丝孤独的冷意,她看着只是用阶层就能压死自己的沈南一,声音比方才要冷:“沈总既然调查了我,为什么没有再深入一下,调查我跟庄澜的关系呢?”
温冉有个坏习惯,结了痂的伤口总喜欢把凝血的痂撕掉,被陈姨发现总是好一顿凶。
可她到现在这个坏习惯也没有改掉,她的伤口刚长好,就又被她亲手撕开了:“庄澜跟您的关系我不会妄下定义,但她跟我是上周刚解除婚约的前任关系。”
这个时间点太近了,淋满了血腥味道。
沈南一端坐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午后的太阳带着倦怠,温热却丝毫不减。
温冉不介意将真相直接放到沈南一面前,驳她上位者的面子:“拍下这些照片的那天是庄澜的生日,第二天就是我的生日,在一起的这些年我们每年都在一起过的生日。”
“这是我发给庄澜的账单,今年五一是我们的婚期,她擅自取消,承诺独自承担后果。”
“我只是合理的在维护自己的权益,不明白怎么就成了沈总口中的纠葛。”
温冉吐字极其清晰,目光毫不避讳。
是反问,又是问责。
沈南一哑口,眼底藏着说不上来的神色变化。
这是一个极其低级错误。
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草率又傲慢听信了那人的一面之词,自以为正义的出兵讨伐。
日光倾泻而下,无知的傲慢无处顿藏。
温冉了解像沈南一这样的人,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她最在意就是对一件事的主导权。
所以她现在让她失控了。
她让主动权转过头来刺向了它的主人,刺的越痛,庄澜就越不好过。
也不是为了报复,温冉还没有那么精密的心思,为了报复劈腿的恋人去纵横谋划。
可既然对方漏出了破绽,把朝向自己的刀子递给了自己,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温冉看着沉默不语的沈南一,往她的恼意中又添了一把火:“沈总,我看得出来您对这些不知情,可是,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遭您刚才警告指摘呢?我们之间谁才是哪位第三者呢?”
膝上,沈南一的手握了起来。
她保持着面上的平静,眼神里却藏着刀子:“这件事,我会亲自调查清楚。”
“好啊。”温冉语气轻松,并不畏惧沈南一看向自己的眼神。
温冉知道这一战她是赢了。
可是被动加入的无妄之灾,又有什么好高兴。
莫名的,温冉又一次想到了薄以秋。
想到了那个即使被她冷淡生硬拒绝,也依旧站在原地给她打伞的人。
她们是一样的,却完全不一样。
忽的,一道瘦挑的阴影落在了温冉的肩上。
她在苦涩的巧克力味中嗅到了一抹淡香,薄以秋站在她右手边,无声无息的出现了。
薄以秋:“沈总。”
沈南一抬眼,见来人是薄以秋,匆匆将眼底的神色驱散,礼貌起身:“薄小姐,好巧。”
薄以秋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声音轻描淡写:“你约我手下的人来我公司谈事情,我们当然能遇到了。”
沈南一闻言佯作恍然:“薄总不提我都忘了。”
薄以秋也只对她轻轻一笑,眼眉低下,看向了身旁的温冉:“谈完了吗?”
温冉对薄以秋的出现十分意外,面上却保持着该有的从容平静。
她刚才就在想自己该怎么离开,这场难捱的见面也的确是结束了,便对薄以秋点了点头:“我想,应该结束了。”
“好。”薄以秋点点头,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放在桌上没有被动一口的蛋糕。
日光落在温冉垂膝的手背,攒起一抹温热。
可凉意却在这时附着在了她的另一只手腕。
就在温冉想借口不打扰薄以秋跟沈南一的寒暄时,薄以秋动作从容的拉起了她的手腕:“抱歉,我带我的人先走了。”